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老劍客讓鄭英啓等人打掃倉庫。
“你們先把這兒理一下吧,書歸書,竹簡歸竹簡。”老劍客依靠着門,喝着小酒,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前輩,這哪有你說的羊皮卷啊?”鴻晨將書往桌上一砸,一臉埋怨,“這裡都多久沒打掃了,那塊破玉有什麼用啊~”
“值得值得~得到那塊玉啊內力一定大爲提升,像你這樣的至少可以少奮鬥三十年!”老劍客懶懶地說道。
“師父不會是要今晚叫我們把這都打掃了?”英啓一愣。
“哎呀,順便嘛~”老劍客伸着懶腰,臨走前不忘回頭說道,“年輕人多做點實事吧,少抱怨。”說着,徑直離去。
“喂喂喂,你……”鴻晨舉着書欲扔,最終還是止住了。
“還真是老油條啊。”小玉叉着腰附和道,與鴻晨面面相覷。
“行了,幹活吧!”英啓搬起一打竹簡放上書架。
不知不覺到了申時,外邊下着淅淅瀝瀝的雨,一戴斗笠的蒙面男子上門乞討。聽見敲門聲,鴻晨和英啓同時下了樓。
“有人嗎?”蒙面男子輕輕釦着門。
“誰啊?”英啓打開大門,打量着蒙面男子破爛不堪的衣裳,“閣下有事否?”
“可否給點吃的。”他顫顫巍巍的遞上一隻破碗。
“行,沒問題,住下都行啊!”說着,鴻晨敞開了門,蒙面男子跟了進去。
“哎,鴻晨……”英啓剛想阻止。
“人家怪可憐的,你就通融通融唄。”鴻晨勾搭上英啓的肩膀解釋道。
“師父他不會……”
“哎呀~師什麼父呀,這種事就不要打小報告了。”鴻晨拍拍他的肩,走了進去。
不久,鴻晨端上了一碗米飯,幾盤小菜,蒙面男子靜靜地等待着,英啓則站在一旁。
“來嘍~”鴻晨將飯菜放在桌上,然而見蒙面男子一口未動,“怎麼,不合胃口嗎?”
“不。”他緩緩答道,“只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罷了。”
“這樣啊……”鴻晨若有所思。
誰料,英啓拉近了鴻晨,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此人不簡單。”
這時,蒙面男子投來了一個陰森的目光。
“得嘞,你慢用,吃好了喊一聲!”鴻晨刻意的笑了笑,和英啓勾肩搭背轉身走上樓去。
“你不覺得他很可疑嗎?”英啓開口道。
“行了,哪那麼多壞人。你也別疑神疑鬼了~”鴻晨表示很無奈。
他兩一前一後走上了樓梯。這時,小玉恰好從倉庫出來,剛好撞見他兩。
“怎麼回事?”她問道。
“沒什麼,一乞丐。”鴻晨答道。
隔着柵欄,小玉向下望去,神情略顯擔憂。
“乞丐?我怎麼覺得沒那麼簡單呢 ?”
“行了,怎麼連你也……對了,前輩說的羊皮卷找到沒?”鴻晨故意扯開話題。
就這樣,三人走進了倉庫,這裡鋪天蓋地的兵器書籍以及古玩真是叫人窒息!
“我去!”鴻晨大驚,“才整理多少啊?這要找到猴年馬月去!”
“沒辦法。”英啓早已整理起矮桌上的卷軸,“爲了得到百花谷的血玉,羊皮卷必不可少。抓緊時間找吧。”
突然,倉庫門口傳來了沙啞的聲音:“都挺忙啊。”
鴻晨等人一驚,紛紛看向門口,只見,蒙面男子已站在了那兒。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小玉表示不快。
“喲,吃好了呀。”鴻晨走上前打圓場。
“呵呵,抱歉,我只是來詢問一下我睡哪?”
