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本來表情不悅,但一看清來者是三個嬌滴滴的美姑娘之後,不悅之色立刻一掃而光。一雙色眼毫不避諱地直直盯着姬娜等人。只可惜天色已暗,姬娜等人身上足以昭顯學院身分的紫色衣衫看得不甚清楚,雖然袖子上徽章仍在,但壯漢少說也有三分醉意,竟是沒有注意到。要是注意到了,恐怕他是怎麼也不敢招惹了。
誰不知道,可以到學院的,若不是本事很高就是身分很高呢?本事高倒是無所謂,身分高可就大大有關係了。
“好不容易抓到女飛賊怎麼能放呢?”壯漢一邊色眯眯地盯着三女的臉,一邊大言不慚地道。這會兒,他竟像一點醉意也沒有了。
“你有什麼證據?帝國法律規定沒有證據,不能任意定罪!你的信用呢?信用不足,你的任何指控都不能採信!”姬娜熟悉帝國律法,這時說來竟是有法有據,口氣咄咄逼人,唬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壯漢終日遊手好閒,大字不識幾個,對律法根本一竅不通,聽姬娜這麼說,也不懂輕重,還惱怒地道∶“什麼信用?大爺的舅舅是本市的市首,我說的話還有錯嗎?我看你們根本就是飛賊的同黨!”
姬娜一直都以身爲御史之女自豪,這下被壯漢指爲飛賊,立刻氣得七竅生煙,一時說不出話來。寒星也很生氣,本想幫姬娜說話,但一來,她不瞭解帝國貴族間的關係,二來,她身爲約塔公國的公主,若與這種人當街對罵,恐怕有分。寒月向來不擅言詞,遇到這種情形,她也只能委屈地等着寒星和姬娜處理。
壯漢見三個少女都說不出話來,大爲得意∶“我說得沒錯吧!來!乖乖跟我走,大爺我會替你們求情。當然┅前提是┅你們得服侍得大爺舒舒服服的┅”
姬娜越聽越是氣得渾身發抖,聚起元素就待出手,沒想到招式未發,一股熱浪便從身後衝了出去!姬娜只覺右側一陣灼熱,便見一顆約莫拳頭般大小的火球呼地劃破夜色,一眨眼便塞進了正在大放闕詞的壯漢嘴裡!
“啊───!”淒厲的慘嚎聲隨着火光響起。壯漢的嘴巴被顆火球燙得皮開肉綻,疼得涕淚橫流,捧着嘴,趴在地上翻滾,當然也就顧不得要抓住少女了。
“嘴巴不乾淨!該死!”寒星憤憤地道。
姬娜詫異地看了壯漢一會兒,接着又回過頭對寒星豎起大拇指∶“做得好!”說着,姬娜咧開嘴,笑得很是開心。
寒星也不客氣,攤攤手,自在地道∶“哪裡?舉手之勞罷了!”
姬娜知道寒星畢竟是約塔公國的公主,接下來的事不能再麻煩她了,於是便主動上前,看着猶自蜷在地上發抖的壯漢。
圍觀衆人看到壯漢倒下,怕市首追究下來被連累,散了一大半,只剩一些人還在看着。
“唔┅唔┅唔唔唔┅┅!!”壯漢雙眼燃着熊熊怒火,憤恨地瞪着姬娜,嘴裡發出不知所云的音節,似乎是在表達憤怒或威脅。
姬娜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伸腳踢了壯漢一下∶“你這種敗類,早該有人教訓你了。好啊!*着親戚的庇廕,作威作福!現在燒掉你出言不遜的嘴巴,還算便宜你了。我還想剁掉你的手呢!”
壯漢眼中懼色一閃而過,接着又突然不怕了,大着聲音咿咿呀呀地嚷嚷着∶“唔唔┅咿咿┅呀┅唔!!”
