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嫂愣了一下,恍然意識到瑞綺絲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依自己這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永遠守住那個秘密,何況還有瀟琳琅站在她的面前,時時刻刻提醒着她當初她所做的那一切。那麼長此下去,只怕自己早晚會露出破綻,從而破壞掉瑞綺絲目前所擁有的一切的!可是……離開?帶着瀟琳琅走?那豈非等於跟瑞綺絲永遠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嗎?那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堅持,又是爲了什麼?
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金約翰夫婦便回到了賓館,而且根據瑞綺絲的暗中觀察,她發現兩人的表情都非常正常,根本沒有任何她擔心的事情發生。於是,她徹底放心了,十分親暱地過去摟住了藍若雲的脖子,撒嬌一般說道:“媽咪,你怎麼纔回來?我還以爲你不要我了呢!你問問莫嫂,我已經向她道歉了,她真的原諒我了呢!”
藍若雲回過頭,似乎是很仔細地看了瑞綺絲一眼。同樣的,她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就連最無法僞裝的眼神也依然如原來一樣溫婉和順,柔情似水的。然而若是再仔細地看一看就會發現,在她的眼底深處,被柔情所掩蓋住的是一種令人不安的清冷,只不過她非常成功地將這種清冷小心地藏了起來,絕不會被瑞綺絲和莫嫂看出來而已。
看了瑞綺絲一眼之後,藍若雲如往常一樣笑了笑說道:“你呀!什麼時候才能讓爹地媽咪省心?以後要是再對莫嫂那麼無禮,媽咪一定饒不了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還不成?”聽到藍若雲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異常,瑞綺絲更加放了心,所以表現得異常乖巧,完全不是平日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媽咪,我們什麼時候回美國啊?”
藍若雲的眼眸微微地閃爍着,面上滿是奇怪的神色,轉頭看着瑞綺絲問道:“回美國?你不是要死要活的,一定要跟洌在一起嗎?現在莫嫂好不容易勸說琳琅改變了主意,怎麼你又……”
“不要了不要了!”彷彿急於表明自己的態度,瑞綺絲根本來不及聽藍若雲把話說完便搶着接過了話頭,假裝大度地揮了揮手,“世界上的男人多得是,我幹嘛一定要跟一個下人搶啊?白白失了自己的身份,惹人笑話!我已經跟莫嫂說過了,讓瀟琳琅安心嫁給端木洌就是,我不要了。”
瑞綺絲突然變得如此“懂事”,藍若雲顯得非常欣慰,所以不由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你想通了就好。媽咪早就告訴過你,洌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所以不是琳琅把他搶走了,而是洌從來就不屬於你。不屬於你的東西,你無論怎麼爭都爭不來的,就算暫時得到了,到最後也一定會失去。現在你信了吧?”
藍若雲這番似乎別有所指的話讓瑞綺絲和莫嫂同時變了臉色,目中露出了明顯的驚慌之意。尤其是瑞綺絲,更是嚇得一哆嗦,不得不惶然地看了藍若雲一眼,似乎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好在藍若雲的表情依然平靜,似乎僅僅是在說端木洌的事,而並沒有提及其他。稍稍鬆了一口氣,瑞綺絲忙堆出滿臉乖巧的笑容說道:“是啊!過去都怪我,怎麼都不明白媽咪的苦心,非要那麼任性,結果還不是其取其辱?好在我現在明白過來還不算晚,還沒有鑄成大錯。但是媽咪,洌畢竟是我喜歡的第一個男人,看着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還是會覺得傷心的,所以我們儘快離開這裡回美國好不好?”
瑞綺絲這番話說得還算得體,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所以藍若雲一聽便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當然好了,我先前不是一直說要帶你回美國嗎?是你自己任性不肯走,現在你終於想通了,媽咪還是很高興的。”
“嗯!我就知道媽咪最疼我了!”瑞綺絲討好一般笑着,越發用力地往藍若雲的身邊靠了靠,整個人都依偎到了她的身上,“那……媽咪,我們明天就走好不好?你剛纔不是說,明天就要帶我回美國嗎?”
