認出的那一瞬間，白素只覺得通體冰涼，
她終於想起來，這輛車是楊臻的，之前楊臻代韓昭雪參加囡囡的家長會時，開的就是這輛車。
她的記憶那麼清晰，以至於連一點否認的可能都找不到。
路燈亮起，旁邊的車子便開動起來，只留下一個絕塵的背影。
白素僵硬的坐在原地，直到小宋喚了她好幾聲，纔回過神。
“白素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小宋有些擔心。
白素搖頭，垂下眼簾道，“沒事。”
小宋見她心不在焉，也沒再多問，倒是蔣一凡打量着她的神色，眸色漸漸深邃。
白素閉上眼睛，這段時間，韓昭雪表現的太過溫柔，太過的情深，以至於她差點忘了這個人心裡裝着的人到底是誰。
所有的深情，所有的溫柔以待，這一刻都成了最大的笑話，韓昭雪怎麼可能會不管許安顏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去管。
許安顏在國外的時候，遇到點事情，他還不辭辛苦拖朋友幫忙結局，明明是不喜歡欠人情的人，卻爲了她拉下那麼大的臉面，如果不是喜歡，他會做到這份上嗎？
他對她，終究不過一場愧疚跟同情，可她不是乞丐，不需要感情上的憐憫。
一路到公司，白素的神情都是恍惚的，下車的時候，腳絆了一下，蔣一凡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低聲道，“小心點。”
白素回過神，便將胳膊抽出來，跟蔣一凡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才道，“謝謝蔣總監。”
她故作堅強的樣子，突然讓他想起了十年前跟他主動提起分手的白素。
她說，你規劃的未來，沒有我是嗎？
那明明很受傷，卻要裝作淡然的樣子，第一次刺痛了他的心。
她說，或許對你來說，這只是畢業時候一段情感的放縱，我卻認了真，我這個人啊，太容易較真，其實現在分手也好，不然等將來，我陷得深了，對你來說，也是一種麻煩。
之後的好幾年裡，他都會夢見這個場景，夢裡他對白素說：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麻煩。
她那麼好，就連分手也是在自己身上找理由，被這樣的女人愛着，不知道是多大的幸運。
但是他這個人，終歸是太理智，那時候，他對白素的感情，還不足以強大到足以讓他放棄現有一切的地步。
那現在他對白素的感情呢？
他自己也不太確定，只知道每一次的相處，都讓自己對這個女人多一分的觸動。
他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看待她。
“白素，”他叫了她的名字，然後笑了笑，語氣很溫柔道，“週末時間空一下，我請你吃飯吧，在蜃景樓的旋轉餐廳。”
白素一怔，似乎沒有想到他會記得蜃景樓。
蔣一凡看着她詫異的眼神，心口輕輕顫動了一下，好久才道，“我從未忘記。”
他以爲當年在一起的事情，在十年的消耗中，已經變得非常模糊了，但其實並不是，他從未忘記，一點都不曾。
他談過的女人那麼多，卻只有白素他記得最清楚。
她終究是不一樣的，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後來白素回工作室的時候，人都是有點恍惚的，一會兒想起剛剛碰見韓昭雪跟許安顏的事情，一會兒又想起蔣一凡的話，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工作一直出狀況。
拿文件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水杯，水一下子灑進了插座裡，結果燒壞了剪輯組的電腦，忙了兩天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全沒了。
剪輯組的同事抱怨不已，差點就飆出髒話來。
白素連連道歉，對方卻是咄咄逼人，小宋也出來幫忙說話，大家都看得出白素回來之後，就有點不在狀態，要換做平常，整個工作室，就她工作最仔細。
剪輯組的人得理不饒人，黑着臉道，“對不起，對不起就能把我們這兩天的工作給彌補回來，大嬸，結婚了就在家帶孩子，這是你能幹的活嗎，淨會給人添亂！”
小宋擰起眉，“我說蘇曉婷，你嘴上積點德，什麼叫大嬸？白素姐就比你大兩歲，還有，誰說女人結婚了就不能工作了，那等你結婚了，就待家裡帶孩子去，什麼三觀？東西做了兩天，你自己都沒有保存備份嗎，你做這一行多久了，連這點意識都沒有，出了事，就只會抱怨別人？”
“我說她呢，有你什麼事？”
剪輯組的同事也怒了，“合着她把我成果毀了，還是我的錯了，你丫表演型人格吧，來我這兒逞什麼英雄？”
兩人越吵越激烈，整個工作室都勸不住，最後驚動了顧欣。
她一到場，雙方纔消停下來，問清楚緣由，臉色沉了沉，深深看了白素一眼，板着臉道，“都工作去，白素，跟我來辦公室。”
小宋擔憂的看向白素，白素低聲道，“謝謝你爲我說話，但這事兒我就是錯了，也理應該承擔責任。”
說着又扭頭衝着剪輯組的人鞠了一躬，“抱歉大家，害你們白忙活這麼久，我會想辦法去彌補。”
她態度誠懇，剪輯組的人也沒有那麼大的氣性了，只能暗自怪自己倒黴，大家都在一個工作室，鬧得太僵，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以後相處也尷尬。
主機板燒了，只能去維修，他們有備份不假，但是那個只是昨天的備份，今天一天的工作量完全沒有備份，只能重新做。
白素離開工作室之後，就去了顧欣的辦公室。
敲開門，顧欣就坐在辦工作後面看文件，見她進來，眼皮擡了擡，淡淡道，“等我一下。”
白素就站在那兒等，結果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顧欣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時，白素已經站的雙腿發麻。
“事情的經過，我剛剛已經聽大家說了，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顧欣開口，拉回了白素的注意力。
她擡起頭，輕輕搖了搖，“是我的責任，害得同事的工作都白費了，我很抱歉。”
顧欣打量了她一陣，才又開口，“白素，你並不是個專業人士，你當初來公司，也是因爲有人幫你疏通了關係，我並不看好你的專業素養，卻覺得你是個踏實可靠的人，但是你的表現，太令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