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情況介紹

就在11點之前,不明生命形式研究小組在簡報室內見面了。諾曼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個小組的成員。他在6年前就挑選了他們,卻到現在才第一次聚集在一起。

特德-菲爾丁身體結實,相貌堂堂,儘管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齡,卻依然帶有孩子氣。他穿着馬球衫和短褲,顯得悠閒自在。作爲帕薩迪納噴氣推進實驗室的一名天文物理學家,他對水星和月亮的地層進行了深入研究。不過,使他聞名遐邇的卻是他對火星上芒格拉低谷和巴耶斯馬裡內里斯灣的研究。這兩個巨大的峽谷都位於火星的赤道地帶,長達25,500英里,深達2.5英里——比美國大峽谷長十倍、深兩倍。有一批科學家首先得出結論,結構與地球最相似的行星根本就不是人們先前所預料的火星,而是那顆小小的水星,因爲它具有一個類似地球的磁場。菲爾丁就是這批科學家中的一個。

菲爾丁爲人坦率,個性樂觀,有些自以爲是。在噴氣推進實驗室時,只要有太空船發射上天,他便出現在電視熒幕上,因此享有一定的知名度。近來他又再次結婚,妻子是洛杉磯的一名電視氣象預報員;他們有了一個小男孩。

特德長期以來一直鼓吹其他星球上也存在生命,是SEfI(即尋找外星生靈)的支持者,可是其他科學家卻認爲,這種尋找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現在他正興高采烈地咧嘴對諾曼笑着。

“我始終認爲,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我們會掌握證據,證明其他星球上有着高度智慧的生命。現在我們終於有證據啦,諾曼。這是個了不起的時刻。我對形狀特別感到滿意。”

“形狀?”

“下面那個東西的形狀。”

“它的形狀如何?”諾曼對其形狀還沒有聽到任何說法。

“我一直在監控室觀察屏幕上由機器人傳回的訊息。它們漸漸確定了珊瑚下面那個東西的形狀。它不是圓的,所以不是一個飛碟。”特德說道,“謝謝上帝,這也許能使那夥態度瘋狂、見解偏激的人啞口無言。”他笑了笑。“皇天不負苦心人,呃?”

“我想是這樣。”諾曼說道。他不確定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特德喜歡引經據典。特德把自己看成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人物,他隨意引用盧梭或是老子的警句,用這種方式讓你對他印象深刻。他身上毫無心胸狹窄的成分;有人曾經說過,特德是個名牌愛好者,他的演說也是如此。菲爾丁頭腦單純,有時候幾乎可笑。這種特質惹人喜愛,毫不做作。諾曼很喜歡他。

他無法完全掌握哈里-亞當斯。他與這位內向的普林斯頓大學數學家已有六年沒見面了。哈里是個高瘦的黑人,戴一副寬邊眼鏡,老是皺着眉頭。他穿一件T恤,上面寫着“數學家把這件事做得完美無缺”。這種衣服通常是大學生穿的。亞當斯雖然已30多歲,但看上去卻要年輕些;他顯然是小組中年齡最小的成員——不過,是不是最重要的成員就難說了。

許多理論家主張,與外星人之間的交流將被證明是不可能的,因爲人類與他們毫無共通之處。這些思想家們指出,正如人類的軀體是許多進化過程的結果,人類的思想也是如此。如同我們的軀體一樣,我們的思想方式完全可能是另一種模樣,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們對宇宙形成的所有觀念,沒有一條是註定必然的。

人類與地球上一些有靈性的動物,諸如海豚,在交流上已經存在困難,這純粹是因爲海豚生活在如此不同的環境中,有着如此不同的感覺器官。

然而,與我們和外星人的巨大差別相比,人類和海豚實際上就十分相像了——因爲外星人是在其他某個星球環境裡經過幾十億年不同形式進化的產物。這樣的外星人不太可能從我們的方式來看待世界。事實上,“他”或許根本看不到這個世界。“他”也許是瞎子,也許是透過高度發達的嗅覺、溫度、壓力來了解世界。也許沒有任何辦法和這樣的生物交流,因爲根本沒有共同的基礎。正如有人所說的,你如何對一條瞎眼的水蛇解釋華茲華斯詠誦黃水仙的詩歌呢?

