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視角……
我叫張婉柔,是張家堡堡主張雲坤的妻子。不,我的地位,我的名字都是他給的,就連我的性命都是他救的。我曾經是誰,我不知道。
十六年前……
一羣丫鬟在後花園修剪樹葉。
“哎,聽說了嗎?咱們這位夫人啊早在嫁給老爺之前就有了身孕。”
“啊?那我們老爺可不是被戴了綠帽子?”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咱們老爺被這狐狸精灌了什麼迷魂湯!”
“什麼呀,我在張家堡待的時間最長。當年啊,就是洞房花燭夜那一晚上,你們猜怎麼着?一個黑夜人啊趁老爺不注意闖進了房間,還和我們這位夫人拉拉扯扯的。唉,可憐啊,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誰的。”
“真的呀,那也太不要臉了!”
“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坤哥帶我正巧路過,見狀立即制止。
“老爺,奴婢多嘴,饒命啊……”這羣丫鬟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圍上前跪下。
“老爺,奴婢再也不敢了!”
“老爺,奴婢知錯了……啊!”
士兵們揮舞着皮鞭,一道道火辣辣的血跡印在丫鬟們的背上。
“給我打,狠狠地打!”坤哥坐在藤椅上指着那些丫鬟吼道。我站在他身邊,耳邊竟是抽打聲和哭喊聲,空氣中瀰漫着血的腥味兒。
“坤哥……”我握了下他的手臂讓他看向我,“算了吧……”
“不行!”他突然起身,一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握着我的手放在我隆起的腹部,“既然你是我張雲坤過了門的夫人,我就不許你,不許我們的孩子受半點委屈!”他爲我拭去了淚水,但我的心好痛!
後來,那批丫鬟被辭退了,但我知道,坤哥也知道,她們說的沒錯,我懷的並不是我們的孩子……我恨自己,明知如此,可偏偏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李建榮視角……
我叫李建榮,從小無父無母,七歲那年大師兄將我撿回華山,於是我便拜入師父門下。師父經常閉關,大多時候都是大師兄帶着我習武。然而,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一日我們會反目成仇,兄弟殘殺!
二十年前,師父召見我,要我下山歷練三個月。當我路經一處荒涼的樹林時,忽見兩個山賊**一位姑娘!見狀,我縱身一躍落到他們面前,將兩個山賊拉開,並扯下自己的披風拋向那位姑娘遮住其身體。不一會兒,這兩膿包便被我打的滿地找牙!
當我走近那位姑娘伸手扶她起來時,只見她秀髮凌亂,娃娃臉稚氣尚未褪去,脣紅齒白,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惹人憐愛。我不禁嚥了下口水。
得知這位姑娘名喚曲美,出門採藥,不料卻在樹林中迷了路。於是我送她回了家,一路上她的話很少,幾乎都是我在問她在答,但是她卻給我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不知不覺,我送她來到家門口。
“娘——”她突然哭着跑向一位三十出頭的大娘。
只見這位大娘放下手中的水桶,將她摟在懷中:“小美,怎麼了?你的衣服怎麼……”大娘忽然放開她,雙手搭其肩上,滿面愁容。
這時,大娘將目光集中到我身上,那種護子心切的眼神差點把我殺死:“難道是這小子!”
我拼命擺手否認,強擠出一絲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然而我的額頭早已沁滿汗珠:“不是,大娘,您誤會了……”
“不是的,娘。”小美人擦着眼淚爲我開脫,“這位是李建榮李大哥,是他救了我。”聽到這兒我才鬆了一口氣。
“哦,原來是這樣。”大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支開她女兒,“小美啊,愣着幹啥?還不去換件衣服。”
“哦哦。”只見小美人緊拽着我的披風,羞澀的跑進了屋。
誰料,大娘突然一把將我拉過,橫眉怒目地對視着我的眼:“小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對我們家小美抱有任何非分之想。”說罷便將我推倒在地,只見她一揮手,一把蒲扇被砸進泥地。當時,那把蒲扇離我的命根只有一毫之差!
