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292.跳蚤與雜技演員
淺灘看了眼迪安用黑色鉛筆勾勒的巨蛛圖像，遺憾地說，
“抱歉，主人，我從沒見過這種生物，但聽你的描述它沒有實體，大到頭頂天空，的確像是我印象中的神明。從世界之所以這麼荒蕪，或許正是因爲它在不斷掠奪土地的生機。”
迪安點頭，所以大蜘蛛是一頭蟄伏在地底編制蛛網掠奪世界生機的怪獸。
“那些裂口怪又是什麼情況，光從外表看，它們跟八腳蜘蛛沒有半點關係，卻聽其命令。”
工蜂服從蟻后，至少它們某些生物特徵是一致的。
“我只能猜裂口怪是蜘蛛怪用特殊能力轉化的產物。”淺灘繞着迪安轉了一圈，思忖道，“此外，裂口怪才2級戰鬥力，而大蜘蛛至少6級，跨度過大，不符合生態學原理，我想它們之間還存在其他特殊怪物，分別佔據從世界裡3級、4級、5級的生態位。但這頭大蜘蛛覺得這些手下無法收拾你，才親自出馬。”
迪安頷首，所以從世界裡必然還生存着一些他未曾見過的怪物。
他又問，“對了，我有點沒想明白，到底是誰爲裂口怪打開空間節點，讓它在昨晚入侵霍金斯並襲擊了喬納森。大蜘蛛不具備打開節點的能力，不然早追着我碾出來。”
淺灘搖頭表示不清楚。
迪安又和它討論了一番從世界裡看到的霍金斯鎮的房子，兩個世界爲何存在類似的建築物？
但掌握的信息太少，無法得出確切結論。
“稍等，我整理一下狀態。”
迪安坐在雪地上消化腦海中的信息，片刻後發動了擬形，臉上的皮膚周身筋骨像是融化的橡皮泥一樣扭動，短短几秒間就變化爲蛇妖塞斯的模樣。
淺灘在一邊看得十六隻眼睛閃閃發光，這纔跟着對方短短一兩週，它已經見識這位主人展示了七、八種超能力，天知道還藏着多少驚喜。
但這是大好事，主人越強，它也就越好摸魚混日子！
迪安懶得去管這小東西的心思，從虛空中取出一管裂口怪的血液，張嘴嚥了下去，發動“舔舐記憶”。
植物的清香、血腥混雜的滋味流過咽喉。
迪安眼前浮現出一段模糊的畫面，漆黑的地底、悠長的隧道，排成長龍運輸着石塊的裂口怪，咚嚨不停的敲打、抓刨聲音…
挖啊挖，一直挖、彷彿要將地底挖穿…
這便是血液中最深刻的記憶。
“明明是一頭吃人的怪物，卻像礦工一樣成天到晚挖石頭，是要把大地徹底挖穿嗎？”
迪安沒能汲取到有效信息，目光又轉向擬形技能的另一段提示——檢測到可模擬血液，是否複製並保存。
“不愧是領域級的擬形能力，居然能變化爲裂口怪這種類人怪物。”
迪安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的擬形連靈魂氣息也能掩蓋，如果變形爲裂口怪，能不能瞞過大蜘蛛？”
但迪安不敢立馬返回去，至少得先準備幾件自保措施再說。
“保存模擬體。”
三個模擬欄位中，滿臉鱗片的蛇妖形象旁，又多出了一頭三米五高、長着花瓣嘴的醜陋怪物形象。
迪安繼續整理收穫，把精神沉入面板，
幻境深淵lv0(100/100)。
提升！
lv0→lv1(0/200)
技能有效範圍：10米→20米。
技能冷卻時間：24小時→12小時。
技能升級，你獲得0.5精神、0.5意志。
精神：24.8→25.3
意志：24.5→25。
精神意志雙雙突破25點，伱自動覺醒專長—念動力。
陽光下迪安沉靜的臉突然恍惚了一下，心頭升起一種微妙的幻覺——全身悄無聲息地浸泡進了一種溫潤而富有營養的液體裡，液體透過無數毛孔瘋狂鑽往體內某一處。
黑暗中被禁錮的東西瘋狂地汲取這些精華，在滋潤中茁壯、昇華，由虛轉實，掙脫了從誕生之日起就存在的沉重枷鎖。
迪安感覺身輕得似要離開塵世飄飛而去，他感受不到血肉重量，變得比空氣還輕，晃晃悠悠地飄到頭頂。
沐浴着陽光，迪安感覺到無比地舒適，心中的無數念頭就像脫繮的野馬般奔跑不息，他好像變得無所不能，無處不能去，一種靈魂深處的喜悅油然而生。
但臆想瞬間消失。
靈魂狀態的迪安恢復冷靜打量自己的左右手，並非尋常幽靈的黑色霧氣，而是流轉着極光一樣的斑斕色彩。
