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343.血色褪盡 都是獵物
迪安凝視着雕像時而猩紅如血海、時而漆黑如深淵的雙眸，緩緩從椅子上起身。
“採佩什閣下，我對你的遭遇深表遺憾。”
“換成我是你，最愛的人因上帝而死，我的報復必然更猛烈。”
教堂中肆虐的狂風一頓，燭光照出耶穌臉上的微笑，“很高興你能理解我，那麼能否請你轉身離開加納諾鎮，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莫妮卡和彼得儘管帶走，我保證不會再爲難他們。”
“我沒說完。”迪安眼中閃爍着莫測的光芒，“你報復情有可原，但你不該把力量發泄在普通人身上，這是沒有意義的殺戮。”
“鎮民信仰上帝，對你的痛苦卻毫不知情，也從沒傷害你，不該遭受失去家鄉、死亡、靈魂湮滅的懲罰。伱的報復應該有更準確的目標——”迪安直視耶穌的眼睛，“摧毀這個虛僞信仰的根源，直接殺入梵蒂岡，抓住教皇，把這一切登上電視臺，當着所有信徒的面揭露它們虛僞的面目。或者對教皇，或者耶穌基督效力的超能力者出手，我不會再幹擾、阻止。”
“消滅教皇？”耶穌那石膏的脣縮攏皺起，高高的前額閃閃發光，“如果我做得到早就這麼做了。梵蒂岡中有不遜色於你我的存在，並且不止一位，我一靠過去，就無法再回來繼續完成計劃。”
“我得先從基礎開始，剪除上帝的黨羽，讓它感受我曾經的痛苦，最後再輪到梵蒂岡。”
“並且我必須糾正你的一個錯誤，”耶穌眉宇間多了一絲深深的陰沉，流露出一種瘋狂的黑暗氣息，“這些鎮民也不是無辜的。”
“他們信仰上帝，總有一天，會變成曾經的獵巫運動中的異端裁判官，繼續造下更多孽，重現當初傷害我家人的那一幕。”
“這種情況絕不能再出現！”
耶穌的眼睛從眼窩裡瞪了出來，就像一窩黑水，
“信奉上帝的人都有罪，都該死！”
堅定的聲音在教堂中迴旋。
牆上的倒十字架劇烈旋轉起來，暴風雨前的壓抑在沉默中蔓延。
“所以你要堅持原計劃，一座座摧毀小鎮？”
“只有如此才能填補我心中缺失的一塊，讓我繼續活下去…”
“哪怕你的行爲比當初獵巫運動更邪惡。”
耶穌嘆了口氣，眼中的友好和尊重不再，只剩失望，“非要和我黑白對立？”
“最後一個問題，真正讓你家破人亡的黑死病是別西卜製造的嗎？”
“用實力來尋找答案吧。”
耶穌這句話落地。
教堂前庭，隔着五米的迪安眼中掠過了銳利的光芒。
閃電反射！
削弱領域！
冥界的呼喚！
空氣停止流動，燭臺上沸騰的燭光照片般定格不動。
迪安渾身鑽出了蛇妖鱗片，後背鼓起一雙巨大如旗幟的翅膀，白金色甲冑裹住周身。
教堂後的諸聖壁畫破開了一個橢圓形大洞，無數條骷髏鎖鏈呼嘯而出纏滿耶穌的四肢軀幹，就像深海章魚的觸鬚纏住獵物。
繃緊使勁，瞬間把雕像扯碎，飛濺的石塊，機關槍般洞穿牆壁和天花板。
窟窿裡透入的血紅光束灑到講壇前，照出雕像破碎後，一道瘦削的人影——採佩什的真身。
光滑的身體沒有一根毛髮、蒼白如死人，病態地佝僂着，縱貫着一道道酷似割傷後痊癒的醜陋疤痕。
兩條胳膊垂在身體兩側，指甲長達二十釐米，像是拖着一對鐮刀，胸前扭曲着兩根細長的菌絲，閃爍着夢幻般的刺目的紅光。
而那張枯槁而冰冷的臉向外凸出幾根長長的、鋒利的犬牙，紅色蒼白的眼睛像是地獄之門…
它異常靈敏，靈敏到閃電反射也沒能減緩它的動作。
被骷髏鎖鏈捆住的第一時間，採佩什一擡手，胸前的兩根菌絲向前迸射，增殖分裂成一叢叢螺旋糾纏的鑽頭，釋放出一股強大無匹的吸力。