“大……大娘,我……”
“娘,你們在說什麼呢?”小美人正巧走出房門,此時,他已經換上一件粉藍相間的錦色長衣,手中拿着我的披風,她的長髮被盤起,鬢角幾縷青絲增添了一份溫婉,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依舊美妙動人。
“兩眼直勾勾的看什麼呢!”大娘突然舉起蒲扇將我從夢中打醒。
我回過神來,大娘已起身面向小美人,議論着什麼。
“小美啊,我跟你說,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這小子不值得你留戀!”
“娘,你說什麼呢……”小美人羞澀的低下了頭。
“你這孩子!”大娘突然輕輕打了她一下,“你當你娘是瞎的啊。別以爲那小子救了你又長的有幾分姿色,你就被迷住了!他那眼睛擺明了圖謀不軌!”
“娘!”
“誒~好了好了!”我見狀立刻插入她們中間將她們分開,“你們看哈,要你們兩住這山裡太爲難你們了!要不……”我衝她兩笑笑。
“狼尾巴露出來了吧,你想留下不成?”大娘回頭。
“以後呢,什麼重活累活都歸我!”
“是嗎?”只見大娘冷笑一聲,“那行,去,先把水打了再把豬餵了。”
“哎得嘞!”
不知爲什麼我想留下,或者說是想多看小美人幾眼。然而,我的留下卻是我噩夢的開始。譬如平日裡砍無止境的木頭,抓個魚摔進河裡,摘果子捅到馬蜂窩……不過,只要是有小美人的地方,我的生活就不會無聊和苦悶,她的一顰一笑總能觸動我心絃。我,只想陪在她身邊。
這天夜晚,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又恰逢流星雨。那些流星拖着銀色的長尾從空中的一端划向另一端。我和小美人在屋前的草地上,一個躺着一個端坐着。
“建榮大哥。”
“嗯?你叫我什麼?”我回過頭。
“建榮大哥啊,一直喊李大哥怪見外的,以後,建榮大哥就喊我小美吧!”她突然看向我,眼中閃着星星,明亮的桃花眼顯得靈動美麗。
“好啊……”剎那間,只覺得臉上溫度瞬間上升,爲避免尷尬我刻意轉移話題,“那個……小美……是吧?你怎麼和你娘姓?那麼久以來怎麼只有你和你娘住,你爹呢?”
“我……”誰料,她突然雙手抱膝,將腦袋深深的埋了下去,後背略顯顫抖。
發現一絲不對勁兒,我立刻直起身來,摟住其香肩給以安慰:“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問錯什麼了麼?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
“其實……”她緩緩開口道,“我喊的娘只是我的養母,別說爹了,我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
看着她眼中含淚又強忍淚水的樣子,我的喉嚨也哽咽了:“小美,你知道嗎?我跟你一樣,或者說比你更慘些吧。我從小無父無母,一直以來都是師父和衆師兄弟陪在我身邊。”
“那建榮大哥一定很辛苦嘍……”她擡頭看着我,紅紅的眼睛惹人憐愛。
“早習慣了……”我將頭枕在手上躺下,“人生在世活得開心些不好嗎?”
不知爲何,這一夜寧靜而溫馨,大概是那麼久以來頭一次與小美人敞開心扉,她太像我,因此,我只想陪在她身邊給她快樂。
翌日,我在屋前練習射箭,小美人舉着蘋果站在我面前。拉動箭弦,瞄準一番後射了出去,正中蘋果中央!小美人瞬間歡呼雀躍,直鼓掌。不知何時我們之間的默契和信任已經如此深厚。
“雕蟲小技。”誰料,丈母孃,哦不,曲大娘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只見她從我身邊繞過,將插在腰間的蒲扇抽出,“小美,把蘋果舉好了!”
