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甜甜嚴肅的點了點頭,用手一指不遠處還在哭鬧的虎妞,“郭大伯辛勞半生,就留下了虎妞這麼一點骨血,她從小被嬌慣着長大,遭此大變,如何承受的了?今後的生活又着落在哪裡?”
隨着姚甜甜的問話,祥子的神情一點點地變了,眼神裡的無邊的悲傷一點點地被勇敢果決的堅毅之色取代,他擡起袖子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多謝甜妞妹妹提醒,東家雖然沒有,可是他最惦記的虎妞還在,我必須要替師傅好好的照顧她。”
說着話,祥子緩緩地站起了身來,可是他擡眼望去,看到正在對大壯拳打腳踢的虎妞,臉上泛起了若有所思地神色,又轉過了身子,疑惑的問到,“你們是怎麼來的啊?難道郭家飯莊大火的事這麼快就傳到了楊家屯去了?”
姚甜甜看到祥子臉上的神色,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這一回大壯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以後看這個憨直的大壯在虎妞和棗花間如何的周旋窘迫,估計會是樂事一樁啊。
姚甜甜的腦子開了小差,想象着大壯摸着後腦勺尷尬的模樣,就沒有聽到祥子的問話。一擡眼,卻看到祥子疑惑不解的眼神,姚甜甜眨巴了眨巴大眼睛,猜測着說道,“我們本來是來給你們送竹筍的。”
“竹筍?!”祥子一愣,臉上的神色精彩了起來,先是欣喜,接着是悲傷,最後全變了惋惜和絕望,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自嘲的說,“如果今天之前知道這個消息,我會把你們當作活菩薩供起來。可惜,現在東家沒了,郭家大飯莊沒有,在縣城裡開分店的希望也沒有了,我,我還要竹筍何用?”
雖然有些後悔又說到了祥子的痛處,但是既然挑起了這個話題,姚甜甜也就乾脆直言了,她搖了搖頭,大聲地反駁道,“雖然郭大伯不在了,郭家大飯莊不在了,可是你還在,你傳承的手藝還在,郭大伯的心血還在,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
“我是還在,可是,……”祥子被姚甜甜激起了一腔熱血,但是他看着眼前的一片殘垣廢墟,又泄氣的搖了搖頭,“飯莊被毀,我在還能有什麼用?除了賣把子力氣供了虎妞衣食,還能幹什麼?”
“那你連郭大伯的仇也不想報了?”姚甜甜盯着頹廢的祥子,不急不緩的追問了一句。
“報仇?!”祥子‘嚯’的一下子擡起了頭來,眼神裡一瞬間充滿了暴戾,“這麼說,郭家飯莊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是誰?你快告訴我?我這就去找他,豁上這條命不要,也要替東家和奶奶報了這仇!”
聽到姚甜甜說道報仇的問題,不遠處的虎妞也停止了哭泣,湊了過來,不顧滿臉的淚痕,狠狠地說道,“甜妞你快說,大膽的說,只要你說出名字,我虎妞在這清水鎮上還沒怕了誰過!”
看着摩拳擦掌的祥子和虎妞,姚甜甜追問道,“你們一直就呆在郭大伯身邊,就沒聽說他說起過得罪了什麼人?”
“東家坐生意向來是童叟無欺,而且遇到實在沒有錢的客人還能放他一馬,不像別的飯店那樣暴打一頓。就是附近的乞丐們也都是能救濟的儘量救濟,這樣的好人怎麼會得罪人呢?”祥子蹙着眉頭,傷心地說着,不知不覺地眼梢又溼潤了。
稍稍一頓,他彷彿又想起了什麼,斟酌着說,“自從咱們的郭家大飯莊火了之後,有些同行出於嫉妒是來滋過事,可是都被東家打發了的,難道是他們背地裡又幹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來了?!”
“是東頭的樂食坊、西頭的鴻雁來,還是不遠處對着的孫家食府?”胡妞瞪着大眼睛,恨聲的問着,大有馬上就衝出去砍人的架勢。
“他們都是開了這麼些年的老店了,也都是清水鎮周邊的人,做事應該不會這麼絕的,你先不要衝動嘛。”福生和棗花早已經趕來了,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着,聽到這裡,看着馬上就要衝出去挨家去PK的虎妞,實在忍不住了緩緩地說了一句。
“你是誰?爲什麼替那些勢利小人說好話?”虎妞虎虎的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虎虎的問道。
還沒等福生回答呢,旁邊就有個老人家聽不下去了,他搖了搖頭,“虎妞啊,你這個脾氣得改改了,你爹不再了,沒人再給你收拾爛攤子了,你今後說話要過過大腦啊。”
“李爺爺,我,我哪裡說錯了?”虎妞不服氣的一梗脖子,衝着插話的老人家嚷嚷道。
“讓李爺爺說給你聽啊,”老人往前走了幾步,有條不紊的說道,“東頭樂食坊的錢老闆前幾天家裡的老孃過世了,他們家正忙着喪事呢,怎麼會挑這個時候和你們家爲難呢;西頭鴻雁來的鄒老闆老來得子,剛剛添了一個大胖小子,喜得鄒老闆兩口子合不攏嘴,只說要替兒子積德,前天他們鴻雁來免費了一天呢,他也不會拿小兒子積德的事口是心非,來謀害郭老闆的姓名的。”
老人家語氣一頓,緩了口氣,正準備往下說呢,卻被虎妞搶了先,她大眼一瞪,“照李爺爺這麼說,放火行兇的就是對面不遠處的孫家食府的孫大立了?我找他去!”