姬娜雖然聽不懂壯漢的意思,但只看他到現在氣焰還這麼高,就知道他認定他那位市首舅舅會爲他討回公道。於是,姬娜嘲諷地道∶“你也別儘想*你舅舅了!庇護親屬從事不法,依帝國律可以貶爲平民。你舅舅自顧不暇,顧不了你。”
“唔唔!┅唔呀唔┅!!”壯漢滿臉不信,大聲嚷嚷着。
姬娜見狀心中一動,立刻蹲在壯漢面前,不懷好意地道∶“不相信?這種案例,我們‘姬家’辦得多了,絕對不會錯。”
姬娜故意強調“姬家”二字,果然立刻看到壯漢臉色刷白,本來還在微微顫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還在圍觀的人,一聽到“姬家”二字,臉上也涌現喜意。紛紛議論起姬家的豐功偉業來了。
姬家代代御史,廉正不阿,敢言直諫,不論在朝在野,風評都相當好。姬家人說一句話,可比得上千萬條證據。壯漢雖然目不識丁,但他舅舅天天跟他叮嚀的都是不要去惹貴族,還把幾個“危險”的貴族特別強調了好幾次,其中最“危險”的就是姬家了!雖然如此,壯漢倒是從來都沒擔心過,因爲姬家活動的範圍都在蒙瑙特市,怎麼也管不到這裡來,哪想到今天竟被他碰上了?!
聽到四周對姬家的讚譽,姬娜不由得自豪地挺起胸膛。
寒星聽着四周的討論,心裡頗有感觸,不覺喃喃地道∶“真羨慕┅。我們公國沒一個敢說話的,天天只會阿諛奉承┅,難怪┅┅”
難怪什麼?寒星沒有說完,但寒月卻懂了,所以她也跟着長嘆了一口氣。
姬娜沒有發現寒星兩人的感慨,先是將壯漢五花大綁,寫了一封親筆信,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印章,呵了幾口氣,慎重地蓋在信上。接着當場徵求兩名男子,將壯漢連同信,一同送到常駐在東門外,隸屬於東陸軍團的小隊隊長。
處理完畢之後,姬娜纔回頭招呼寒星兩人∶“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去找人了。”
寒星和寒月此時已經沒有心情找了,看了一眼月色,遲疑地道∶“去哪找?這一路上一點消息也沒有。”
聞言,姬娜一愣。方纔教訓壯漢意氣風發,一時倒忘了她們一點都沒有蜜兒的消息。這一想起,頓時像了氣的皮球,大是喪氣。寒星見狀正想提議回學院去時,悅耳的聲音卻從她們身後響起∶“你們要找的人在東北方向┅。”
三人回頭一看,原來說話的竟是方纔那位受到壯漢騷擾的少女。見三人回頭,少女立刻對三人微微點點頭∶“剛剛┅謝謝你們┅!”
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少女輕柔的聲音,和麪紗外溫柔的眸光還是立刻讓寒星等人印象大好。
“這不算什麼!那種惡人,留着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呢!”寒星謙虛地回答。眼前的少女不論長相如何,那一雙泛着溫柔恬靜波光的藍眸已叫人印象深刻了。
“是啊!就算寒星不動手,我也會動手的。這種人留着真是丟盡帝國的臉。”姬娜也跟着附和,但語氣聽來還有些忿忿不平,想來餘怒未息。
少女聞言,露在面紗之外的眼眸微彎,眼中閃動着愉悅的光芒,像是輕輕笑了。寒星等人正在心裡讚歎着少女彷彿會說話的眼睛時,少女眼中又驀地閃過一絲訝色。
“你┅受傷了。”少女的聲音透着微微的擔心。
寒星等人聞言一愣,直到少女走近姬娜並伸手輕輕按上姬娜的右手臂,衆人才省悟過來。原來,方纔寒星一氣之下,火球術出手,也沒考慮在離姬娜那麼近的地方施展會不會有危險,雖然火球順利從姬娜右側穿過,但外圍的熱氣還是將姬娜的手臂燙傷了。因爲範圍不大又不嚴重,所以姬娜只覺得手臂發熱,竟沒發現受了傷,少女這麼一提起,姬娜反而開始覺得痛起來了。
這種魔法誤傷同伴的事其實並不應該發生,一般人就算再生氣,都會盡量避免在同伴身後近距離施展魔法,以免誤傷。但說來,寒星畢竟是個貴族,儘管沒什麼貴族架子,但根深蒂固的上下觀念還是讓她在潛意識中,對姬娜的安危存着滿不在乎的想法,纔會有誤傷之事。
“啊┅這個啊┅不礙事。”姬娜看了手臂上紅腫的痕跡一眼,發現不怎麼嚴重,便笑了開來。
經少女一提,寒星纔想到自己方纔竟然犯了學院師長口中不應該犯的錯,頓時也慌了手腳∶“姬娜!對不起┅!我┅我一定是氣瘋了!”
