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利用水來遮蔽秘道出入口的方式中,最爲令世人矚目的,便是在法國萊茵瀑布下水潭中的地道入口。
只消轉動一條隔水堤壩的樞紐,原本左岸落差達到了20公尺的水流便會逐漸變得平衡,同時露出掩藏在水下的一塊標誌性石樁。順着石樁的正下方潛入水下,再順着水下的洞口潛泳一段距離,便能進入一個巨大的地下大廳中。
在歷史上,這個巨大的地下大廳中,曾經儲藏了足夠上千人吃半年的糧食。依靠着這些儲藏起來的糧食,不少居住在萊茵瀑布附近村莊的法國人,安然無恙地度過了一段漫長的饑荒歲月。
毫無疑問,在巴黎歌劇院蓄水池下方潛藏着的,應該也是這樣一條水下通道。只是這條通道更加的精巧,充分地利用了水壓和地勢等元素,讓人幾乎無法使用暴力發掘。
緊皺着眉頭,喬爾.喬瑟夫.若瓦列喃喃自語般地低聲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也難怪他們必須要趁着巴黎歌劇院蓄水池中的水被抽乾之後,才能開啓那條通道!因爲其中一個開關已經損壞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因爲那個損害的開關,原本可以順利排水的通道變得不再能輕易進入。”
輕輕地獰笑着,馮.馬特海斯.史特龍根伸手抓過了桌子上的那支香菸,湊到了自己鼻端輕輕地聞了起來:“既然這樣,我們就只能等着蓄水池中的水抽乾了?”
彼此看着其他兩個人的臉色與眼神,在沉默了良久之後,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終於率先開口,緩緩地低聲說道:“那麼……我們已經弄清楚了這麼多事情,那麼……我們爲什麼還需要那些毫無用處的合作伙伴呢?”
遠遠的坐在一間街頭咖啡館的椅子上,烏鴉戴着一副稍顯大了些的墨鏡,正在慢慢地啜飲着一杯香濃爽滑的法式咖啡。
按照烏鴉的習慣,原本只打算要一杯冰水。但考慮到荊楚鋒一再強調的必須融入周圍環境的要求,烏鴉便也入鄉隨俗,不僅爲自己要了一杯法式咖啡,順便還點了一款製作精美的糕點。
品嚐着地道的法式點心,戴着耳機聽着最時尚的流行音樂、時不時地舉起掛胸前的單反相機拍攝着咖啡館周遭的街景和行人,烏鴉現在的樣子,已經像極了個初到法國的遊客。
但透過那副鑲嵌了小型可變焦望遠鏡的墨鏡,烏鴉卻能清晰地看見遠處正坐在露天陽臺上聊天的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等人。手中的單反相機內置的遠距離語音收錄器,也將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等人的聊天內容清晰地反饋到了烏鴉的耳機中。
擡手拿起一張餐巾,烏鴉接着擦拭嘴角點心殘渣的功夫,輕輕地朝着別在自己衣袖袖口下的對講機說道:“跟我們預料的一樣,這些傢伙想要甩掉我們單幹!”
從另一個耳機中,荊楚鋒的聲音立刻清晰地傳來:“繼續盯着他們!半小時後,其他人會去替換你!”
放下了通話器,荊楚鋒扭頭看向了正坐在電腦前忙碌的秦朗:“你那邊情形如何?”
專注地敲打着鍵盤,秦朗頭也不擡地應道:“沒問題了!我已經更換了我們所需要的資料,同時確保這些資料會通過不同的途徑,落到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的手裡!”
指了指房門的方向,荊楚鋒還沒開口,坐在一旁沙發上的馬凡便已經站起了身子,揮舞着手中的幾張文件紙朝荊楚鋒說道:“那邊房間裡的兄弟們還在抓着電子擬聲器,朝着那個竊聽器練相聲和口技!人員進進出出、爭吵幾乎不停,外帶電話幾乎五分鐘一個,總之就是顯得我們很忙很亂。這些新的臺詞纔剛剛寫好,我這就給那邊的兄弟們送過去。”
讚許地點了點頭,荊楚鋒朝着馬凡低聲笑道:“還是得注意些,把矛盾點集中到我們不想與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瓜分好處的事情上!嗯……還有一週時間,巴黎歌劇院維護性修繕工程的承建方就該公諸於衆了!等明天早上,我們就該讓吳楠去我們準備好的維護性工程公司總部上天班了!”