我們與外星人最可能溝通的知識領域是數學,因此小組中的數學家將是最主要的關鍵。諾曼當時挑選亞當斯,是因爲亞當斯雖然年輕,卻已經在幾個不同的領域作出重要貢獻。

“你對這一切持什麼態度,哈里?”諾曼在哈里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一面問道。

“我認爲,這件事最清楚不過,”哈里說道,“是在浪費時問。”

“那麼,這個在水下發現的翼翅呢?”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卻知道它不是什麼。這不是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太空船。”

特德原站在他身邊,這時惱火地走開了。顯然,哈里和特德已經有過同樣的談話。

“你怎麼知道的?”諾曼問道。

“一項簡單的計算,”哈里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揮,“事實上,沒什麼了不得的。你知道德拉克方程式嗎?”

諾曼知道。這是有關外星人的文獻中一個著名的建議。但是他說道:“請講解一遍。”

哈里煩躁地嘆了口氣,取出一張紙來。“這是一個概率方程式。”他寫道:

P=fpnhf1fc

“它的意思是,”哈里-亞當斯說道,“概率P,即有智能生命將在任何星系中的生成概率,與這個星系具有行星的概率及可居住行星的數量,與在這個可居住行星上產生簡單生命的概率、簡單生命發展爲智能生命的概率,以及智能生命在50億年當中進行星際聯絡的概率有關。這就是那個公式的全部涵義。”

“呃。”諾曼應道。

“但是,關鍵是我們並沒有事實,”哈里說道,“我們必須對這些概率中的任何一項進行假設。有一種方法假設起來極爲容易,就是像特德那樣,下個結論,認爲可能存在着數以千計有高度智慧物種的文明世界。同樣,也很容易像我這樣進行假設,認爲只有一個文明世界,那就是我們的世界。”他把那張紙推到一邊。“在這種情況下,不管這水底下的是什麼東西,它反正不是來自外星球的文明世界。因此我們都是在這兒浪費時問。”

“那麼,在水底下的是什麼呢?”諾曼再次問道。

“那是一個富有浪漫色彩的希望的荒謬表現形式。”亞當斯說道,把眼鏡朝鼻子上推了推。他的身上帶有一種激烈的情緒,使諾曼甚爲不安。6年前,哈里-亞當斯還是個街頭兒童,他那鮮爲人知的天才,使他從費城貧民窟的一所破房子一步跨進普林斯頓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綠色草坪。那時候,亞當斯生氣勃勃,對自己的命運轉折感到十分有趣。那麼爲什麼他現在說起話來如此刺耳呢?

亞當斯是個才能卓越的理論家,對量子力學概率密度函數的計算使他建立了自己的聲譽;諾曼對此一竅不通,然而亞當斯卻在17歲時就有所成了。諾曼能夠了解他爲何如此,而哈里-亞當斯現在卻顯得情緒緊張,對人挑剔,在小組中彷彿渾身不自在。

或者這跟他被納入小組有關係。諾曼原來就曾費過一番心思,亞當斯如何才能與其他人融洽相處。因爲他是一位神童嘛。

事實上,神童只有兩種——數學神童和音樂神童。有些心理學家爭辯說,神童只有一種,因爲音樂與數學的聯繫是如此緊密。雖然有些早熟的孩子也具有其他天賦,諸如寫作、繪畫、運動,然而兒童真正能與成年人在同一水平上並駕齊驅的領域,卻只有數學和音樂。從心理學的角度來春,這樣的兒童性格複雜,往往十分孤獨,由於他們具有特殊才能而與他們的同齡人互相隔絕,甚至和家庭成員也沒有任何交流。因此他們既受到羨慕,又令人嫉妒,人際交往上常常受到阻礙,使他們在團體中與人打交道很不自在。由於哈里幼時在貧民窟生活,如果說他與別人有所區別的話,那就是他的問題更加明顯。他曾對諾曼說過,他最初學傅立葉變換①時,其他的孩子們正在學投籃呢。因此,哈里也許在團體中感到彆扭。

①Fourier tronsform:數學中運用廣泛的一種積分變換。

不過,似乎還有其他什麼原因……哈里看上去幾乎是義憤填膺。

“你等着瞧吧,再過一個星期,大家將認爲這只是一場聳人聽聞的虛驚。僅此而已。”

你希望如此,諾曼思忖道。他又一次感到納悶,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哦,我認爲這件事有挑戰性。”貝思-哈爾彭眉飛色舞地說道,“對我來說,即使發現新生命只有一絲的希望,也是令人興奮的。”

“對,”特德說道,“總之,天空和陸地存在的東西,比你在哲學中能想到的東西要來得多。”