“你站住!”老人家一把扯着虎妞,指着前面不遠處地一食盒子飯菜說到,“那是什麼?那是人家孫大立親自給你們送來的吃食!就因爲幾年前你爹幫過人家,孫大立這些年沒少給你們家幫忙,你們開始做‘山海羹’的時候,哪些名貴的原料費銀錢,你爹也是從孫大立那拆借的吧?”
李大爺話音落地,不等虎妞說話,熟知飯店情形的祥子點了點頭,“嗯,李大爺說的沒錯,最不可能害東家的就是孫家食府的孫老闆了,而樂食坊和鴻雁來又都遇到了事情,那我就想不出是誰害了東家了?”
說這話,祥子把疑惑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提出了‘報仇’一說的姚甜甜,而虎妞也被李爺爺的話說服了,她也一轉身,抓住了姚甜甜的手,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的稻草,甚至帶上了哀求的意味,說到,“我爹和我奶奶都說你是個聰明的,他們說你比他們那些大人都聰明。你,你說是誰害了他們?我,我之前對不起了,只要你告訴我仇人是誰,我以後就什麼都聽你的。”
虎妞的話讓姚甜甜爲之動容,看她平日裡不可一世的樣子,表面上對她爹和她奶奶的話也不大聽的,沒想到她對自己的親人感情這麼深沉,爲了知道殺害了他們的仇人是誰,她什麼都豁得出去。甚至不惜來求自己這個曾經讓她顏面盡失的對手,還允諾說以後言聽計從的。
姚甜甜對虎妞的印象在她哀求的神色下一下子改觀了不少,她輕輕抓住她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問到,“還記得郭大伯曾經說過他是如何得到‘山海羹’的菜餚秘方的吧?”
“記得,爹說過這秘方是一個老道士送來的,神神秘秘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虎妞懵懂的點了點頭,疑惑不解的說,“可是,這都過了這麼久的事了,和我爹和我奶奶被害有什麼關係?”
姚甜甜擺了擺手,示意虎妞少安毋躁,她環視了一下衆人,輕輕的說,“清水鎮地處偏遠,遠離京師,郭家飯莊又不是清水鎮上唯一的飯莊,何以那個老道士就單單挑選了郭家飯莊,無償贈送珍貴的菜餚秘方呢?”
“爲什麼?”虎妞搖了搖頭,懵懂的說道,“難道不是因爲爹樂善好施感動了神仙麼?”
“呃,”姚甜甜一曬,她沒想到從虎妞嘴裡會聽到這個答案,關於老道士派人來郭家大飯莊滅口的猜想,早在姚甜甜剛看到郭家大飯莊化爲一片灰燼的時候就有了,後來又聽到祥子和李大爺的分析,排除了郭大伯自己有結仇被人暗算的可能性,姚甜甜就更加肯定了老道士過河拆橋,殺人滅口的猜側了。
不過,姚甜甜能聯想到老道士殺人滅口,是因爲楊家屯的鉅變和叔叔帶傷隱遁的事情,這牽涉到姚家的秘辛,還牽連上京中的高官,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姚甜甜是不能把這個理由宣諸於口的。
姚甜甜低頭沉思,祥子那邊卻有點琢磨過味來了,他斟酌的說,“甜妞的意思是贈送菜餚秘方的老道士特意挑中了郭家飯莊?故意神神秘秘的不讓董建把這事說出來,用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之後,又一把火燒了飯莊?”
“可是,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呢?沒聽說周圍有什麼奇觀的事情發生啊?”祥子蹙着眉頭,禁不住奇怪的喃喃出聲。
“有,有的。”福生上前跨了一步,接過了祥子的話茬來,沉痛的說,“半個月前,楊家屯突然陰雲遮天蔽日,村子裡的人狂性大發,有一戶人家不幸全家都死於彼此的亂刀之下,我們的姚先生爲了救助大家也,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