看着馬凡推門而出,荊楚鋒也頗爲疲憊地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着晃動自己的胳膊,力圖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裡再次打醒精神。
整整一週的時間,針對喬爾.喬瑟夫.若瓦列等人所做的一切,幾乎已經快要耗盡了荊楚鋒的精力。
絞盡腦汁謀劃的計劃,一個個細節上的反覆推敲,還有那些不得不親力親爲的心理模式揣度……
這一切都讓荊楚鋒的神經在每分鐘都處於相當緊張的狀態之下!
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次,在見縫插針的短暫假寐時,會從夢裡猛然驚醒,跌撞着衝到電腦前查閱資料,或是立刻召集所有人針對某個剛剛想到的漏洞進行細節上的彌補。
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覺得整個計劃中存在着某個巨大而又未能察覺的漏洞,而這個漏洞會在關鍵時刻突然跳了出來,將整個計劃徹底搞砸!
於是便只能一遍遍地梳理着整個計劃,一次次地再對推敲過無數次的細節進行反覆推演……
印象當中,驟然而來的恍惚和極短時間的失神,已經好幾次打斷了自己的思路,甚至讓自己的思維出現了斷層。
踱到牀前,荊楚鋒猛地推開了窗戶,狠狠地伸展着自己的雙臂,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藉此讓自己的頭腦更加清晰一些!
依舊是頭也不擡地專心操作着自己面前的電腦,秦朗卻在此時沒頭沒腦地說道:“理論上,每一段電腦程序中,都會出現或多或少的漏洞。而爲了彌補這些漏洞或是錯誤,開發程序的人便會做出一個接一個的補丁,讓一段原本錯漏百出的程序逐步變得完善!在此之前,或許那段程序絕不完美,但至少能完成程序本身能做到的基本任務!”
也不管站在窗前的荊楚鋒啞然地回身看向了自己,秦朗卻依舊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凡事追求完美和絕不出錯的精確,對我們來說的確是必須要做到的事情。但是……一味的追求完美和精確,往往會令人感受到越來越沉重的心理壓力,直到把自己活活壓垮!”
從電腦前擡起頭來,秦朗一臉平靜地看着荊楚鋒說道:“或許你自己並不覺得,可是……頭兒,你已經有一週時間沒上牀睡過覺了!”
就像是有人在無邊的黑夜中點燃了一堆篝火般,荊楚鋒原本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裡,猛地閃過了一道亮光!
在許多時候,人力有窮盡,但人的希望、甚或是,卻從來都是無窮無盡!
當永不停息的追求成爲了一種習慣,甚至是一種偏執時,那麼反倒會對自己所追求的事物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
就像是那些在入世修行的得道高僧所說的——看不透時,何妨放下?
放下!
彷彿是驟然溶解的堅冰一般,荊楚鋒那始終緊繃着的面孔上,猛地綻放出了個令人愉悅的笑容:“所以我現在更不能睡覺!”
大步走到了盥洗室中,荊楚鋒一邊飛快地修理着因爲熬夜而飛速生長的胡茬,一邊大聲朝着鏡子中的自己說道:“通知那邊房間的兄弟,我要出去一會兒,好好的一個人逛逛!”
同樣在臉上浮現出了個溫暖的笑容,秦朗也大聲朝着盥洗室的方向笑道:“也的確該出去走走了!這裡,可是巴黎!”
換上了一身休閒裝,隨手在口袋裡揣了一把零錢,荊楚鋒就像是個普通遊客般走出了房間,邁着輕鬆的步伐走進了直達閣樓套房的電梯中。
在電梯門再一次開啓的瞬間,不肖過多的留意,荊楚鋒立刻便發現了幾個坐在酒店大堂中逗留的盯梢者。
這其中,有一對僞裝成情侶的青年男女,還有個僞裝成正在等人、且顯得頗不耐煩地翻着報紙的商人,甚至還有兩個背對着電梯一本正經舉着手機打電話的中年人。
淡淡地微笑着,荊楚鋒輕快地穿過了寬闊的酒店大堂。在與那個僞裝成商人的盯梢者擦肩而過時,荊楚鋒靈活地從身側的一名住客口袋裡摸出了個錢夾,順手扔進了那名盯梢者放在身邊、敞開着拉鍊的公文包裡。
當酒店的門迎殷勤地爲荊楚鋒打開了酒店大門時,荊楚鋒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了一種不願惹麻煩、但卻又實在忍不住的表情,壓低了嗓門朝着酒店的門迎說道:“我不想惹事,可是……我剛巧看見了那位紳士的錢包,被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偷走了!”
話音剛落,站在酒店吧檯前辦理入住的住客已經發現了自己的錢包不翼而飛,頓時提高了嗓門叫嚷起來:“見鬼,一分鐘前我還拿出錢包付過出租車錢,可現在我的錢包居然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