“哦哦,好……”小美人只得從盤中再取一個蘋果,怯怯的舉過頭頂。
只見,曲大娘瞬間發力,將蒲扇掄出,如同迴旋鏢一般,“咔”的一聲蘋果被擊得四分五裂!我看的出神,試想這一屆看似普通的山民竟會有如此驚人的腕力。
她回過頭看着我:“年輕人,再好好練練吧。”她從我身邊經過時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禁讓我一陣冷顫。
深夜,我獨自一人站在窗前,今晚恰逢滿月,然而我的內心卻百感交集。我悄悄來到那間熟悉的房間,掀開門簾,只見小美人正在酣睡,月牙眉、長睫毛、俊俏的鼻子、誘人的嘴脣、完美的側顏、潔白而光滑的皮膚,月光灑下,美人如畫……離別總是讓人悲傷,很多話我不想當面說,於是留下一份書信便離去:
曲大娘、小美:
不知不覺,三個月的歷練已經到期,原諒建榮的不辭而別。曲大娘,這些天來與您的相處讓建榮大開眼界,可謂真人不露相,果真是高手在民間!小美,第一次見到你時總覺得你文靜內斂,沒想到相處久了你也會有這麼活潑可愛的一面。很高興認識你們,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望我們有緣再見。
珍重!
李建榮
回到華山後總會有大把的師兄弟將我團團圍住,爲了應和我只得誇大其詞地編故事。誰料,就在這時兩聲咳嗽引起了師兄弟的注意。
“大師兄……”
“算了算了,散了吧……”
“喂喂喂,都會回來啊!”師兄弟見狀紛紛散去。不錯,這位身穿戰甲的,半披長髮,橫眉怒目的冰塊臉就是我師兄呂澤濤,“又拆我臺啊!”我翻下樹枝,蹦躂到他面前。
“歷練回來不去拜訪一下師父嗎?”只見他雙手抱臂,擺出一副臭臉。
“師父他老人家有那麼想我嗎~”
“你走不走?”
“走走走,呂大師兄說什麼都對~”
不知何時開始,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粘着他,可能是長大的緣故吧。同時,我不屑修煉成仙,也不屑師門條條框框的規矩,我更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然而,接下來一段在師父面前的對話顛覆了衆神的三觀,讓我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楷模!
“徒兒拜見師父!”
“免禮。澤濤,你先下去吧。”只見師父一揮手,呂大師兄便退了下去。透過香爐散發的嫋嫋青煙隱約可見,那麼多年來師父他老人家除了頭髮花白外容顏依舊,他正襟危坐在蓮花座上,手持拂塵,龍鬚般的眉毛和鬍子讓他仙氣十足。身邊兩個小師弟各綁着兩個髮髻,手捧香爐,站得筆直。
“建榮啊,這三個月來可有何收穫沒?”師父緩緩開口道。
“當然,這些天來經過對比建榮更清楚地瞭解了山下生活的艱辛。然而,正是這種自給自足的生活深深吸引着建榮。相比山上這種與世無爭卻枯燥乏味的生活,那樣的生活纔是建榮心之所向。”
“建榮!”呂大師兄突然打斷我。
而師父卻揮手示意他住口,隨即接着問我:“建榮啊,那麼多年來你可還還記得你的初衷?”
“回師父,建榮當初確實答應師父好好修行,早日修得正果。但如今看來,這種想法是錯誤的。神固然灑脫,但卻不懂人間冷暖。”
“吼吼吼,建榮啊,你的意思是做神不及做人嗎?”
“建榮正有此意,與其平淡無奇的活上幾千年,倒不如在短短數十年內造就一番作爲,也不枉在人間走一遭。”
“建榮,你可知凡人是要歷經六道輪迴之苦的?”
“那師父又可知人間的快樂嗎?”
“建榮,不得無禮!”誰料,呂大師兄再次將我打斷。
師父再次揮手製止,然而此時他的臉上有一絲不快:“建榮,你可知你今日在說什麼?”
