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不高,就是木質結構的三層樓而已和這鬼城的風格也是一致,全是黑色的,李師伯的目光就落在了這麼一棟民居上。
“李師伯?你在看什麼啊?”
我不明白他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是什麼意思,但心中卻燃起了一種叫希望的東西,莫非這他真的發現了什麼?這樣想着,我的目光也順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棟民居。
只見民居的門口,有三五厲鬼在做着毫無理智的爭鬥,或者痛苦的嚎叫,與街上別的厲鬼別無二致,二樓看不清楚,但是在三樓的屋頂上卻坐着一個小小的身影。看起來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它就這麼落寞的坐在屋頂之上。隔着十米左右的高度,我就清楚的看見和那些厲鬼癲狂的,痛苦的發紅的眼光不同,這個小孩子的眼光裡是一種寂寞無奈,夾雜着一種稍許痛苦的眼神。
再準確的說來,它的眼神顯得它比那些厲鬼要清醒的多。在有目的的情況下,鬼是最會‘撒謊’的一種存在,騙你當替身,騙你去死救贖它的仇恨。實在不行,它會刻意的製造不存在的恐怖,生生的折磨你。但是在這種沒有明確的目的下,鬼卻是最真誠的一種存在。因爲,它的任何情緒,甚至一舉一動,都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在鬼城這樣發泄的城市,根本就無須掩飾。
“你也發現了?”李師伯嚴肅的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在一個冤魂厲鬼的世界,忽然出現一個相對乾淨,沒被怨氣控制的清醒鬼物,那倒是一件兒奇怪的事情。或許,我們的轉機就在這個小孩兒身上。
“喂?可以下來說話嗎?”我大聲的對着那個小孩喊到,卻不想引起了民居前幾個厲鬼的注意,按照這裡的沒有規矩的規矩,它們毫不猶豫的朝着我們撲來。
我沒有動手,只是看着那個小孩,而我身邊李師伯已經手,只見他手上拿着一柄銅錢拼接的法劍,只是一瞬間,那幾個厲鬼就慘嚎着退去了。它們是沒有理智,但是靈魂被打痛了。它們還是知道退卻,畢竟就算是被怨氣控制,它們也比動物聰明一百倍。
而李師伯也沒有下殺手,剛剛發現了一點兒轉機的希望,沒人願意破壞這暫時還相安無事的局面。在我喊話以後,那個小孩一開始只是淡漠的看了我們一眼。那種淡漠讓人骨子裡覺得絕望,那是一種對任何事物,包括仇恨都不再感興趣的眼神,如果,爲人是如此的生存在世上,那不是一種絕望的生活,又是什麼?
但這種淡漠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李師伯小小的出手以後,它看向我們的眼神來了幾分探尋的意思,讓人感覺它整個鬼都有了一絲精氣神兒的靈動,這種感覺要好多了。
“你們等等,我就下來。”終於,它的聲音從屋頂上飄來,不是我們想象的小孩子的聲音,而是一個老年人的聲音,怎麼聽怎麼怪異。
不過,我們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什麼,畢竟這是鬼魂的世界,它要以什麼形象出現,以什麼樣的聲音說話可不像擁有陽身時那樣受到了限制,它可以隨意的。
我們也不會因爲這隻鬼物以十歲小孩兒的形象出現,就會放鬆警惕。那小孩兒在答完我們這句話以後,慢慢的從三樓的屋頂跳進了窗子,然後就看不見它的身影了;而我卻也習慣了這裡的鬼魂被這樣一座城限制了活動能力,就比如那個小孩兒不會直接的飄下,而是選擇走下來一樣。
說起來是很無邏輯的一件事情,就比如鬼魂跳樓怎麼會血肉模糊?它們根本就沒有陽身!但在這個城市就是這樣,不管你跳樓還是自殺,就和陽間是一模一樣的效果。不同的只是,這裡是在‘演戲’,只有效果,沒有死去的後果!這是一座盡力在模仿陽間一切的城市,就比如我們身後那座客棧。我實在想不清楚它的存在是有什麼意義?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就如同外面的世界,某個古鎮一般的小樓,打開了自家的木門,那樣打開了。
我有些好笑的想着,到底是誰建了這座城?做出這種繁瑣的‘幻想’,明明就是鬼魂,爲何要按陽間的規律辦事兒?這和脫了褲子放屁一樣的沒有意義。難道這裡真是所謂的地獄鬼城嗎?神傳說中,真正存在的地府嗎?
“你們新來的?是來找我聊聊嗎?我清楚知道,纔來這裡的寂寞和不適,如果你們想安靜的聊聊,現在就進來!大街上瘋子太多,不好說什麼。”我們沒有開口說話,反倒是那個小孩兒又用老年人的聲音和我們說了一大堆話。
我聽得清楚,兩個問句,接着就是看似禮貌,實則替我們做了決定的幾句話。它比我們想象的‘熱情”,感覺的出來,應該是很寂寞的。但它也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滄桑,那話裡雖說說的平淡,誰不能聽出一個無奈悲傷的意思?
“李師伯,我們進去嗎?”我走到李師伯的身旁,小聲的問了一句。
李師伯也是無奈,說道:“進去吧?”隨着又對小孩道:“好,那我們叨擾你了。”
“你們進來吧。”那小孩兒很乾脆的點點頭,然後說了一句:“反正我已經死了,做鬼也是身無長物,最不怕的就是再死一次。”說話間,它轉身上了樓,我連忙的跟了上去。它的腳步在逼仄的木樓梯上發出‘咕唧’‘咕唧’的聲音。在這個城市,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陽間的木樓梯會發出這種聲音,這裡的樓梯自然也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看得出來它是想盡量把自己的腳步放輕一些,可我卻不知道爲什麼?但在我要上樓梯的時候,它卻忽然轉頭對我說道:“你要輕一點,雖然一樓的傢伙全部出門了;但二樓的卻還剩下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在睡着消化,不要吵醒它,吵醒它了就出了不了這個屋子了,到時就麻煩了。”
“啊?什麼意思?”我不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