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鈴紅腫的眼睛,轉頭望了望依舊披頭散髮,沉頭趴在地上的紫發青年,然後在管家的帶領下向遠走去,老五和阿飛欲言又止,想跟着秋若鈴一起去,但都被雷昊擋了下來。
秋若鈴的父親,風凌山宗宗主,秋衛立,他撤去匯聚起來的宗門弟子,譚執掌在之前就跟隨秋若鈴的二孃一起退走,這片冰寒之地僅留下雷昊四人,趴在地上不曾擡頭的紫發青年和秋衛立……
場面有些僵硬,秋衛立擠出的笑意幾乎僵硬在臉上,他搓了搓手,再次發出邀請,“諸位,這裡天寒地凍,不如去大堂烤烤火。”
“算了,我們等小鈴鐺來了,這就離開。”阿飛擺了擺手。他打心眼裡看不起這類人。
秋衛立將目光放在雷昊身上,泛着些許希翼之光。他憑藉自己幾十年看人的經驗得知,如果雷昊點頭,另外幾人定然不會拒絕。
可是,他註定是邀請不到雷昊等人了。因爲雷昊此時的心思完全在別的地方,根本沒有注意到秋衛立的眼神。
雷昊斜眼看着紫發青年,神識灑在後者身體四周,感受着空間之中瀰漫的氣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憑藉卓越的靈力感知力,和敏銳的感覺,發現了一絲紫發青年的不尋常。再聯繫自秋家姐妹神魂中看到的記憶,他更堅信自己的感覺。
“他叫秋紫凡,是風凌山宗的護山者。”發現雷昊的心思在紫發青年身上,秋衛立走到雷昊身邊解釋道,可說完後,似乎意識到不太全面,他露出一抹嘲笑,又補充了一句,“他是個雜.種,真真正正的雜.種。”
“半妖也是世間萬物中的一種,他的存在就已經證明,半妖得到了天地的允許,你又憑什麼去這樣說?!而且,他還保護了你們的宗門!”
雷昊眼神不滿甚至有些冰冷的看了一眼秋衛立,然後走到秋紫凡的身前,拿出一件獸皮大衣給其披上,緊接着便直接盤坐在地,“爲什麼有強大的實力卻任人擺佈?是因爲半妖的身份嗎?人類的唾棄,妖物的嫌棄,讓你自卑了嗎?”
秋紫凡擡起頭,露出一張精緻到妖異的面孔,雷昊敢發誓,沒有女人能逃過這張臉蛋的俘虜。只是,此時這張臉蛋蒙着灰塵,黯淡無光。
他趴着的身軀輕微顫抖,眼睛紅通通的,愣愣的看着雷昊,有些感激,也有些難過,“謝謝……”
他的聲音好聽的一塌糊塗,充滿了男性的磁音和溫柔。
“事情因你而起,卻沒因你而終。空有一身實力,卻從未得到尊嚴!我要是你,必定砸碎這座冰山!”阿飛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他不顧秋衛立的尷尬爲難,大大咧咧的罵道。
其實雷昊知道,他這是爲了泄憤——對秋衛立的憤怒,也是爲了激勵秋紫凡,在他心中秋紫凡過於懦弱。要是他和秋紫凡互換位置,哼哼,鬼知道這風凌山在多少年前就會從戰器學府的版圖中消失。
“我娘臨走前說過,不讓我傷害人類,要我全心全意保護風凌山宗。”秋紫凡轉頭凝視南方,眼睛被陽光刺的發疼,他卻依然直視,“這是我娘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她讓我一定要聽話。”
“操……被他們這麼欺負着,算是保護嗎?”阿飛質問。
“算!”秋紫凡的回答很直接便打敗了阿飛。阿飛泛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憤怒,咬牙切齒卻無能爲力。
“喂,大哥,問你個事啊。”老五走了過來,絲毫不在乎秋紫凡雙臂上灰塵與雪屑混合而成的雪泥,他扶着秋紫凡直起身子,跪坐在地,“那個,你娘走的時候,你幾歲啊?”
“十歲。”秋紫凡看着圍在自己身旁的三個青年,雖然阿飛是憤怒的表情,但他知道後者是爲了自己好的。忽然之間,他心中暖流道道,修補着數十年來殘缺的部分,沒有享受過親情與友情的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這種感覺很好!!
老五頓了頓,有些尷尬的問道:“那你今年多少歲?”