諾曼打量着小組中最後一名成員亞瑟-萊文,海洋生物學家。這些人中,只有萊文他不認識。萊文是個矮胖子,臉色蒼白,行動拘謹,把自己的內心想法包裹得嚴嚴實實。他剛要問萊文對此有何看法,巴恩斯艦長便大步走了進來,腋下夾着一疊文件。

“歡迎你們來到無處可去的中心,”巴恩斯說道,“而且你們甚至沒法去浴室。”大夥兒惴惴不安地笑了。“很抱歉,讓大家久等了,”他說道,“但是我們時間不多,因此讓我們立即着手這項工作吧。如果你們願意把燈關上,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第一張幻燈片顯示出一艘大船,船尾有複雜的上層建築。

“羅斯-西萊達號,”巴恩斯解釋道,“一艘電纜鋪設船,太平洋通信公司租來鋪設檀香山至澳大利亞悉尼的海底電纜的。羅斯-西萊迪號於今年5月29日離開夏威夷,到6月16日抵達太平洋中部的西薩摩亞。它正在鋪設新型的光纖電纜,這種電纜可以使兩萬部電話機同時通話。電纜的外面包着一層厚厚的由金屬與塑膠編結而成的網,十分牢固,不易斷裂。羅斯-西萊迪號已經在太平洋中鋪設了5,600海里的光纜,沒有發生任何事故。下一張。”

一張太平洋地區圖,上面標着一個巨大的紅點。

“6月17日晚上10點,當羅斯-西萊迪號位於此地,也就是在東薩摩亞的帕果和斐濟的維蒂島中間時,船體突然扭曲,發生劇烈震動。警報響起,船員們意識到電纜被什麼東西纏住而斷裂了。他們立即查了航海圖,尋找海底障礙物,但是什麼也沒發現。他們花好幾個小時拉起了斷裂的電纜,因爲到事故發生時,他們已在船後又放出了一海里多的光纜。他們檢查了斷頭,發現切口非常整齊——就像一名船員所說:‘如同是用大剪刀剪斷一般。’下一張。”

一個海員面對着鏡頭,粗糙的手中握着一段光纜。

“你們可以看到這種斷裂的狀況,表明是遇到了一種人爲的障礙。羅斯-西萊迪號向北退去,越過光纜斷裂地點。下一張。”

一連串間斷的黑白線,某個區域呈現出許多尖峰形狀。

“這是船上聲納的原始掃描圖。你要是不懂聲納掃描,就很難了解其中的含義,不過你們可以看到這個薄薄的刀口似的障礙物,與沉船或太空船一致,切斷了光纜。”

“租船的太平洋通信公司向海軍方面作了報告,要求瞭解有關這個障礙的任何訊息。這是例行公事:無論哪兒發生電纜斷裂,他們就通知海軍當局,希望這個障礙是我們事先了解的。倘若這是艘載有爆炸物品的沉船,通信公司希望他們在開始修復工作之前就能獲得此一訊息。可是,這一次的障礙物在海軍的檔案上並沒有記載。因此海軍對此發生興趣。”

“我們立即派遣靠得最近的搜索船海洋探測號從墨爾本出發。海洋探測號於今年6月21日到達事故地點。海軍之所以對此感興趣,是因爲這個障礙物有可能是沉入海底的某國核子潛艇,上面配備有SY-2飛彈。海洋探測號使用最尖端的探測聲納向海底進行掃描,得出了這張海底圖像。”

這是個彩色圖像,清楚地展示出其中的立體造型。

“正如你們所見,海底看上去很平坦,只有一個三角形的翼翅突出在離海底約280英尺處。你們可以在這兒看到,”他一面指點,一面解釋道,“唔,這個翼翅的體積比美國或蘇聯製造的任何飛機翼翅都要大。一開始這使我們大爲不解。下一張。”

一個潛水機器人,從船的一側由起重機放入海中。這個機器人就像一連串水平安放的管子,中間裝着照相機和燈具。

“到6月24日,海軍把遠程操作船和航空母艦海神四號調到現場。遠程操作船蠍子號,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被派遣去拍攝這翼翅,帶回的照片清楚顯示了某種控制裝置的表面。就在這兒。”

這羣人中發出一陣喃喃細語。在燈光耀眼的幻燈片上,一個灰色的翼翅聳立在平坦的珊瑚上。那翼翅周邊有鋒刃,呈現航空器所具有的錐形,肯定是人造的。

“你們將看到,”巴恩斯說道,“這一地區的海底由低矮的死珊瑚組成。這個翼或是翅消失在珊瑚中,表明航空器的其餘部分可能也埋在珊瑚礁內。我們做了極高解析力的海底掃描,以測定珊瑚礁內埋藏物的形狀。下一張。”

