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姚潤之見了有些凝滯的氣氛,趕緊介紹說,“這是大壯,五奶奶的寶貝孫子,平日裡跟着大家一起來這裡唸書,他可沒少幫着我幹農活哪。”
五奶奶爽快的一笑,快言快語的說,“姚先生說的啥客氣話啊,這孩子父母死的早,對虧了先生不嫌棄他腦子慢,肯用心教導他。他有把子蠻力氣,給先生幫幫忙還不是應該的嘛。”
姚甜甜從他們的對話裡已經大體上聽明白了自己的叔叔和五奶奶祖孫的關係,這個叫大壯的矮敦敦的少年是叔叔的學生,腦子慢,但是有力氣,沒少幫助叔叔這個不事生產的文人幹農活。而從五奶奶對這個家的東西熟悉程度上看,怕是也沒少幫叔叔做飯洗衣操持家務,估計像今天這樣他們一起吃飯也是經常的事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叔叔確實是在靠着這祖孫二人幫襯着過活呢。
想明白這些,姚甜甜內心糾結了一番,終於還是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忍着心頭的惡寒,脆生生地主動開口說,“大壯,大壯哥哥好,我叫姚甜甜,大家都叫我甜妞,以後請你多照顧了。”
姚甜甜這一大方的打招呼,少年的臉騰一下子更紅了,他的手腳也沒出放了,侷促着恨不能一下子躲到奶奶的身後去。
姚潤之見了,又呵呵的笑了起來,他含着笑意打起了圓場,“好了,好了,以後你們就一起玩,慢慢就熟悉了,現在都坐下吃飯吧。”
大家圍着桌子坐了,五奶奶笑着端出了午飯來,確如她來時說的那樣,是玉米麪合着鮮嫩的野菜做的菜糰子,綠油油中帶着金黃色的放在泛黃的竹篾裡,煞是好看。
姚甜甜看的眼睛都要冒出綠光來了,這可是真正的綠色純天然無污染的食物啊,比前一世在超市裡買的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所有有機蔬菜可貨真價實多了。姚甜甜肚子裡咕咕叫着,感覺自己的兩眼都要噴火了,她不客氣地拿了一個糰子就急不可耐的吃了起來。
香甜的吃完一個菜糰子後,姚甜甜才猛然發現了不對勁,因爲除了矮敦敦的少年大壯也拿了一個菜糰子香甜的吃着之外,五奶奶和叔叔都是一臉笑呵呵的,卻不見他們吃菜糰子。
姚甜甜伸出去再拿菜糰子的手又不動聲色的縮了回來,疑惑的問,“可是菜糰子不夠?”
“夠,夠,你儘管吃吧。”叔叔和藹的笑了笑,指着他前面的碗裡的稀的可以照出人影的粥說,“下午也沒什麼事,叔叔吃粥就成。”
五奶奶爺附和着說,“是啊,現在春閒,不需要出什麼力氣的,奶奶喝粥就可以了。”
聽了他們的話,姚甜甜在偷偷的打量着瘦削的叔叔,才發現他不僅僅是身材瘦削,臉上還隱隱泛着菜色,而五奶奶露在舊夾衣外面的小半截手臂也好像是有些浮腫的。
姚甜甜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從路上遇到的楊二叔咕嚕作響的肚子,再到只肯喝稀粥的叔叔和五奶奶,這些都說明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就是:這裡雖然山清水秀,有山有水有田的,卻沒有糧。現在正是春天,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爲了湊出這幾個玉米麪的菜糰子,不知道五奶奶和叔叔省吃儉用得省了多少頓呢。
有山有水也有田,就是沒有糧啊,姚甜甜在心裡暗自嘟囔了一句,看來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遠離了前一世的那堆煩心事,來到了山清水秀的古代,又擁有了血親的叔叔和慈愛的五奶奶,但是也一切也是有代價的啊,比如說,今天就必須要餓肚子啊。
不過,姚甜甜稍微一點點氣餒之後馬上就振作了起來,沒有糧食怕什麼,只要有地就行,她可不是土生土長的原裝甜妞,她是在現在文明裡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高級白領,是有知識、有能力的五好青年,只要她肯用心,好好的利用以下現代的農業種植技術,保管這裡很快就會家家糧食滿倉的。
姚甜甜有些怔愣的想着心事,一直大口大口的吃着的玉米菜糰子的少年大壯也慢慢的住了口,那手裡吃剩的小半個菜糰子強塞在五奶奶手裡,用正在變聲的粗嘎的聲音說,“我吃飽了,下午我去地裡儘快把玉米都種上去。”
五奶奶又把那小半個菜糰子塞回到大壯手裡,心疼地說,“奶奶還撐得住,你正是長個子的時候,最近天天跟着先生習武,往前種玉米也是要出大氣力的,可憐你纔到十五歲吆。”
五奶奶唏噓地說着,眼圈不自覺的就是一紅,她趕緊撩起衣襟擦了擦,擡頭不好意思的對姚甜甜解釋說,“人老了就是愛嘮叨,來,甜妞,再吃一個。”說着,她擡手又遞了一個菜糰子過來。
雖然姚甜甜肚子裡還有一半是空的,雖然這純正的綠色純天然無污染的玉米麪菜糰子泛着清香勾着她的胃,但是這個菜糰子彷彿重若千鈞,姚甜甜卻是怎麼也不肯接過來了,她指了指自己碗裡的稀飯,甜甜的說,“我快吃飽了,這些稀飯也很好喝,我也要嚐嚐的。”
姚甜甜乾癟着肚子,忍受着美味菜糰子的無比誘惑,趕緊讓自己的注意力轉到另一個話題上,她忽閃着大眼睛,裝作好奇的問道,“奶奶說,大壯哥哥天天跟着叔叔習武麼?”