原來我的靈魂早就已迥異於常人。
迪安又一擡頭，不遠處天邊裂開了一道狹小的縫隙，透露出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海，正是靈薄獄，在向他這個靈魂發出召喚。
但迪安超強的精神和意志輕而易舉地抵抗住這種吸引力。
他又低頭一看，黑髮黑眼的青年人癱坐在雪地上，腳下潔白的雪地映出他俊朗卻呆滯的面龐，有如空殼。
而身體兩邊，影和淺灘同時擡頭朝他投來驚奇的目光，
“咦，主人，你居然靈魂出竅了？”
“嗯，在從世界裡有了一些收穫。”迪安體會着這種輕盈而毫無拘束的自由感，遙遙朝着不遠處一棵松樹擡手，積雪簌簌落地，松樹被無形的念力連根拔起，浮到半空。
轉圈…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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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妙，以前使用的念力實質上是在藉助‘影’的念力，現在自身也覺醒了念動力。可惜比較弱小，頂多有個十噸的力量，遠不如影的50噸、不對，精神剛提升0.5，如今影的念動力是55噸，我自身的念力也就用來自娛自樂吧。”
迪安終止念力測試，又把靈魂之軀塑形爲飛鳥、徽章、裂口怪、蜘蛛怪各種奇特形狀，最後變成一陣薄霧掠空飛行、與軀殼竭力拉開距離。
一公里、兩公里…五公里…
他飛出五公里之後，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吸引力，使得他無法再離開肉體一步。
“所以我靈魂離體最多五公里，那麼肉體死亡之後是不是不受這種束縛？”
迪安這麼想着又自嘲一笑，除非發瘋失了智，否則他不可能拋棄肉體，變成一頭“孤魂野鬼”永遠遊蕩在現實世界。”
下一秒他便靈魂歸體，睜眼朝着淺灘和影露笑，走向左側的森林，
“快中午了，該叫史蒂夫他們三個離開了。”
“主人，我幫你找到喬納森的線索，今晚是不是能自由活動，汲取情緒。”淺灘忐忑又期待地插了一嘴，
“當然，我說話算數。”
……
迪安所在的北郊森林數裡以外，喬納森家院子裡，悄然到來五個嬌小的身影。
達斯汀推着自行車走到了門前，肉嘟嘟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詫異，看向身後的戴着帽子、黑色太陽鏡、口罩、把自己裹得像個玩偶的女孩兒問，
“簡，你把我們領到威爾家來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是讓我幫忙找人嗎？”簡兔子一樣機警地左右環顧着，“喬納森就在裡邊。”
“喬納森回家了？”威爾邁着小碎步衝過去打開了房門，
“喬納森！你在哪兒？求你別躲起來嚇我了，我以後不跟你搶收音機了！”
“喬納森！”
達斯汀三人也跟進去幫忙找人，可連個鬼影都沒找到，最後喘着粗氣走了出來。
威爾的臉變成紫色，脖子上青筋突兀，看向簡，“他不在裡邊，爲什麼騙我們，你覺得這很有意思嗎？”
黑人盧卡斯也炸鍋了，鼻孔張得像牛一樣大，手指遠遠戳着女孩胸口，“我們好不容易把歐文老師灌醉，幫你從頭到腳僞裝了一遍，再從學校跑到了十公里來到這地方，你就給我們開個玩笑？”
“我要收回之前的話，我永遠不會把彈弓送給你這個謊話連篇的傢伙，你根本就沒有超能力！”
“閉嘴，別這麼說！”達斯汀瞪了盧卡斯一眼，表情誠懇看向簡，“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會告訴彼此真相，請你告訴我們喬納森真正的位置。”
簡被一連串質問弄得羞惱起來，邁動小短腿兒衝進房子指着喬納森臥室的一面牆壁，“喬納森就在這裡面。”