這時,外面雷聲滾滾,“匡”的一下,風震開了窗戶。
“雨還挺大哈~”鴻晨說着關上了窗,“沒事沒事,你隨我來吧。”
說罷,鴻晨帶着蒙面男子離開了倉庫。
下樓後,鴻晨將他引入一間空房。
“今晚你就睡這兒吧。”
“多謝。”
蒙面男子走向牀,露出了陰森的笑容,望向他的後背不禁讓人心中發毛。
就這樣,爲了羊皮卷,鴻晨和英啓、小玉挑着燈翻箱倒櫃。不知不覺已經入了深夜,三人最終還是沒能戰勝倦意,一個接着一個抱着書籍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鴻晨醒來,卻不見小玉。
他伸了個懶腰走出門去,卻見蒙面男子也走了出去。此時,雨已經停了,空中瀰漫着霧氣。他一路跟隨尋尋覓覓,終於誤打誤撞闖進了茅廁!
只聽,“啊——”的一聲尖叫,竟是小玉!
眼看着蒙面男子向這邊走來,鴻晨立馬將她的嘴捂得死死的,小玉扳着他的手,死命的掙扎着,狠狠踩他的腳!
“是我,別鬧!”鴻晨忍着痛。
好不容易掙脫了束縛,小玉反手就是一巴掌,“流氓!”
她衝了出去,鴻晨也跟着衝了出去。
“別跟着我!”只見她突然止步,幻化出了冰劍,指着鴻晨。
“好好好,我們不鬧成不?”鴻晨忙擺手妥協。
小玉收回了冰劍。
“我說姑奶奶~我的目標都跟丟了,你還想幹啥?”鴻晨很是無奈。
“總之別跟着我!”說罷,小玉徑直向前走去。
然而,此時的霧愈發濃郁起來,周邊僅剩白茫茫的一片……
“小玉,你在哪呢?小玉!”鴻晨向前走了幾步小玉便不知所蹤,“小玉——”
走着走着,鴻晨周邊的景物漸漸明朗起來,而小玉則來到一棵樹下。
倉庫裡邊以及老劍客的房間飄進了一陣青煙。英啓皺了皺眉,倒了下去。另一邊,正在房中打坐的老劍客也露出了一絲微妙的表情,忽的睜開了眼,從牀上翻下,衝出房門。
漸漸地,鴻晨眼前的畫面清晰了,只見自己來到了波光粼粼的池塘邊。池中央泛着一艘小舟,裡邊坐着一個戴斗笠的老翁垂釣着。
“老伯,這是什麼地方啊?”
“內心深處。”
“誰的?”
“你的。”
鴻晨望着他深邃的的眼,不禁內心一顫。轉眼,他便換上了一身麻衣,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撩着褲腿,站在池塘中央,手裡握着的是一把魚叉。
“你對我做了什麼!”鴻晨驚訝的看向池中央。
“會抓魚嗎?”
“那是自然!”
“敢不敢跟我比試一番,贏了,就放你回現實世界……”
“有何不敢,我還怕你不成~”
“誒,我還沒說完呢。萬一輸了,你可得用一樣東西跟我交換。”
“什麼東西?”
“你身上最珍貴的。”
聽到這兒,鴻晨一驚,立馬捋了捋衣服,緊緊地抱住自己。
“你想要什麼!”
“別急,不比試一下怎麼知道自己會輸呢?”
“來就來,誰怕誰啊!”鴻晨立馬挺直腰板,故作鎮定。
只見鴻晨望着碧波盪漾的池水,忽然猛地向下一插,一條鯉魚便插上了魚叉。
“怎麼樣啊老頭,你還沒釣到吧~”他欣喜地向老翁揮了揮魚叉。
“是啊,我沒釣到,可惜我抓到了。”誰料,老翁從水中一攬漁網,瞬間水花四濺,四五條魚便被攬住。
“你……你耍賴!”
“我怎麼耍賴了?”老翁一攤手,“又沒說用什麼方法,你說是不是?”
“你工具好!”
“工具好?行,給你了!”