寒星的誤傷,姬娜也當寒星是氣極了,所以不僅沒有任何不悅,還連連說沒關係。姬娜雖然不在乎,但寒星卻相當內疚。她是怎麼了?怎麼動手前也不先想一下呢?傷雖然看起來不嚴重,但魔法造成的燒燙傷可不比普通火焰那麼好治療,就算是用治癒魔法也無法立刻消去傷痕。思及此,寒星更內疚了。寒月感應到寒星的自責,也在寒星身邊低聲安慰。
“只不過多花幾天而已,又不是消不了了,別緊張。”姬娜表情開朗地安慰寒星。
從寒星等人開始討論開始,少女就一直都沒說話,直到這時,少女才怯生生地道∶“我會治療┅讓我幫你吧┅,一下就好了。”
此話一出,寒星等三人同時唰地一下回過頭,驚訝地看着少女。
“姑娘┅,這種傷┅不是普通的藥可以治的。”寒星遲疑地道。不是她輕視這個少女,這種魔法造成的傷要想短時間復原到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得要擅長魔法與草藥配合施展的魔藥師才能勝任。想到這裡,寒星心中一動,連忙試探地問∶“除非┅你是魔藥師。”
寒星這麼一問,本已篤定少女一定會搖頭,沒想到少女卻點頭了。這一下,不僅將寒星驚得合不攏嘴,就連姬娜與寒月滿臉不可思議地瞪着少女看。
“你是‘魔藥師’?”姬娜半信半疑地追問,還特地加重“魔藥師”三個字的語氣。
少女依舊肯定點頭∶“爺爺說過我已經是魔藥師了。”少女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隻囊袋。
原來是家傳的啊!若是家傳,那麼,年紀輕輕成爲魔藥師便不是不可能了。寒星等人雖然仍有疑慮,但總是比之前要多相信了一些。
這時,少女從囊袋中取出幾片形狀稍有不同,但都像是從野草上面摘取而來的綠葉,連同一些不明的粉末一起放在手心搓揉起來,淡淡的光華隨着一股植物清香散溢。
看到這一幕,寒星等人好奇地瞪大眼。三人都是貴族,當然不是沒見過魔藥師,只是看魔藥師的“製藥”過程,卻是第一遭。因爲,所有魔藥師都將他們的製藥過程,當成最高機密,等閒不當衆操作。
少女雙手搓揉了一陣,攤開雙手,只見那幾片葉子都變成了又糊又濃稠的暗黃色漿膏,寒星、寒星兩人乍看之下,倒是覺得跟王家御用魔藥師做出來給貴婦們使用的美容膏有點相似,但聞味道,又比那些美容膏好聞多了,清香自然,沒有脂粉的味道。
少女將暗黃色的漿膏小心抹上姬娜的手臂,並細細推勻。寒星和寒月兩人注意到少女一邊塗抹,嘴裡像是一邊在喃喃念些什麼,但任憑兩人拉長耳朵,還是聽不懂少女在說什麼,只知道,隨着少女的動作,暗黃色的漿膏顏色逐漸變淡,最後竟跟膚色溶爲一體,再也看不出來。
“啊┅!”寒月低聲驚歎。
原來,隨着漿膏與膚色溶爲一體,姬娜手臂上本來相當明顯的紅腫奇蹟似的消失不見了!