“我是瞎了嗎？”盧卡斯一臉莫名其妙地轉頭看同伴，“這裡除了一面空蕩蕩的牆，還有啥？難道喬納森躲在牆裡面？”
“把這地方倒過來才能找到他！”簡大喊着死死瞪着牆壁，烏溜溜的雙眼泛起血絲，兩手垂在身體兩邊，繃緊。
無形的力量以她嬌小的身體爲中心爆發，席捲四周。
呼呼… 四名男孩兒只覺得一股勁風拂面，情不自禁閉上眼睛，再睜眼便看到違反科學常理的的一幕——臥室裡的桌椅、書本、收音機、牀鋪，全部不受控制浮空起來。
而臥室之外，大廳裡的一應雜物都開始砰砰作響地敲擊地面。
整個房子所有東西都處於一種失控狀態！
“這、這什麼情況，超能力？”盧卡斯結結巴巴地說，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
“我早跟你說過，簡會超能力，而且不止是找人的能力！”達斯汀臉色發紅地推了三個夥計一把，手舞足蹈地說，“太強了，這應該就是DND裡的‘法師之手’吧，我們的法師纔是真正的法師，其他的都弱爆了！”
“安靜，別影響她！”邁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和身邊的威爾一起緊張又着迷地欣賞超能力表演。
但兩分鐘之後。
噗通噗通！
懸空的所有東西全部頹然落回地上。
簡也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倒在牀鋪上，摘下口罩，抓起旁邊一張紙巾擦了擦鼻血，歉意地看向四個好友，
“抱歉，我打不開這地方的門，它太牢固了。”
“怎麼流血了？”邁克趕忙上前關心，“你受傷了嗎？”
“別擔心，我只是用力過度，休息一下就好，我已經很久沒流鼻血了。”
“那就好。”
“但你想打開哪扇門？”達斯汀給了臉色蒼白的威爾一個安慰的眼神，走向簡，“這牆上分明沒有什麼門，還有，你指的裡邊究竟是什麼地方？”
簡抿了抿嘴脣，從旁邊的桌子上取過一本攝影雜誌，指着封面說，“這是我們現在待的房子，把它翻一個面倒過來。”
她把書轉到背面，看向四個男孩兒，“這是喬納森躲着的房子。我們在正面，喬納森在反面。”
“倒過來？”四人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黑孩子盧卡斯一臉懵懂，“你們聽得懂嗎？”
達斯汀和威爾搖頭，“不明白。”
邁克突然拍了一下拳頭，“倒過來，反面，你是指顛倒世界嗎？因爲喬納森躲在與這間臥室顛倒的世界裡，所以你把我們帶到這兒來，我們卻看不到他！你說的開門，是打開顛倒世界的大門！”
簡小雞啄米般點頭，眼眶發紅快要哭出來，終於有個人理解了她的意思。
“顛倒世界？”達斯汀提了提頭頂的鴨舌帽若有所思，“就像陰影谷？”
資深DND迷的威爾說，“充斥着死靈魔法和陰影魔法的邪惡維度？”
盧卡斯補充，“我們生存的霍金斯鎮‘地下’的另一個世界？”
“對，那個地方空曠、黑暗，又危險，有怪物，”簡握緊拳頭努力解釋，“它距離我們很遠，連我也到不了，但又很近，只需要打開一個通道，我們就能進去，找到喬納森！”
“簡，你真是天才！”邁克豁然起身，那張乾瘦的青蛙臉上露出一抹興奮，“所以，我們努力的目標已經有了，接下來從這個臥室裡進入顛倒世界！”
“問題是如何去？”威爾揪了揪西瓜頭，難受地說，“連簡也無能爲力，我們又能怎麼辦？”
“我們沒有超能力，”達斯汀嘴角微咧，眼中射出科學家一樣的睿智之光，“但我們有科學知識，我們有最棒的物理老師，或許能給出答案！”
“你說的是視聽俱樂部克拉克老師！”
“對！給他打電話，週末他通常在家看電影！”
……
嘟嘟…
“克拉拉老師嗎？”
“嗯，達斯汀，不睡午覺嗎？”話筒裡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
“剛纔玩DND的時候，我們想到了一個難題，想要請教你？”達斯汀拿着話筒問，“陰影谷你知道嗎？”
“當然，我們這種的理工男誰不知道DND？那是一個物質世界的倒影…”