整座教堂的地面、側壁、天花板，紛紛被吸得裂開，抖落的石頭圍繞着菌絲旋轉聚攏，組成一條灰紅交織的長龍，向迪安撲咬而去。
受到吸力影響，迪安一震，體內鮮血加熱的開水般沸騰起來，失控地化作無數根鋒利鋼針，刺破堅韌的皮膚，穿過白金色的生命護盾、幽靈甲。
在胸前凝聚成一團散發濃烈生命力的血浪，涌向菌絲與它對接。
迪安面不改色地擡手翻掌！
空間吞噬！
他身前的位置裂開了一道狹長如刀的漆黑縫隙，鋒利的邊緣將伸過來的菌絲長龍從中切斷，把前端一半吞噬殆盡。
鮮血眨眼間重新投入迪安的身體，補充他枯竭的生命能量。
而菌絲被吞噬，採佩什好似遭受重創，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道高亢到近乎痛哭的慘叫！
無形的聲波向周圍滌盪，灰塵碎石瀰漫而起，整座教堂裡的桌子、椅子、大門洞上一長列安放着猶大和以色列諸王的雕像的龕，硬生生被吼成粉末。
以採佩什爲中心，地板一塊塊翻卷而起，屋頂裂開大洞，教堂的雙重尖頂轟隆倒塌，將外界的雪地砸出大坑。
坑洞裡露出粘稠紅光，彷彿通往地獄。
但在整座建築物變成廢墟之前，尖叫聲驟然停止。
迪安再度伸出手，一道十字形的空間裂隙佔據了採佩什原本的位置，霸道地將它蒼老的身軀切割成數段殘肢。
隨後迪安雙腳一震，電射而出的身體猛然撞上那片殘肢，帶着它一起衝進了虛空——絕不能在現實世界中戰鬥！
……
顛倒世界。
陰沉的天空被放射性塵埃染成一片暗紅，結滿美麗晶體的焦土上空打開了一個通道。
白金與猩紅的兩道身影從中一躍而出，猛然分開！
採佩什向後挪移出半公里，斷裂的肢體全數歸攏，腥紅的瞳孔驚詫地環顧這核爆後的廢土世界。
“這是什麼地方？”
“我爲你挑選的安息之所。”
憑空而立的迪安電光火石地抽出長弓和全部儲量的三支星辰箭，
雙手舞出一片殘影，搭弓上弦。
咻咻——
箭矢翁鳴，星光涌動。
三團黑洞吞噬了採佩什的腦袋、脖子和胸膛，但緊接着粘稠的血色漫過黑洞，在不遠處重新構造出完整的採佩什，只是他身周的無邊血光突然黯淡了少許。
啵啵啵！
迪安又連續釋放空間吞噬。
漂浮着輻射塵的天空中裂開一張張窒息的漆黑大嘴，追逐着閃爍的身影不斷掠動。
但始終咬不到對方一根毫毛。
迪安也發現了空間吞噬的一個弱點，無法鎖定移動太快的目標。
採佩什在每次空間節點裂開，就能提前經轉移到別的地方，躲過攻擊，同時不經意間，身體往外揮輻射出一圈圈血光。
如果放大千百倍，就能看到血光中聚集着億萬只嚶嚶嗡嗡的蒼蠅。
飄向迪安。
迪安十次空間吞噬之後，動作一頓，胸膛中涌起一股劇烈疼痛，如此強烈以至於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咳嗽了一下，一口惡臭的鮮血噴出了口腔。
他渾身骨骼肌劇烈收縮着打了個一個寒戰，伴隨着瘋狂咳嗽，斷線的風箏般墜入地面呈放射性傾斜的大坑。
可怕的高溫從尾椎骨直升上大腦，衝得他眼前發黑，意識模糊，隱隱看到天空中勾勒出密密麻麻的蒼蠅繞着骷髏起舞的恐怖圖案。
別西卜在冷笑。
他的生命之光瞬間黯淡了一大截，面板中力量、體魄…全屬性被削弱了一半。
破碎的衣衫下，光滑的肌膚上肉眼可見地長出大片滲人的黑斑。
闊別了一年多的兇猛疾病和虛弱入侵了他強悍的身軀。
……
“蒼蠅之主注視着你，好好享受病痛吧。”
紅影一閃，採佩什趁着他疾病發作掠過了身邊，鋒利的爪子斬首刀般在脖子上一抹。
迪安怒瞪雙眸的頭顱拋飛。
殷紅的血液從斷裂的脖子上噴濺而出，擰成一股股飛入採佩什張開的大嘴裡，爲閃閃發光的獠牙染上耀眼的血色，爲兩頰鍍上陶醉的酡紅。