“你真的是魔藥師┅?”姬娜有些失神地問。
“是啊!”少女一邊擦拭雙手,一邊微笑回答。
姬娜一提,寒星猛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你會魔法棉?爲什麼剛剛還讓那個壞人那樣欺負呢?”她記得王宮裡的魔藥師人人都會魔法,雖然不及專習魔法的魔法師擅長,但總不至於連自保也不行。
說到這裡,少女顯得有些赧然∶“我┅我怕害他受傷┅。”
此話一出,姬娜和寒星同時翻翻白眼,就連寒月也驚訝地瞪着少女看。
“你┅你應該先考慮你自己吧?”姬娜有點無力地道。
姬娜此言,寒星大爲認同,不僅附和點頭,還附加說明∶“是啊!善良過頭就是笨蛋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連她那個一向善良到近乎愚笨的姊姊都懂呢!
可不是?只見寒月在旁邊一邊聽一邊嚴肅地連連點頭。
姬娜和寒星,你一言我一語,直將少女講得一張臉全羞紅了。
“我┅我知道我錯了。”少女尷尬地道。
“當然錯了!大錯特錯。今天你如果給那個惡人一點顏色看看,以後他就不敢隨便在路上戲弄良家婦女了!”姬娜振振有詞地說教。
“沒錯!縱容這些惡人就是害了好人!”寒星也跟着姬娜對少女說教。
這少女如果還這般單純,恐怕會再吃虧呢!姬娜和寒星就是看不過去,所以忍不住想念個幾句,看能不能讓少女開開竅。幸好少女似乎知道兩人說教純粹出於善意,因此不僅沒有絲毫不耐煩,還睜着一雙眼,認真地聽着。
姬娜和寒星兩人輪番“教育”少女,最後還是心軟的寒月看不過去,忍不住開口引開她們的注意力∶“你們別顧着棉唆,我們還要不要找人呢?”
此話一出,姬娜和寒星的說教立刻打住,姬娜更是立刻想到方纔少女所說的話,於是連忙追問∶“你剛剛說我們要找的人在東北方?你怎麼知道?你有看到她嗎?”
少女搖搖頭,指着寒月腳邊一株小草∶“我會占卜。那小草在你們身邊,告訴我你們要找的人的方位。”
聞言,寒星等人驚訝地對看了一眼∶“草告訴你的?”
少女肯定地點點頭,眼中閃着認真的光芒∶“自然是一體的,它們藉由某着方式溝通訊息,即使遙遠,還是可以得知。”
寒星等人本有些半信半疑,但想到方纔少女說她是魔藥師,的確就是魔藥師。現在少女說她會占卜,那┅應該是不會有錯了。
“你是里爾公國的人?”姬娜好奇地問。
大家都知道,要說占卜預言,首推里爾公國了。雖然每個國家都有占卜師,但要論占卜的功力,那是怎麼也比不上里爾公國。近幾年帝國占卜和預言逐漸風行,不少里爾公國的占卜家和預言師到帝國來發展,讓帝國的人們更加了解占卜和預言,只可惜最近兩國情勢不穩,那些來自里爾公國的占卜家和預言師大部分都已回國,只剩少數人還留在帝國。少女既然會占卜,也許正是少數留在帝國的里爾公國人。
少女猶豫了一下才道∶“我的父親是里爾公國的人。”
姬娜等人一聽,臉上立刻浮現原來如此的表情。里爾公國的占卜師和預言師,相當於神職人員,難怪少女年紀輕輕,卻有一股獨特的氣質,不蠱惑,但卻吸引人。
“既然知道她在哪個方位,那能不能知道詳細的地點啊!”姬娜拉着少女,熱絡地問。
少女審視三人一會,然後點點頭∶“可以。但是我需要定下心。”
姬娜一聽,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當然!那┅你要怎麼定下心啊?”
“只要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就可以了。”少女語氣相當輕鬆,說完便領着衆人穿入巷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