“對，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陰影谷這麼一個地方，我們該如何到達啊，理論上來講的話。”
五個孩子都把耳朵湊近了話筒，裡邊傳來一聲輕笑，似乎認爲他們的問題很有趣，
“好吧，你們先拿出一張紙，畫出一個雜技演員站在一根鋼絲上的圖像。”
“這根鋼絲就是我們的維度，我們的維度是有法則的，雜技演員只能前進或者後退。”
“但是如果雜技演員旁邊有一隻獨特的跳蚤，它能向前向後走，和雜技演員相同，對嗎？”
五個孩子看着紙上的畫，點頭，
“對。”
“那麼有趣的地方來了，跳蚤還能沿着鋼絲的側面走，還能在鋼絲的底面走。而底面就是顛倒世界，就是陰影谷。”
“但我們不是跳蚤，”邁克插嘴道，“我們是雜技演員，我們不能在鋼絲底面走。”
“不能。”
“那有沒有方法讓雜技演員進入顛倒世界？”達斯汀問，
“這個嘛，神秘學方法是讓雜技演員變成跳蚤，擁有它那種在維度中漫遊的‘超能力’，哈哈，開個玩笑。科學方法是你們必須製造出龐大的能量，這才能撕裂時間和空間，在鋼絲上面擊穿出一個連通底面的通道，一個入口，讓你們進入顛倒世界。”
四個男孩兒相視一望，又看向簡，都想到這個入口就是簡口中“門”。
“我們去哪裡搞到這些足夠的能量呢？”
“對撞機你們聽說過嗎？”
“嗯，你給我們科普過。”四個小學生點頭，“一種粒子加速器，它將相對的粒子加速到接近光速，碰撞，爆發巨大的能量。”
“對，如果使用對撞機高強度地對鋼絲上方的某點進行轟擊，就有極低極低的概率，能打開這個維度的通道，就像這樣——”
電話那頭的克拉克把畫着雜技演員、鋼絲的紙對摺了起來，用鉛筆噗嗤一聲戳出一個洞。
五個孩子臉上展露笑臉，只覺得成功近在咫尺，“我們該怎麼做出這個對撞機？”
“勇氣可嘉，各種材料算起來，首先準備至少十億美元。”
“……”
達斯汀五人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孩子們，我再強調一次，這些都是理論上的，當前世界只有美利堅或者蘇連纔有能力用對撞機嘗試打開通道，據我所知，一個在紐約的蒙托克實驗正在秘密進行着相關研究。”
……
簡忍不住開口了，“那麼如果這個通道已經存在了呢？”
這個稚嫩的女聲頓時讓電話裡的克拉克愣了一下，這羣機靈鬼的DND團隊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女孩兒？
“咳咳，老師，這是盧卡斯的妹妹艾麗卡。”邁克趕緊補充了一句。
“好吧，聰明的女孩兒，如果通道已經存在，那麼必將影響到重力、磁場，我們居住的環境，導致停電、鐘錶指針逆轉、傳呼機沒信號等等現象，甚至還可能把我們吞噬掉。”克拉克感嘆道，“科學的確厲害，但一點也不仁慈，甚至可以說是殘忍的。”
“好吧，克拉克老師，多謝您的解答，下週學校見。”
達斯汀掛掉了電話，面朝同伴們嘆息，“我們如何去找對撞機？”
“對撞機的事明天再說吧，我得回去了。”簡十指攥成一團，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我犯了很多錯，不僅偷跑出來還忍不住在電話裡出聲，這違反了家人的鐵律，要是被發現，我就死定了。”
……
同一時間，距離簡一行人所在的喬納森家北邊十公里，霍金斯國家能源實驗室。
鐵網包圍的中心，一棟由鋼筋混凝土組成的高度超過十層的的大樓。
第三層，擺滿顯示器、無線電、對講機各種複雜精密的電子儀器的房間，幾個書卷氣很濃的男人坐在儀器前，帶着耳機一樣的設備，嚴肅認真地努力聽着什麼，不時用筆記錄兩筆。
其中一人忽然臉色振奮地起身，
“諸位，我感覺我找到11號了！”
說着，他拿着一份資料簿快速衝出辦公室，衝向另一個足球場般巨大的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