“美味、又充沛生命力啊！”
採佩什一聲嘆息，但高興得太早了。
滋滋… 銀色電龍劃破長空。
一道電流繚繞的光柱將吸血鬼首領遠遠擊飛開去，落地又閃電般翻滾數週，渾身冒出爛肉香氣，慌忙在地面掠奪，躲避。
轟隆隆！
七彩斑斕的影身周懸浮出數道銀白光柱，猶如一架架激光炮般追擊着吸血鬼，硝煙飄飛，把地面轟出一個個大坑。
而吸血鬼也猛地一擡手，放出大片赤紅的火龍，隔着百米與電流在半空中互相湮滅，迅速佔據上風。
影和吸血鬼僵持。
而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趁機一伸手。
將白金絲線連接的頭顱抓回來，按到了脖子上。
扭動兩圈。
蒼白消瘦的身軀恢復飽滿，迪安睜開的雙眼轉爲清澈。
“咳咳…好久沒病得這麼重，差點沒緩過來！”
適應第一波疾病衝擊後，全屬性仍然被削弱三成，胸膛隱隱作痛，喉嚨癢得快要壞掉。
但夠了！
生命昇華！
白金色生命之光漫出雙肩往上方輻射，勾勒出高達二十多米的、強壯如山的白金人形。
嘩嘩——
同時一羣超凡武器飛出幻想空間，包括不久之前鍛造的六級武器胚胎，共同拼湊出一把長度超過十米反射着暗金光澤的巨劍。
燃起火焰、纏繞閃電。
白金巨人雙手握緊巨劍，轉動了兩圈，劍鋒直指採佩什。
採佩什好似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手中紅光大盛轟開了影，同時刺耳尖叫！
聲音無比響亮，好似打開了一個邪惡的異次元通道，海洋般浩蕩的血色魔力從中洶涌而出，在灰色的天空中凝聚出漏斗狀血雲，向下旋轉着灌入採佩什手中。
形成一把霧氣一樣涌動不休的無形血刃。
這頭吸血鬼雙手掣住血刃，渾身上下，都能量過載般噴薄出血色陰雲。
主動撲向了白金巨人，猶如拖曳着紅色尾巴的彗星！
而迪安迎着頭頂一躍而起，背後白金巨人劍尖往上指着天空，劍刃迅疾絕倫地一劈！
轟隆！
雙劍交擊！
整個天空顫了一顫。
巨大的力量從碰撞處爆發，交織成一枚金紅色太陽，輻射出無窮的光和熱。
力量傾泄到地面，撕裂開兩條百米長的壕溝，血紅而腥臭的岩漿往外噴涌，勾勒成十字架形。
……
十字形紅光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形炮彈般拋飛到地面，劃出兩條深溝，顯露出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身體，就像融化的橡皮泥般不成人形，但又肉眼可見地迅速復原。
咔嚓咔嚓。
迪安隨意扭動了一下脖子，缺損的半個腦袋、整條大腿、重新歸位，血淋淋的傷口處鑽出一條條蚯蚓的肉芽互相牽引、粘合。
白金光芒捲動。
新生的血液填滿蒼白乾涸的身體，他背後的白金巨人將劍舉過頭頂，對着狼狽的採佩什一記跳斬！
砰！
砰！
接下來，顛倒世界裡這片荒蕪死寂的天空中，揮動巨劍的白金人形、提着血刃的吸血鬼不斷衝撞，分開。
沒有花哨的閃躲格擋，只有衝撞，攻擊！
呼喊、血肉被融化、地裂天崩的震動迴響不絕。
白與紅，耀眼的光芒不斷破碎又凝聚，好似引爆了一枚枚小型核榴彈。
自從覺醒破壞形態之後，迪安第一次如此酣暢淋漓地與一位敵人對攻，肉體、生命能量、念力三重合一。
進攻、進攻！
白金巨人斬擊大地，長劍破空吟唱着戰鬥的歌謠。
……
雖然被別西卜的疾病削弱了三成屬性，但lv5的影張開的削弱領域也壓制了敵人百分之二十的屬性，並且不停抽取敵人的精神力。