說起這個話題,矮墩墩的大壯明顯的高興了起來,他一張小臉興奮的通紅,得意地大聲說,“是啊,是啊,你別看先生文質彬彬的,可是他教的武功可厲害了,我現在一個人都可以打倒福生、狗娃他們那樣的三個了。”
“叔叔還會武功啊?”姚甜甜也興奮了起來,心裡暗自盤算着,這個血親的叔叔,雖然只是這個偏遠山村的村塾先生,卻能詩能文、善算還會武的,哇,自己決定這這裡開始新生真是押對了寶了,這裡真是隨隨便便都能遇到寶啊,這回可是賺大了。
許是姚甜甜的目光太熱切,姚潤之臉上飄過一絲不自在,半是遮掩便是解釋着說道,“大壯就是喜歡捧着先生說話,我哪會什麼武功啊,只是恰好有一本拳腳功夫的書,照着書上的招式教給你罷了,我自己是一點也不會的,你倒是練的有模有樣了,還真是個練武的坯子呢,跟着我怕是要被耽誤了。”
說起這些,姚潤之臉上流露出了真正的惋惜之色,他是真的替大壯可惜的,這麼一個好的練武苗子,卻沒有名師指點。別說名師了,周圍根本連個武師都沒有,他是很想建議大壯找個專門的師傅,卻沒處尋去,跟着他這麼個只會說不能練的師傅真怕耽誤了他這麼好的天賦哪。
大壯心思單純,卻沒有想的這麼遠,他聽了先生這麼誇獎自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個存在心裡好久的要求,“那,先生,我現在已經會念會寫三字經了,以後能不能,能不能不跟着他們學做對子、做文章了啊?再說了,地裡的莊稼都該種了呢。”
彷彿早就料到大壯會這麼說一樣,姚潤之哭笑不得的點點頭,“好,往前是種莊稼的關鍵時期了,先生就準你的假去種玉米。但是,秋後農閒的時候,你還是要來繼續讀書上學的,不準偷懶啊。”
哪怕只是暫時的得了解脫,大壯也高興了起來,連忙大聲地說,“我聽先生的,我什麼都聽先生的。”
一頓午飯雖然吃的不是太飽,更說不上吃得好,但是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嘮着家常,無比的溫馨。比起姚甜甜前一世陪着客人應酬時吃的山珍海味來說,這裡就是天堂了,姚甜甜噙着滿意幸福的笑容回到自己的東廂房裡,還忍不住嘴角上翹着收不回來。
不論是宿酒之後莫名的穿越而來的姚甜甜,還是在丘陵山地裡上胡亂轉悠了好幾天的小甜妞,她們都已經疲倦了,身心都需要乏得不行了,連毛細血管裡的血液都叫叫囂着要休息了。因此,姚甜甜的頭一沾上枕頭,聞着被子上暖暖的太陽光的味道,不一會兒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的昏天黑地的姚甜甜是被自己肚子裡的咕嚕嚕的叫聲給吵醒的,她又餓了!中午只是吃了一個野菜合着玉米麪的菜糰子,喝了一碗能照清人的稀粥,小胃口被撐了水飽,這些是遠遠不夠的,姚甜甜現在的這具十二歲的軀體,正是需要營養長身體的時候呢,一連着被餓了好幾頓了,一個菜糰子哪能衝了飢啊。
姚甜甜餓得實在不行了,她撫摸着攪着滾絞疼的胃,心中有了一個主意,姚甜甜掀開被子,歪歪斜斜地下了炕,儘量不發出聲響的汲上了鞋子。然後,姚甜甜悄悄地溜出了東廂房,她想不驚動人的溜到正屋西邊的竈間裡,找找看還有什麼能充飢的食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