說罷,老翁將漁網扔給了鴻晨,鴻晨一伸手,便穩穩握住。
在英啓那邊,剛纔還在倉庫理着卷軸,眨眼間他走向了兩扇燃燒的大門。
正當他發愣時,一個聲音從空中傳來:“你一生捨己爲人,壯志凌雲,可有些時候你不得不面臨一些抉擇。今日,你面前的兩扇大門中,一扇裡面住着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一扇裡面住着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即使你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房間崩塌的速度,所以救哪一邊就是你的抉擇了。”
聽到這兒,英氣握緊了拳頭直至顫抖。他就地盤坐,閉上了雙眼,一切遵從內心的安排。
在小玉那邊,她倚着大樹,空中的雲霧散開了一些,緊接着一遍遍的放映着幾組畫面。
忽見一身穿黑色鎧甲的男子披荊斬棘,一路衝向前方。在那無止境的黑暗中,犀利的眼神,帶血的利劍,遍地的狼藉,鹹溼的空氣,廝殺、吶喊、刀光、劍影,一切的一切編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如夢幻如噩夢,卻又真實的無可比擬,令內心沉痛到讓人無法呼吸,想張嘴呼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突然,他停了下來,在他面前的依稀可見是身穿龍袍的九五至尊。他一躍而起,持劍襲去,這時,一身穿銀色鎧甲的女子突然出現擋在他們之間,當他的劍刺傷女子腹部的一霎那,同時他身後的天兵趁機偷襲刺穿了他的身體!頓時,一口鮮血從他口中涌出,他從臺階上摔下,被團團包圍……
“咯吱”一聲,魔殿大門被敞開,伴隨着哐哐作響的鐵鏈聲他在兩個壯漢的押送下進來。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面容,他的頭髮被汗水浸溼凌亂的黏在額前臉上,他雙眼空洞無神,臉上有了些許鬍渣,嘴角流血,他的琵琶骨被鐵鉤刺穿,鐵鉤相連的是背後拖着的一塊巨石!鮮血浸溼了他的戰袍,順着他的肩膀淌到地上,他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片血腳印……
“天易,不……”小玉只覺得兩行露珠滑過臉龐。
畫面一轉,眼看通往神界的漩渦就要合上,追兵源源不斷的進攻使畫面中的小玉猝不及防,這時,不遠處又有羣追兵手持長矛向她襲來!
“小玉!”他分心,被那女人的尾巴打到腦袋,摔落而下。他顧不上疼痛,一骨碌起身,瞬移到她面前。
“走啊!”只見他雙手發力,用內力將她推向神魔臺,並擋下追兵的攻擊。
“天易!”她回過頭,拂着長髮,狂風使她睜不開眼,卻見他口吐鮮血,數十支長矛穿透他的胸膛,他轉身一掌擊退身後的追兵,然後失去力氣摔倒在地。
“不——”眼淚模糊了小玉的視線,她哭喊着想跑向他,但身體卻已不能動彈,伴隨着光柱的消失,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忽然,周邊一片漆黑。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空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伴隨着陣陣迴音。
“不,我沒有!我沒有!”小玉緊緊捂着耳朵,“你不要再說了——”頓時,小玉內力爆發,向四周輻散而去。
突然,一女子出現,她身穿銀色戰甲,“刷”的一下瞬移到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你……”小玉護着喉嚨,流下了痛苦的眼淚。
“你就不該出現!”那女子加大了力氣。
鴻晨那邊,儘管得到了漁網,可結局依舊不樂觀。東撈西撈,可最終一條魚都沒得到。
“怎麼樣啊?服輸吧。”老翁開口道。
“你別得意啊,你不也兩手空空嗎~”鴻晨不服。
“吼吼吼!”老翁大笑,只見他雙手輕輕往水中一撈,便抱起了一條大魚!
“這怎麼可能!”鴻晨看得目瞪口呆,“一定是你地方好!”
“地方好?年輕人,成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說着老翁把魚放回了池塘,“首先,我們同處於一片藍天下,此乃天時相同;再者,我們同處於一片池塘捕魚,此乃地利相同。那麼,結果爲什麼會對大相庭徑呢?問題還不是出在‘人’嗎?”
“哦,你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兩條手臂兩條腿,我比你多還是少不成啊~”
“老夫不是指這個。年輕人,想想處事的方法吧。”
說着,老翁從身後掏出半塊煎餅,用手捻成粉末後拋向池塘,頓時,吸引了一大羣鯉魚。只見他將手輕輕伸入水中,不一會兒便又撈起一條魚來!