“十九歲。”秋紫凡感受着老五手掌中的溫度,聲音哽咽。他已經有九年時間未曾與人如此接近。三年前,秋若幽、秋若鈴還在的時候,她們雖然對他很好,處處保護着他,但秋紫凡知道自己受人嫌棄,所以有些躲着秋家姐妹,並沒有與秋家姐妹安靜相處。
“啊……才……才十九歲……”老五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語氣震驚。
“十九歲!這樣的生活環境,還能修煉到皇階中階!天才,真真正正的天才!!”雷昊忍不住感慨,看向秋紫凡的眼光略微變化。
與秋衛立相對站立的老海驚呼一聲,三兩步走了過來,“十九歲的神皇中階!”
“哈哈……十九歲!”阿飛並沒有多少震驚之色,他轉怒爲笑,全身輕顫,手掌拍着老五的肩膀,“還叫大哥,人家比你小一歲,哈哈……”
“呃……”
老五嘴角抽搐,半天都沒有說話。雷昊搖頭輕笑,毫不客氣的衝老五露出嘲諷之意,老海也是一樣。秋紫凡則是面帶喜色,看着圍在自己身邊的青年……
秋衛立被孤立在一邊,左看看、右看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在原地兜着圈子,不過他時不時看向阿飛的眼神閃爍不停,似乎是算計着某件事情。
大約半個時辰,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秋若鈴紅腫的眼睛佈滿血絲,精神萎靡,情緒低落,管家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低着身子不敢言語。
“小鈴鐺回來了!”秋紫凡第一個看見由遠及近的秋若鈴,他給雷昊等人小聲提醒了一句,然後又低下了頭。
雷昊四人回頭一看,起身圍了上去,噓寒問暖。
“我沒事……”秋若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有些嘶啞和疲憊。
“你跟我們走吧!去戰器學府……”雷昊擡手擦拭着秋若鈴眼角殘存的淚花。
秋若鈴抿了抿嘴,瞥了一眼秋衛立,又扭頭看了一下跪坐在地,低着頭顱的秋紫凡,她重重的點頭,“嗯!”
“諸位,小女不能去戰器學府,她還需要繼承風凌山宗的傳承。”
秋衛立忽然上前一步。他心中暗暗盤算,若是能將秋若鈴留在風凌山,那雷昊等人必將會經常來看她,這幾乎等同於和戰器學府拉上了關係!雖然多養一個人,會消耗諸多修煉資源,可是有戰器學府的關係,可以震懾諸多宵小,收益也會增多。
“傳承?”雷昊皺眉,看向秋若鈴。他不知道風凌山宗是不是有什麼傳承而下的規矩。
秋若鈴茫然搖頭。阿飛頓時勃然大怒,嘶聲喝道:“怎麼?戰器學府的修煉資源比不上你這破山宗的傳承!!”
“阿飛,忍忍!”雷昊小聲安撫一句,用眼神示意老海穩住阿飛,然後向前走了一步,與秋衛立面對而立,“你想留下小鈴鐺,可是剛纔那一巴掌打的不輕,你覺得我們能放心留下小鈴鐺嗎?”
秋衛立在阿飛怒吼的時候,臉色略微變了變,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態,因爲他知道,風凌山宗在戰器學府眼中就是一隻螞蟻,他惹不起眼前這四個青年。
面對雷昊的問話,他訕訕一笑,“剛纔那是心急了,心急了。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你們不相信,可以經常來風凌山看小鈴鐺。”
雷昊扭頭看了看被老五、阿飛和老海如衆星拱月般圍在中間的秋若鈴,他身子向前探了探,壓低聲音,“這纔是你的目的吧!和戰器學府拉上關係。”
“啊……”秋衛立身體一怔,訕笑凝固在臉上。片刻後才緩過神,“哪裡,哪裡,畢竟小鈴鐺是我的女兒,三年未見,我也是十分思念。”
“呵呵……”雷昊譏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小鈴鐺不想留在這裡,我們也不想讓她留在這裡。”
“你……”
秋衛立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回見,秋宗主。”雷昊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老五等人,“走吧!”
“趕緊走,趕緊走,再在這破山上待一刻鐘,我就要噁心的吐了!”阿飛大剌剌的說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卻清晰的傳遞進每一個人耳中,包括秋衛立。
“能再等會嗎?我想和紫凡哥哥說幾句話。”秋若鈴輕柔的聲音響起,目光看向那披頭散髮、跪坐在地的秋紫凡。
“去吧!”雷昊輕笑,緩緩的推了一下秋若鈴。
“嘿嘿……”老五咧嘴笑道:“沒事,你飛哥肯定還能忍一會兒的。”
“去吧,去吧。”阿飛擺手說道。
秋若鈴緩慢的走到秋紫凡面前,蹲下身來,將後者那凌亂的頭髮逐一撥到耳後,秋紫凡雖然躲了幾下,但看見秋若鈴紅腫的眼睛又要泛出淚花,便沒有再躲。
“我和姐姐出去三年,他們就這樣欺負你,可是現在我回來了,卻沒有能力保護你,紫凡哥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