“呵,建榮只是實話實說。但建榮並不後悔今日的出言不遜,師父要罰就請便吧。”
按照師門規矩,凡出言頂撞師父者得挨一頓板子,但我始終都不明白,神也是由人修煉而成,爲什麼不能享有七情六慾呢?這一晚,我趴在牀上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呂澤濤走了進來。
“是師父派你來的吧?”我擡起頭。
“你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今日你是真的過分了。”說罷,他將一瓶金創藥放在我桌上。
“回去告訴他老人家,我不稀罕,他還是多疼疼其他弟子吧~”我剛想起身卻被他按回牀上。
“都傷成這樣了還貧嘴,給我躺好了!”
“哎呀師兄,你煩不煩啊,我又不是你!”
誰料,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好好改改,我先出去了。”他轉身走出門去,背影顯得有些失落。
wωw¸ тTk án¸ ¢O “怎麼,被我說到痛處啦!真搞不懂這些神仙~”我習慣性的翻了個身,屁股卻一陣火辣,“啊——”
大師兄視角……
我是呂澤濤,師父的首席弟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在衆多弟子中,除了我師父最器重的只有李建榮。這小子天賦異稟,別人窮盡一身才能領會的武學要領,他在短短一年內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可惜,他性情太浮躁,並且越長大性格越頑劣,一心只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過,這小子有點說的沒錯,神,又有何歡。那麼多年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每個決定是對是錯。今日,建榮被罰之後,我一個人在月下飲酒。我一遍又一遍拷問着自己的靈魂,呂澤濤,你究竟爲何會變成這樣!
我仰頭將烈酒倒入口中,那味道是苦的,是澀的……
數日後,那小子尚未痊癒又因淘氣被罰掃落葉。別看平日裡圍在他身邊的人那麼多,其實,真正願與他成爲朋友的少之又少,路過的弟子大多是嘲笑乃至挖苦一兩句。老遠就見到他將掃帚狠狠地扔向那幫傢伙,隨即立刻扶腰,緊鎖眉頭。
“大……大師兄……”那幫傢伙一轉頭恰好撞見我。
“該幹嘛幹嘛去!”
“是是……”
見他們灰溜溜的跑開,我走向那小子。
他卻直接向我吼道:“看什麼看啊,沒見過掃地啊!”他扶着腰,俯身欲撿起掃把,我卻握住他的手臂將其制止。
“這兒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喲,又來裝好人啊~”誰料,他直接甩開我的手,直起身來,“呂大師兄最近挺閒啊~”
“建榮,你何苦如此?”
“我、樂、意!”說罷,他便一鼓作氣俯下身拾起掃帚。
李建榮是我帶大的,他的脾氣我再清楚不過,一旦犟起來誰勸都沒用。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靜靜地看着他……
曲美視角……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年有餘,然而那人的身影依舊盤旋在我腦海中,至今歷歷在目。那日他留下書信離開後我終日以淚洗面,茶不思,飯不香,只求能再見他一面……
“小美~”
“建榮大哥!”我突然回頭,那聲音再熟悉不過,是他,真的是他,他回來了!我撲向他懷中,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
“小傻瓜,哭什麼?見到你建榮大哥不都得笑嗎?”他疼愛的撫摸着我的腦袋。
“我纔沒哭呢,見到你太高興了嘛!”說罷,我抹去了眼淚,朝他胸口輕輕的錘打一下。
“好啊,你個小壞蛋,都會打人了~”他故意誇張的喊道,隨即又捏了捏我的臉,“讓我看看,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討厭!”我猛地推開他,“不理你了!”
就這樣,我們沿着河岸一路奔跑。一不小心我被石頭絆到,就在這時,他拉住我的手臂,在我將要摔倒之際將我拽過,一把擁入懷中!