另一張彩色聲納圖,由一個個細小的點而不是由線所組成。

“你們可以看到,這個翼翅似乎與一個掩埋在珊瑚中的筒狀物體相連。物體的直徑大約190英尺,而且向西延伸2,754英尺,最後收縮成一個端點。”

觀衆中發出更多的喃喃細語聲。

“正確無誤,”巴恩斯說道,“這圓筒狀物體長達半海里。其形狀與火箭或太空船一致——它肯定是那樣——不過從一開始,我們就小心翼翼地把這個物體稱作‘畸形物’。”

諾曼看了一眼特德,他正笑容滿面地望着屏幕。但是黑暗中坐在特德身旁的哈里-亞當斯卻皺着眉,正在把眼鏡往鼻樑上方推。

接着幻燈機的燈光滅了,屋子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有人發出幾聲呻吟。諾曼聽到巴恩斯說:“見鬼,不能再這樣了!”有人蹣跚地向房門走去,那兒投下一塊方形的光亮。

貝思向諾曼俯過身子,說道:“他們這兒老是斷電。這下知道了吧?”

過了一陣子,電又來了。巴恩斯繼續說道:“6月25日,一艘遠程艦從翼翅的尾部切下一塊材料,帶到海面上。我們對這個翼翅的切片做了分析,發現是一種環氧樹脂的蜂窩狀物體,裡面是鈦合金。這種金屬塑膠合成材料所需的包裹技術,目前在地球上還無人知道。”

“專家們證實,這個翼翅不可能是地球上製造的——不過10年或20年以後,我們或許會了解如何製造它。”

哈里-亞當斯咕噥了一下,身子向前靠去,在筆記簿上做下記錄。

巴恩斯解釋說,現在其餘的機器人操縱船正用來向海底布放製造地震用的炸藥。地震分析表明,埋在珊瑚中的畸形體是金屬製品,中間是空的,內含一套複雜的結構。

“經過兩個星期的大量研究,”巴恩斯說道,“我們得出結論,這個畸形物是一種太空船。”

“6月27日,地質學家們進行最後覈實。來自海岸的巖芯抽樣表明,目前的海牀原先要淺得多,或許只有80至90英尺深。這就可以解釋爲什麼覆蓋這飛行物的珊瑚厚度平均達30英尺。因此地質學家們說,這航空器在地球上已停留了至少300年,或許還更久些,500年,甚至5,000年。”

“儘管海軍當局感到無可奈何,”巴恩斯說道,“他們還是得出結論,我們事實上發現了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太空船。在國家安全委員會舉行特別會議之前,總統做出決定,要打開這艘太空船。於是從6月29日開始,不明生命形式研究小組的成員便被召集而來。”

“7月1日,DH-7號海底居留艙被放到離太空船所在地不遠的地方。DH-7號居留艙裡有9名海軍潛水員,在飽和的高熱值氣體環境裡工作。他們開始從事原始的鑽探工作。我認爲我們已經把目前爲止所瞭解的全部情況都告訴你們了,”巴恩斯說道,“有問題嗎?”

特德問道:“弄清楚太空船的內部結構是什麼了嗎?”

“目前還沒搞明白。這艘太空船的建造方式使衝擊波只能在其外殼上回旋,而這層外殼異常堅固,工藝設計極其巧妙。這使我們無法通過地震的方法洞悉其內部結構。”

“幹嗎不用被動性的技術來瞧瞧它裡面是什麼?”

“我們已嘗試了,”巴恩斯說,“重力低測量分析法,熱重力測量分析法,電阻低圖譜法,質子精確地磁儀,都沒用。”

“監聽裝置呢?”

“我們從第一天起,就在海底安放了水中聽音器、但沒有接收到任何聲音。至少到目前爲止是這樣。”

“其他遠距離檢查步驟的結果如何?”

“多數都涉及到放射性,現在我們還在猶豫,是否要對這艘太空船進行輻射。”

哈里說道:“巴恩斯艦長,我發現這個翼翅似乎沒有受到損傷,而且船體似乎是個完好無損的圓筒。你認爲這個物體是在大洋中墜毀的嗎?”