鴻晨看得讚不絕口,良久,失落的神情顯現在臉上:“說吧,你想要什麼?”
“吼吼吼,”老翁大笑,“不圖別的,就圖你的風華正茂。”
“什麼?!”
“刷”的一聲,老翁向鴻晨一揮手,頓時,滿臉皺紋的老翁搖身一變,成了一青年男子。
鴻晨低頭看向水面,“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他捂着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臉……”
此時,他滿臉佈滿了皺紋,下巴上長出了花白的鬍鬚。
“比起你終日虛度光陰不如把這美好的大好時光給我。”青年男子開口道。
“你搶走了我的生命!”鴻晨滿臉憤怒。
“輸贏有那麼重要嗎?你不覺得,除了輸贏努力更重要嗎?年少時不懂努力,年老後再悲哀又有何用呢?算了算了,你的生命我不要也罷。”說着,青年男子一揮手,讓彼此恢復了容貌。
在英啓那邊,他緊閉雙目,耳畔邊彷彿聽見了孩子的哭泣聲、女子的呼喊聲、老者的**聲、房樑的倒塌聲、烈火的灼燒聲……歷經痛苦的抉擇之後,英啓毅然選擇了住着年過半百的老者那扇門。只見他拔出雙劍,“嗖”的一下用劍風熄滅了門口的火焰,緊接着衝入其中。老者被倒下的房樑死死壓住,奄奄一息。英啓一揮劍,劈開了房樑。
他蹲下身,遞過一隻手:“老伯,你還好嗎?”
老者的鼻翼一張一翕,手指略微動了動。
“我們走!”說罷,英啓背起了老者。
忽然,幾塊巨木倒塌,擋住了大門的去路,熊熊烈火映入英啓的眼簾。他一手扶着老者,一手揮劍,只見一陣強烈的劍鋒劃過巨木,頓時,巨木被他的劍鋒擊得粉碎!他揹着老者“刷”的衝了出去,因速度太快,在衝出門的一霎那腳底與地面蹭出了火花!
當他打算在闖入另一扇門時,手中的劍消失了,同時背上的老者也跟着消失,緊接着,兩扇門也消失不見,周邊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什麼?這一切都是假的!”英啓大驚。
“真又如何?假亦如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呢!”
“年輕人,當你在抉擇之時你就已經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很多時候,你做的抉擇並無對錯,當你選擇一方時必定要犧牲另一方。抉擇的結果或許會讓你悲痛,但你必須學會接受,因爲,這是一個俠必須要歷經的事。”
在小玉那邊,她大口的喘着粗氣,神情痛苦。忽然,身穿銀色戰甲的女子消失了,小玉摔倒在地,猛烈地咳嗽着。
“你愛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這時,另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良久,小玉回道:“這與你有何干?”
“我看你愛的還是曾經那個他吧,這次你私自下凡再見到他好像沒了曾經的心動,我說的沒錯吧?”
“不,他還是他,我會讓他想起曾經!”小玉目光堅定。
“你太自私了!李鴻晨終究是李鴻晨,你又怎麼讓這個樂觀開朗的他變成那個冷冰冰的袁天易呢?年輕人,人生在世註定免不了生死輪迴,一旦錯過就是永遠的訣別,即使長得再像也早已不是原本的那個他,爲何不看開些,放下你的執着呢?”
然而,就在這時,三人所處的幻境突然“匡”的破碎!
老劍客一劍刺穿了蒙面男子的身軀,蒙面男子仰天長嘯。
“修爲挺深啊~”老劍客將劍背在身後。
“李建榮,我們又見面了……”
蒙面男子露出了陰森的笑容,瞬間灰飛煙滅……
“你是……枯樹精?”
突然,李鴻晨等人驚醒,發覺自己躺在曠野上。
“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自己睡得那麼累呢~”鴻晨起身,捶了捶後頸。
他站了起來,回到老劍客的木屋,與英啓和小玉匯合,聊起此事。
“怕是我們都中了妖物的幻術吧。”英啓應和道。
“誒,這是什麼?”小玉突然從書櫃上抽出一卷東西,質地軟軟的,鬆鬆的。
“羊皮卷!”鴻晨、英啓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