而迪安生命掠奪之力，在每一次碰撞中，源源不斷攫取吸血鬼的大量生命力，勉強填補着流失的鮮血。
吸血鬼採佩什鮮血操縱之力極其強大，但在倉促激烈的戰鬥間無法充分發揮，在這個貧瘠的沒有任何生命的顛倒世界他也得不到額外補充。
手中的血刃一絲絲淡化，輻射着紅光的身軀破碎之後的癒合速度越來越慢。
魅惑、催眠、意識操縱，所有能力都被對方免疫。
……
短短三分鐘之後。
轟隆！
天空中血雲散盡，積蓄的輻射塵也被激烈戰鬥撕開一條口子，璀璨的星輝灑落下來，照出一道雄偉的輪廓。
白金巨人劈裂山巒般一劍劈碎了血刃，將吸血鬼劈成虛無。
一道黯淡的血光迸射到遠方滿目瘡痍的大地上，重新塑造出採佩什半透明的身體。
但此時他單膝跪倒在地，光禿禿的頭頂下、蒼老枯槁的臉頰恢復了普通老人的平靜溫和，血紅的雙眸也變成了正常人類的黑色，
再也沒有一絲戾氣和鬥志，
“成爲吸血鬼後，四百多年沒有如此痛快地戰鬥過了。”
“如果你再堅持一分鐘，被抽光血倒下的就是我。”渾身蒼白的迪安解散了背後的破壞形態，緩緩走到他身邊，看着遠處那灰暗的天空，
“是我輸了，但在最後我有個請求。”
“說。”
“如果你走到那一步，能不能幫我在上帝面前討要一個說法？”
向上帝要解釋？
迪安沉吟片刻點頭，“我不能保證，但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
“感激不盡，該我給你答案了，關於黑死病，正是吾主蒼蠅之王主導了黑死病這幾次大流行，但不只是它。”
“什麼意思？”
“別的神明一起散播了這些疾病，但諷刺的是，最終所有的罪名都由吾主獨自承擔。”
“什麼神明會和蒼蠅之主一起散播疾病？”
“吾主本來會在我完成誓言之後告訴我答案，但現在看沒機會了。”
迪安不解，“這是爲什麼，神明爲什麼要製造一場場人類的浩劫？”
“我活了幾百年才逐漸想明白，大概…這不是祂們自己能決定的。”
神明也不能自己做主？
採佩什帶着深深的恐懼呢喃，
“送你一句話，我活了六百多年，隨着我越來越強大，最近這些年，越發感覺到一個殘酷的真相，在這個世界我們都只是獵物。”
他的聲音逐漸衰弱，
“而優秀的獵物，需要充足的飼料和磨礪來培養，既不能成長得過於強大，也不能被外來的闖入者大肆捕殺，更不能團結在一起，反抗被圈養的命運。”
“你就繼續往上走吧，去追逐真相吧。”
獵物？
迪安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片迷霧，龐大到籠罩了整個宇宙，迷霧中隱隱閃過一些遮天蔽日、貪婪凝視的恐怖身影。
不等他詢問，採佩什嘴角激動地咧開，雙眼閃爍緬懷的光芒，凝望着遠處的天空，一瞬間彷彿看穿億萬裡距離，時光和生死的阻隔。
一個長裙拖地、紅髮披肩，嘴角帶着一顆痣的美麗女人一左一右帶着四個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微笑着朝他走來，
“珍妮特…”
採佩什張開雙手重重擁抱了上去。
下一秒。
從指尖開始，全身就像幕布上的投影一樣破碎成一片片光斑，徹底消失在空氣裡。
“你殺死了吸血鬼採佩什，
格鬥lv6(53→123/900)
射擊lv5（120→210/700)
超自然獵人發動，你汲取到1點靈敏、1點感知。
靈敏：24.6→25.6
感知：24.3→25.3
事件“邪祟藏於加納諾”進度大幅度提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