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不是樹,是一個又大又黑的東西,就那麼蹲坐在那兒,好像在等待什麼,繩子似的胳膊蠕動着,伸展着……它是我夢見的那個黑色的東西——那個在樹林裡出現的,黑色的、有好多繩子的、粘粘乎乎的、像樹似的東西。它爬了上來,用它的蹄子和嘴和像蛇似的胳膊,在地上蠕動着爬了上來。”
——羅伯特·布洛克,《棄屋中的筆記本》
陳子楓被老村長踩在腳下,看着梅雪兒在他眼前死去,可是他卻無能爲力,他顯得很是無能的嘶吼着,眼淚無法控制的流淌了出來。
他雙手奮力的支撐着地面,但是可惜本就受到重傷的他,在老村長腳下絲毫動不得半分。
老村長也看到了自己的重外孫女死去,但是此時他的內心只剩下了對母神的信仰,對於自己重外孫女的死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他看着腳下還在奮力掙扎的陳子楓,見他卯足了力氣挺起了身體,嘴角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然後腳下一用力,將陳子楓整個人直接踩進了土裡。
老村長嘲諷的對陳子楓說道:“看看現在的你,多麼渺小,又是多麼愚蠢,你還想對抗母神,多麼可笑的想法呀!
不過你的可悲的人生到此也就結束了,而作爲第一個成爲母神降臨的食物人類,你應該感到慶幸,這將是你可悲的人生中,最光輝的時刻。”
老村長慷慨激昂的說完卻見陳子楓沒有半點動靜,感覺到無趣的他也不再理會陳子楓。
他看向石壇上的齊言明示意他可以正式開始祭祀儀式了。
齊言明接收到命令後,從黑袍內拿出了一本古書,古書封面是舊時代的皮革製造,上面有拉丁文字的書名,翻譯成現在的聯邦語就是《遞詹之書》的意思。
齊言明恭敬的將古書打開,唸誦出了上面的咒語,一陣陣晦澀難懂的語言,從他空中吟唱而出,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在如此寂靜的夜晚,卻能讓聽到的人毛骨悚然。
這聲音好似不像是從耳朵傳入大腦,更像是有人在他們的大腦中吟唱出的這些咒語。
隨着齊言明吟唱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石壇上鐫刻的咒文,逐漸亮起了暗黑色的輝光,讓整個祭祀現場更加陰森恐怖。
當齊言明吟唱咒語的聲音達到最高時,石壇上咒文的暗黑色輝光亮度達到了最強。
隨後石壇上的咒文發出了暗紅色的光線,將彼此間的咒文相連,最後石壇上由咒文和暗紅光線連接形成了一座古怪的法陣。
法陣形成之時,齊言明便已經退到了石壇的邊緣,然後停下了晦澀難懂的咒語吟唱,高聲的說道:“讚頌!耶!莎布·尼古拉絲!那孕育萬千子孫的森之黑山羊!”
村民們受到他的影響,也激動的高聲讚頌起來。
再看法陣暗紅色的光芒更加耀眼,最後法陣轉動,梅雪兒流淌在石壇上的鮮血快速的滲透進了石壇。
隨後法陣光芒大漲,然後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彷彿要從法陣當中浮現。
在場所有的人,排除已經被老村長踩進土內的陳子楓以外,都神情緊張的看着石壇上懸浮的法陣。
突然法陣當中伸出來了個彷彿是黑色的樹枝,伴隨着它的出現,一股濃烈令人作嘔的惡臭傳出。
雖然現場的氣味惡臭無比,但是村民們好似早已習慣,注意力全然沒有在氣味之上,直直的盯着那黑色的樹枝,神色很是激動,但是老村長對於這樣的景象,卻顯得有些疑惑。
他剛想要向齊言明質問的時候,突然它感覺到腳下傳來一股巨力,他震驚的看着腳下的陳子楓居然用雙臂將身體在他的腳下,支撐了起來。
他馬上運起全身的力量,想要將陳子楓再次踩下,但是他卻發現全然沒用。
他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從腳下的陳子楓身上傳來,武者強大的第六感,讓他馬上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他下意識地做出規避動作,閃身到了一旁。
閃身之後,他暗罵了一聲該死,自己居然對他產生危機感,又感嘆了一聲,自己終究是老了,有了畏懼之心。