“是的。”巴恩斯回答說。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那麼,這個物體在高速與水面撞擊後竟安然無恙,既沒有擦傷,也沒有凹痕?”

“哦,它確實堅硬無比。”

哈里點點頭。“這就可能是……”

貝思說道:“那些此刻正在水裡的潛水員——他們到底在幹些什麼?”

“在尋找前門。”巴恩斯微微笑道,“目前,我們已不得不回到經典的考古學程序上去。我們在珊瑚上挖探測槽,尋找某個入口或是艙蓋等。我們希望在未來的24小時或48小時裡能找到。一旦找到,我們就準備進入。還有什麼問題?”

“有,”特德應道,“俄國人對這項發現有什麼反應?”

“我們還沒有告訴俄國人。”巴恩斯回答說。

“你們還沒有告訴他們?”

“是的,沒有。”

“但這是人類歷史上一個令人難以置信、史無前例的進展。不僅僅是在美國曆史上,更是在人類歷史上。我們當然應該和世界各國分享這一成果。正是這種發現可以把全人類各個民族聯合起來——”

“我們得跟總統講,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這是他的決定。還有其他問題嗎?”

無人再吭聲。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那麼我想,介紹到此結束。”巴恩斯說道。

燈亮了,人們站起身來,伸着懶腰,椅子移動時發出一陣響聲。這時哈里-亞當斯說道:“巴恩斯艦長,我得說,我對這場情況介紹非常不滿。”

巴恩斯顯出吃驚的樣子。“你有什麼問題,哈里?”

其餘的人也停下來,看着亞當斯。他仍然坐在椅子上,臉上充滿憤怒。“你是否事先已決定,得把這個消息用婉轉的方式告訴我們?”

“什麼消息?”

“關於門的消息。”

巴恩斯不自然地笑了。“哈里,我剛纔已經對你們說,潛水員正在挖探測槽,尋找艙門——”

“——我要說,你們在三天前,當你們用飛機把我們送往這兒時,你們對門的位置已經有了相當高明的推測。我還要說,到目前爲止,你們或許已經知道了門的正確位置。我說的對嗎?”

巴恩斯沒有吭聲。他站在那兒,臉上始終掛着一絲微笑。

我的老天爺,諾曼暗中思忖道,一面望着巴恩斯。哈里是對的。哈里以具有超人的邏輯思維而著稱,這是一種令人驚愕的、頭腦冷靜的演繹能力,但諾曼還從未見他付諸實踐。

“是的,”巴恩斯最後說道,“你講得不錯。”

“你們知道艙門的位置嗎?”

“我們知道,是的。”

屋子籠罩着一片寂靜,然後特德開了腔:“不過這太棒了!我們什麼時候進那艘太空船?”

“明天。”巴恩斯回答道,他的雙眼仍然緊緊地盯着哈里。而哈里也目不轉睛地回視着巴恩斯。“廂型車將把你們兩個兩個地接走,明天早上8點整。”

“真具挑戰性!”特德說道,“棒極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因此,”巴恩斯說道,兩眼卻仍然望着哈里,“你們都應當睡個好覺——要是可能的話。”

“安安穩穩睡一覺,什麼也不想,什麼夢也不做,高枕無憂。”特德說道。他激動得在椅子上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

“在今天剩下的時間裡,負責後勤和技術的軍官會來給你們測身高體重,準備合身的服裝。要是還有其他問題的話,”巴恩斯接着說道,“你們可以在我的辦公室找到我。”

他離開了屋子,會議結束了。當其他人魚貫而出時,諾曼和哈里-亞當斯留在後面。哈里一直沒有離開他的座位。他看着技師收拾起手提式屏幕。

“剛纔真是一場出色的表演。”諾曼說道。

“是嗎?我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剛纔推斷說,巴恩斯沒有對我們說明門的情況。”

“哦,他沒對我們說的事還多着呢,”亞當斯冷冷地說道,“凡是重要的,他都沒有對我們說。”

“像哪些事?”

“就像有一個事實,”哈里說道,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巴恩斯完全明白,總統爲什麼決定對此守口如瓶。”

“他知道嗎?”

“在目前這種狀況下,總統別無選擇。”

“什麼狀況?”

“他很清楚,水下那個物體並非外星人的太空船。”

“那麼,是什麼呢?”

“我認爲,那是什麼是顯而易見的。”

“我可是被矇在鼓裡。”諾曼反駁道。

亞當斯第一次笑了。這笑容十分勉強,毫無高興的成分。“我要是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的。”他說道。隨後他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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