“怎麼樣,小笨蛋?跑不了了吧~”他壞壞的笑着,而我卻羞愧的低下了頭。
只見他慢慢湊近我的臉,突然含住我的嘴脣。夕陽下他長長的睫毛呈金黃色,一向犀利的眼神此刻變得溫和而迷離,我慢慢閉上了眼……
我喜歡建榮大哥,但我從未奢求過什麼,誰料,他此次下山竟然向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成親,那是多少女孩都夢寐以求的時刻,哪怕那個男孩一無所有,但若他真心愛着那個女孩,那麼,那個女孩也會成爲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那一夜空中雷聲作響,突然“哐”的一聲閃電劃過天際,屋內酒瓶落在地,建榮大哥突然頭痛欲裂!
“建榮大哥!”我自行掀開紅蓋頭,跑向他身邊。
他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此刻他的背已經被汗水浸溼,見他雙手抱頭,痛苦不堪的樣子,我的心彷彿碎了一般。
“我去抓藥。”爲他把脈後,我轉身就走。
“小美!”誰料,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忍痛說道,“如果我不能娶你,你會恨我嗎?”
“建榮大哥……”
“啊——混蛋!”他忽然一聲大吼,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猛的起身連桌子也一同掀翻,扯下紅衣跑出門去!
“建榮大哥,你究竟怎麼了!”我在他後面窮追不捨。
那一夜屋外的風很大,吹跑了我的紅蓋,河中波濤洶涌……
這一夜我不知追了建榮大哥幾裡地,漸漸地,天亮了,只見他一頭撞入結界,而我卻被封鎖在外,任我怎麼敲打也沒人給我回應……
華山衆弟子視角……
這日,師父正在閉關,建榮師兄突然硬闖!
“建榮師兄不可啊,師父不讓進!”
“讓開!”
我們想法設法欲將其攔住,可他內力太強完全不受控制,他一揮手我們便被他震開。
只見,建榮師兄風風火火地跑到師父座前。雖然平日裡建榮師兄囂張跋扈,但在師父面前總會有所收斂,誰料今日他會如此亂來!
“建榮,私自下山,你該當何罪?”
“你少來,我最討厭這些有的沒的破規矩!爲什麼要在我身上下咒!”
“爲什麼?爲師只想提醒你,李建榮,你是我座下二弟子。”
“呵,可笑!師父,我告訴你,我李建榮寧可退出師門也不修這仙!”說罷,他轉身就走。
“建榮!”大師兄闖入,滿臉焦慮。
外邊木架上,建榮師兄按例被綁,他嘴角流血,滿頭大汗,凌亂的劉海被浸溼黏在額前,身上盡是火辣辣的鞭痕。我們雖是施刑者,卻都於心不忍。這幾十鞭下來建榮師兄一直咬脣強忍,從未哼過聲。一旁監督的大師兄終於看不下去了!
“都給我讓開!”他一掌將我們轟開,衝了過來揪起建榮師兄的衣領,“李建榮,你到底想怎樣!”
誰料,建榮師兄咧嘴笑道:“師兄,你懂什麼叫愛嗎?”他一直在笑,但卻是苦笑,讓人心疼。
看到這兒,大師兄也沉默了,漸漸鬆開了手……
曲美視角……
我癱坐在地,哭到幾乎失聲。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冷麪壯士扶着建榮大哥走出結界。
“建榮大哥!”我立馬起身,圍上前去。
我接過建榮大哥的瞬間他突然倒了下來,我立馬蹲下身將他扶住。只見,他滿頭大汗,奄奄一息,雖然被披上了外套但他手背上清晰可見血淋淋的傷痕。
“帶他走,永遠不要回來!還有。”說着,壯士丟下一把劍,“這是建榮的佩劍,收好了。”
我收下他的佩劍,擡頭時冷麪壯士已消失不見。
我將建榮大哥帶到一個山洞,爲他脫去上衣,他傷的太重,從始至終都處於昏迷中,全身都是鞭痕!