再看陳子楓慢慢從土裡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了老村長一眼,這眼神毫無情緒波動,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老村長被這眼神盯的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覺的汗毛豎起,這是自身的警覺系統,在提醒自己有危險的出現。
老村長看着陳子楓,感覺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渾身的氣息也有了明顯的變化,不只是變強這麼簡單。
他感覺到了陳子楓此時散發出的寒意,這股寒意並不像寒冰異能者散發出來那股,能致使氣溫降低的寒意。
陳子楓散發出來的寒意給人一種,直擊靈魂,並能將靈魂冰凍的錯覺。
這也致使老村長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先觀察陳子楓現在的虛實。
而‘陳子楓’現在的情況很是特殊,他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面對他掃過來的眼神,所有人都不自主的退縮,不敢與他對視。
‘陳子楓’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他的那張臉上毫無表情可言,他的眼神中是一片死寂的冷漠,他現在彷彿化作了沒有感情的怪物。
如果有他的隊員,或者身邊人在現場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馬上跑路,而且是拼儘性命的跑路,能跑多遠就要跑多遠。
因爲此時的‘陳子楓’已經不是原來的陳子楓了,按陳子楓的說法,他現在體內的靈魂是另一個的‘他’了。
早在被看到梅雪兒死去,並被老村長徹底踩進土裡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心中只剩下了爲梅雪兒復仇的執念。
他在那時,想起了和梅雪兒在一起的所有時光,想起了她看着自己甜甜的微笑,他是真心把梅雪兒當成了女兒看待,他還想起了自己承諾要帶她去海邊,可惜這卻成爲了永遠的遺憾。
他憎恨現場的所有人,是他們將她害死,一切的都是他們的過錯,這些人在他眼中已經不算是人了,而針對不是人類的人,那只有不是人類的手段才能對得起雪兒的在天之靈。
他不再有顧及,他想要毀滅這裡的一切,所以他向自己的另一個靈魂伸出了求助之手,另一個靈魂非常願意出來透透氣。
因此另一個靈魂終於從陳子楓體內出來了,他已經被陳子楓囚困了很久很久,現在他要釋放一下自己的怒氣了。
他漠然看了一圈全場的所有人,卻最後盯在了站在石壇邊緣處的齊言明,在場所有人只有他有那種濃濃的,能夠吸引他的氣味。
當然並不是他想要和齊言明發生些什麼肢體間的碰撞,而是想要摘下他的頭顱,抽出他的脊柱,剝下他的皮囊,踩碎他所有骨頭。
齊言明沒有想到陳子楓居然盯住了他,一股危險的寒氣涌上了他的心頭,讓他止不住的打了個寒戰。
但是突然‘陳子楓’眼光瞥見了已經有很多黑色樹枝出現的法陣,他彷彿被這個將要出現的東西所吸引。
只見黑色如同樹枝一樣的東西舞動着,然後突然那東西彷彿變成了觸手一般,彎曲了下來攀住了石壇的邊緣,然後用力好像要將自己從法陣中抓出來一樣。
‘陳子楓’對它表現的極爲有興趣,徑直的向它走去。
老村長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一定不能讓他接近石壇,以免他破壞了母神的降臨。
他全身氣息爆發,腳下發力直接將地面,蹬出來了個一米左右的大坑,並在他身後揚起了煙塵,村民們看都沒有看清情況,等到‘砰’的一聲傳入他們的耳朵的時候,老村長已經來到‘陳子楓’的身後一拳直搗向他的後心窩。
等村民們聽到聲音看向‘陳子楓’剛剛所在的地方時,卻又聽到了一聲劇烈的轟鳴聲,在那裡他們只看見了一陣濃烈的煙塵,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過他們內心卻很是激動,聽着聲音就知道老村長一定是打中了那個可怕的外鄉人。
他們非常希望‘陳子楓’能夠死去,因爲剛纔‘陳子楓’看向他們的眼神,着實是嚇壞了他們。
煙塵很快散去,卻是老村長所爲,只是此時的老村長站在一處有幾米深的大坑旁,看着前面不急不緩一步一步走向石壇的‘陳子楓’。