藍若雲笑了笑,扶着她的身子讓她坐正,然後悠然地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幾口,接着開口說道:“不用那麼急,本來我的確是打算儘快帶你走的。可是現在既然你已經想通了,不再去打擾洌和琳琅了,我也就不用擔心了。另外,洌的公司也出了一點狀況,我和你爹地必須留下來處理一下。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和你爹地一定要參加完他們的婚禮之後纔回美國,所以你耐心等着就是了。”
一聽到藍若雲接下來居然還有這麼多事情要處理,還不知道要耽誤多長時間,瑞綺絲不由大急,張口就要勸說藍若雲改變主意。但是她又生怕自己若是表現得太過急切,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是以張了張嘴之後,她最終還是放棄了勸說的打算,微笑着點頭說道:“好,那媽咪你儘管去忙,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去跟瀟琳琅爭搶了。”
藍若雲點了點頭,似乎對瑞綺絲今天的表現非常滿意,因爲她的確很少見到瑞綺絲有這麼懂事的時候。轉頭看到莫嫂一直站在一旁,她不由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哦!對了,莫嫂……”
“莫嫂當然留下來陪她的女兒了,這還用說嗎?”不等藍若雲說出個所以然,瑞綺絲便搶着回答了一句,態度之急切就算是個傻子都會覺得有問題,何況是一向精明的藍若雲。瑞綺絲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太大了,所以急中生智一般解釋了一句,“啊……剛纔莫嫂就是這樣對我說的,她說……她說只要瀟琳琅跟洌結了婚,她就留下來陪女兒……是不是啊,莫嫂?”
莫嫂擡起頭盯着瑞綺絲,目光幽深得彷彿蒼茫的夜空,藏着無盡的悲哀和絕望,更有一種自作孽不可活的認識和覺悟。看到瑞綺絲因爲她的緘口不言而露出了驚慌怨毒的神色,她彷彿垮了一般,咬着牙點了點頭說道:“是……我……當然應該陪在自己女兒的身邊,別人的女兒是比不上自己的女兒的……”
瑞綺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藍若雲卻似乎微微地冷笑了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頭說道:“那就好,我原先也一直說,莫嫂應該留下來陪陪琳琅了,你已經虧欠了她二十多年的母愛,是時候好好補償補償她了。好了,就這麼定了,等辦完手頭這幾件事情,我們就回美國,莫嫂就留下來。”
事情既已商議好了,莫嫂自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猶自聽到瑞綺絲在身後說着什麼“希望儘快離開”的話,她只覺一陣絕望,頓時淚如泉涌,不得不將用拳頭堵住了嘴,纔將那即將衝出口的哭聲憋了回去。強忍悲痛衝回自己的房間,莫嫂緊緊關上了房門,然後衝進臥室趴在牀上,扯過被子矇住頭之後,這才放聲痛哭起來,恨不得將腹中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完了,什麼都完了……自從瀟琳琅變成自己的女兒之後,一切都變了樣,開始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發展了,而且局勢的發展已經越來越不受她的掌控,就快天下大亂了!如今她已經不奢望繼續跟瑞綺絲生活在一起,她唯一期盼的就是端木洌和瀟琳琅順利結婚,瑞綺絲可以順利跟藍若雲回美國,永遠不要回來,繼續做她的千金小姐……但願一切還都來得及……
人哪,永遠都是那麼貪心,非要追求一些絕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結果呢?還不是竹籃打水,註定一場空歡喜?
不知哭了多久,滿腹心事卻又疲憊不堪的莫嫂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渾渾噩噩地睡夢中,她突然聽到一聲門響,然後是一個人輕輕的腳步聲,緊跟着瀟琳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媽?你怎麼了?怎麼蒙着頭?是不是生病了?”
說着,一雙手已經伸了過來,將被子掀了起來。莫嫂受驚一般猛的坐了起來,衝着瀟琳琅厲聲呵斥道:“幹什麼?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休息了?”
原本是一番好心探問,卻被莫嫂罵了一句,瀟琳琅有些發懵,不得不微笑着解釋道:“沒有,媽,我見你蒙着頭,還以爲你不舒服呢……”
“你巴不得我不舒服!”莫嫂哼哼唧唧地說了一句,然後將被子扔在一旁,站起身出了臥室,依然非常不習慣跟瀟琳琅單獨相處。
瀟琳琅早就知道她的脾氣,所以似乎也不以爲意,隨後跟了出來,目光盯着莫嫂有些僵直的脊背,眸中突然射出了一抹略顯清冷的笑意。下一秒鐘,她突然高興地笑着走到莫嫂的面前,愉快地說道:“媽,你知道嗎?我突然接到副總的電話,她說再也不會跟我搶洌了,讓我跟洌儘快結婚就是。你說,她怎麼會突然想通的?”
瀟琳琅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這茬,莫嫂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險些決了堤,不得不借着整理衣服的空當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聲音刻板地應了一聲:“哦,想通了……就想通了吧,她不跟你搶也好。”
這是什麼反應?莫嫂這不鹹不淡的語氣顯然讓瀟琳琅非常不解,但她並沒有追究其中的原因,保持着愉快的心情接着說道:“媽,既然副總已經放手了,那我跟洌怎麼也該訂婚了。我們現在出去逛逛,我給你買身新衣服,等我訂婚的時候你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