“建榮大哥,你醒醒,不要丟下小美啊,建榮大哥!”我哭喊着搖晃着他的肩膀。
“別搖了,都快被你搖死了~”他閉着眼嘀咕着,隨後猛的咳了幾聲甦醒過來。
我一把摟住他:“你嚇死我了!嗚~”
“小傻瓜,我怎麼捨得丟下你一人呢……”他伸手拍了拍我。
五年後,山間一茅草屋內跑出一孩子,一出門便撞見一衣裝得體,面容端正卻不失嚴肅的長髮男子。孩子留着齊劉海,撲朔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肉嘟嘟的小臉可愛極了。
李鴻晨視角……
“你是誰?”
“小傢伙,爹孃在家嗎?”只見,這個大叔蹲了下來,將手搭在我肩上。
“鴻晨,你小子又淘氣!是不是又皮癢了!”這時,爹突然從屋內出來,那個大叔站起。爹見狀立刻快步上前,一把將我抱起,對視着那個大叔:“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嗎?”那個大叔舉起了一袋禮品。
“歡迎~當然!呂大師兄來哪有不接客之道,裡面請吧!”
於是,爹將他請進屋,備好酒菜,圍桌而席。“叮噹”一聲,兩碗酒碰撞在一起。
“建榮,這些年和妻兒關係甚好啊。”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娘,此刻,娘又懷了寶寶,儘管肚子還沒隆起。
“那是自然~,我活的可比你瀟灑多了。”只見爹握着孃的手,娘低頭笑笑。隨後爹又看向那人,壞笑道:“誒,師兄,你該不會也是私自下山吧?”
“我可與你不同,這不得道成仙,成了天帝封的前衛大將嘛,公務在身恰好路過。”
“哦~”
“爹,這個大叔是誰啊?”我跑上前去扯了扯爹的衣袖。
“這個啊,是你呂伯伯,按輩分你得叫他一聲師伯。”
我愣愣的看着那人:“我纔不叫。”說罷,轉身就跑。
“哎~你個死孩子,沒禮貌!一會收拾你!”隨後又看向那人歉意的笑笑,“李鴻晨,我兒子,平日裡沒給我少出幺蛾子!”爹順手夾了一筷菜緩解尷尬。
“跟你挺像。”那個大叔笑道。
“像嗎?虎父無犬子是吧~”
“建榮大哥!”娘輕輕拍了一下爹的手,“人家沒在誇你。”
聽到這兒,我不禁笑出聲來。
“你個死孩子,笑什麼笑!”爹裝模作樣的舉起筷子,我配合的扮了個鬼臉跑開了。
這天飯桌上的氣氛一向活躍,然而就在這時大叔的一句話讓爹沉默許久。
“建榮,你果然適合這種生活。”
沉默片刻,爹放下酒碗開口道:“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
“怎麼?想師父了?”
“我承認那天我過分了!”爹突然直起腰桿將筷子往桌上一拍,“但,我不後悔。師兄,那日多謝你幫我解開師父的禁術。”舉起酒罈爲大叔和他自己斟酒,“兄弟我先乾爲敬了!”說罷,他舉起酒碗一飲而淨。
那日,爹送走呂伯伯後,一個人在飯桌上喝悶酒,娘帶我先回了房間,將我安頓在牀上,我卻遲遲不肯入睡。
“娘,爹還沒睡啊?”
“嗯,他今晚有點心事,你先睡。”
“爹以前是做什麼的?怎麼會認識呂伯伯?”
“你爹,”只見,娘低頭笑了,臉上徘徊着紅暈,“他是娘見過的最了不起的大英雄。不早了,睡吧,孩子。”娘俯身親了一下我的額頭便走出門去。
數月後,山中發大水,娘抱着我往高處跑,而爹今天一整天都沒見着人影了。我只知道那日呂伯伯走後,爹一直留着鬍渣,終日以酒作伴,萎靡不振。
娘將我一人放在高地上,蹲下身摘下玉佩掛上我的脖子,將手搭在我肩上:“鴻兒,娘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帶不了你,你在這兒乖乖等娘回來好嗎?”