他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躲過自己這一拳的,簡直是不可思議。
村民們也同樣如此,更多的則是不知所措。
老村長是絕對不能讓他過去破壞祭祀的,所以他大吼一聲,體內氣息再度暴漲,一道十米高的神像出現。
那是一位華國舊時代的拳道大宗師的形象,他身着一身黃色的長衫,腦後還有一個長長的辮子,如果有歷史學家在的話,一定會認出這是華國舊時代非常有名的拳道大宗師——黃飛鴻。
而老村長此時也變成了黃飛鴻的形象,只是雖然面貌發生了變化,但是年齡卻沒有變化,他的自身和神像依然是老年的面容和狀態。
此時的老村長是燃燒了精血壽命,才爆發出了巔峰時的全部戰力,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而且在對母神的信仰影響下,他也只剩下了捨命阻止有人破壞祭祀的執念。
老村長再次衝向前面的彷彿沒有絲毫防備的陳子楓,這次他用出了自己最強大的拳術,洪拳。
他一記伏虎金星拳,照着陳子楓殺去,因爲他的拳意爆發,身後的神像也發生了變化,原本拳道大宗師的形象,變成了一頭真正的猛虎一般,一躍而起跟隨老村長宛若金星一般的拳頭殺向了‘陳子楓’。
這一拳是直衝着‘陳子楓’的頭顱而去的,在他再次將要成功打中的時候,不成想‘陳子楓’居然連頭都沒回,一隻手便將他的拳頭握住,將他這一擊殺招全部消化抵擋。
老村長滿臉見了鬼的神情,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心中大聲吼叫着不可能。
可惜緊接着陳子楓一個甩手將他甩向了前面的地面,直接將老村長轟進了土裡,轟出了一個幾米深的大坑。
老村長踉蹌地爬起身子,一個沒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這是老村長與陳子楓打鬥第一次受傷,而且上來便是重傷。
他看着依舊慢步走向石壇的陳子楓,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心中滿是被輕視的驚怒。
他不甘心的站起身,再次燃燒精血和壽命,殺向了陳子楓。
各種洪拳的殺招不斷,像是什麼象形拳、五形拳、十形拳、五行拳。
其中就屬五行拳殺傷性最強,其中就包括他第一次用出的伏虎金星拳,還有降龍木衝拳、玄武水浪拳、朱雀火焰拳以及麒麟裂地拳。
光是聽這些名字就知道威力不可小覷,但是可惜老村長每一次的攻擊,都被‘陳子楓’順勢輕鬆接住,然後隨手將他甩向石壇的石壁。
也不知道這石壇是什麼材料打造的,雖然‘陳子楓’只是隨手一揮並沒有用什麼力氣,但那也是能將地面炸幾米深大坑的威力。
而就是這樣的威力居然不能讓石壇留下一絲痕跡,可以說是太過不可思議,只不過對於現在的‘陳子楓’來說。
這些對他都沒有意義,他眼中只有那正在想要爬出法陣的怪物身影。
就在這時,再一次將老村長甩出去之後,法陣當中的那怪物的情況發生了變化,它已經整個從法陣中爬了出來。
若是其他人在這裡看到它的話,一定會說:‘喔,該死!那東西根本不該出現在世間,更不該出現在這個維度內!’
它有着樹木一樣的身軀輪廓,最下方有着四隻粗短,像是羊蹄又像是樹幹一樣的腳,腳的上面則是一大團的團狀扭曲的東西,在那東西表面一圈,長有不知多少巨大的嘴,嘴裡張開老大,露出它那昏黃惡臭的尖牙,嘴裡還在不斷滴落着綠色的粘液。
再向上看,則是他那猶如黑色樹枝一樣的密密麻麻蠕動着的粗壯鞭狀觸手。
它足有六米高的身高,站立在石壇之上,從它那不知有多少張的大嘴中發出一陣陣厲聲的尖嘯。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沒有被震驚到,村民們是因爲早已習慣祭祀的過程,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怪物的形態,他們面對這怪物沒有恐懼只有發自內心的崇拜,因爲這是他們信仰的母神的子孫,既是母神行走在世間代理的行動者,也是接受獻祭給她的犧牲、代替她被信徒崇拜的使者,亦是代替母神吃掉那些不敬拜她的懲罰者。
它就是萬物之母、莎布·尼古拉絲,孕育萬千子孫的森子黑山羊中的子孫——黑山羊幼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