“好。”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選擇相信娘。
然而,看着娘離去就再也沒回來,眼看水越漲越高,我害怕極了,一不小心腳下打滑摔了下去……
華山上,兩名男子打得難解難分,生靈塗炭。突然,兩把兵器纏繞到一起,互相壓制着對方。
李建榮視角……
“移山造海,置百姓的生死不顧,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神嗎!”一直以來他雖表面冷若冰霜,但我都敬他爲自己的大師兄,然而,這個瘋子竟成了天帝的大獎,尊崇天帝這種旨意,簡直愚忠!
“建榮,你冷靜些!”
“你叫我怎麼冷靜!”我揮開他的長戟,向他刺去。他卻敏捷的閃開,一旋長戟,反手將劍從我手中挑開,用長戟指着我的喉嚨。
“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一臉頹廢,對得起師父嗎你!”
“那也好過你們這些草菅人命,道貌岸然的神仙!”
我用腳將劍從地上挑起,揮開他的兵器,向他掃去。他向後一仰,我趁機使出劍鋒向他揮去。他也揮動長戟,使出刀鋒向我迎來。瞬間,兩種內力散發的震波向四周襲去。
“建榮大哥!”只見小美突然出現,她身懷六甲,怎麼可以來這種地方!
“小美!”我一個側翻撲向她將她單手摟住,自己卻被震波所傷,和她一起摔下崖去。說時遲,那時快,我當即用劍插入崖壁,一手緊握小美,一陣摩擦後終於停了下來。可惜體力透支,漸漸地我快支撐不住……
“建榮大哥,放手吧,否則你也會掉下去的!”她滿面塵土,眼中噙着淚水。
“不可以!”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誰料,她突然鬆手!
“小美——”看着她墜入山谷我心痛不已。這時,我持劍的手臂被拽住了,擡頭一看竟是呂澤濤。
“建榮,把另一隻手給我!”
“你起開!”我推開他的手,憑一己之力登上山崖,轉身就掄他一拳,“道不同不相與謀,下次見面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說罷便轉身抹去嘴角一絲血跡跑下山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山谷已成一片汪洋,不論再怎麼呼喊都沒人迴應我,一日內,我失去了妻子和兒子……
那日後,我變得更加頹廢不堪,終日賣醉撒潑。不久,我便做出了更加荒唐的事……
某日,路經長安,恰逢一支迎親隊伍。新娘腹部微凸,下轎那會兒一陣輕風拂過,恰好掀起她的紅蓋頭,那俊俏的鼻樑和誘人的嘴脣好生熟悉!
夜晚,趁新郎還沒入洞房,我換上夜行衣潛入府中闖進房間。
“跟我走!”我拉上新娘就往外跑,可她卻不情願。
“你是誰?放開我!”她突然掙脫我。
“小美,是我!”我只好拉下面罩。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小美你看清楚,我是建榮!”
“你放開我!”
我將她雙手死死扣住,她卻拼命抵抗,彷彿我對她而言只是個流氓變態。但我確信,他就是我的小美!
“是誰在此造次!”突然,房門打開,新郎大怒。
“坤哥!”新娘甩開我躲到那個男人身後。
“我張雲坤的女人都敢動,真是豈有此理!”話音剛落,他便一個箭步上前。
我宿醉未醒,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幾個回合後他一腳踹向我胸口,我連連後退,無奈下只得破窗而去。
幾年後,一個攤邊的小女孩讓我格外親切。只見她看中了一個泥人但卻沒錢買,她身邊另一個女孩很爲難的樣子,兩人一直在推推搡搡。於是,我出錢替她兩解了圍。就在這時,一對夫妻出現,那位夫人的側顏是那麼熟悉!他們向女孩呼喚,女孩和她的小跟班跑向馬車。臨走時,那個女孩拉開馬車後窗笑嘻嘻的向我揮手告別,而我的心中只有苦楚。
我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境,奈何,一切都太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