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羣真的很大很遼闊,那些珊瑚長的都比人高出半個頭,但它們只是死物,完全感覺不到半點生氣,若是活物的話,哪怕只是珊瑚,也會有生氣存在,萬物皆有靈,植物也好,動物也罷,只要能集齊五百年的天地靈氣便能生出靈識,當然,前提是必須活着。再過五百年就可以度天劫化形成人,能夠修煉了。
妖族和人不同,它們只要能化形就能修煉,而且修爲進境非常之快,加上天生的體格特異,同階的人族修士很少能抗衡。可爲什麼這個世界上的妖族那麼少呢,因爲能活五百年的妖物少啊,能生出靈識的妖物也少啊,能經歷天劫活下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妖族的天劫比人族的天劫要厲害百倍都不止,所以能歷過天劫的妖屈指可數。
人族修士在數量上佔有絕大的優勢,所以能將妖族趕到西荒的窮山惡水生存。
言歸正傳,千貞顏四個人在珊瑚羣裡走了許久才見到其他的修士,這片珊瑚羣太大了,讓很多人迷了路,不知東南西北,更不知琉璃宮究竟在哪個方向,所以他們在這片珊瑚羣裡消耗了好些時日,等有人發出歡呼聲時,他們才意識到琉璃宮被發現了,連忙蜂涌的朝那喊聲跑去。
等千貞顏四人穿過珊瑚羣的時候,至少有四千多個修士飛奔向前方,那裡的確有一座懸浮在半空的琉璃宮殿,在黑暗中綻放着瑩瑩的光輝,只是它看起來非常安靜,沉寂,掩映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令人覺得很詭異,很心慌。
兩萬多的築基修士進來的只有十分之三,大約六千多人,千貞顏四人算是比較落後的,可她並不急,只是囑咐其餘三人,“一會兒你們一定要跟着我。不要走散了。還有。鮫人族擅織幻,你們一定要時刻提醒自己這是幻境,不是真實的。只有時刻保持清醒你們才能夠擺脫心魔控制逃出幻境。”
三人齊齊點頭,均想千貞顏的功課做的很足啊,反觀自己毫無準備,都有些慚愧。
越靠近琉璃宮。千貞顏的心越不安,她看見無數修士走進了琉璃宮。那宮門上居然什麼禁制都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難道琉璃宮是敞開大門讓人進去的?那之前進來探路的修士呢?想到之前說沒有一個修士出來的事情,千貞顏一邊將元神移進之前煉化好的定魂珠裡保持清醒狀態。一邊放緩了前進的步伐。
“千姐姐,我們快點吧,好多人進去了呢。”南宮宸見她越走越慢。焦急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催促。
千貞顏看了他一眼,小孩子果然忍不住好奇。可由此也見得他的確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女人總是有種天生的母性,讓她冰冷的心稍微柔軟,伸手牽住他,“跟着我,不要急。”
聽她聲音淡定,南宮宸忍住了好奇心沒再催促,四人保持着平緩的速度朝前掠去,半個鐘頭後終於到達琉璃宮前面,仰首觀察了半天,沒感覺什麼奇怪的,但也沒有什麼靈氣和生氣,這就像一座被遺棄的宮殿,雖然銀光閃閃,卻並沒有讓人有種發現寶貝的喜悅感。
總是要進去看一看的,千貞顏心想,提了口氣,拉着南宮宸飛上去。
琉璃宮前面有一大片空曠的平臺,地面都是用琉璃鋪成,水晶般透明的地板卻很堅硬,看着美麗卻讓人心酸。
鮫人族,一個很美麗的種族,傳說中的鮫人都是藍眼珠,黃頭髮,美的飄逸,卻不能修煉,他們是一個只能靠歌聲織幻的種族,也不知湮滅在歷史長河中多久了,但這座宮殿卻還一塵不染,只是太安靜,太死寂罷了。
宮門前已經沒有修士,他們都進去了,宮門大開着,裡面卻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狀況。
千貞顏緊了緊南宮宸的手,他的手心全是冷汗,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才只是個築基三層的小修士,他只有五十多歲,真是個孩子啊。
裡面沒有傳來任何慘叫聲,也許並不如他們想像的可怕呢,夙胤華和南宮琪不約而同的想着。
千貞顏當先牽着南宮宸走了過去,碩大的宮門銀光閃閃,安靜的矗立在兩旁,就像兩座門神,鎮守着這座已經沒有生靈的宮殿。
一步踏進漆黑當中,突然時空轉換,眼前景物大變,千貞顏的識海似被什麼重物衝擊了一下,若不是定魂珠護着她的元神,或許就出問題了。她心神微凜,還沒來得及去看周圍變成了什麼,駭然發覺南宮宸不見了,她手中牽着的只剩空氣。
冷汗頓時沁了一身,她明明一直牽着南宮宸的手,爲什麼一踏進宮殿人就沒有了?
這時,她聽見前方傳來男子的聲音,很熟悉,記記中的某根弦被絆動,她下意識擡頭去看,一個穿着白色西服套裝的男子正將已經做好的西餐往條形的餐桌上端,一邊擡頭望着她,沒什麼表情的說,“貞顏,還愣着幹什麼?洗手吃飯了。”
千貞顏呆愣,記憶突然倒退回到一百多年前,那時候他們還在地球,還在鳳君悟的公寓裡,他每天回家做飯給她吃,炒的菜每天都不同,他的廚藝很好,菜一端上桌滿屋子都是香味,所以將她養的白白胖胖。
擡頭看了看四周,果然就是鳳君悟的房子,一切依舊,明亮的水晶吊燈,布藝沙發,淺灰色的地板,水藍色的窗簾布,還有窗臺上她親手種植的太陽。
此刻,窗外已是華燈初上,霓虹閃爍,窗臺上的太陽開的十分燦爛,就像一張張笑臉。
這情景,就連沒有被迷惑的千貞顏也傻眼了,感覺就像回到了地球,回到了一百多年前,之前墜入舒問道的幻境時,她也是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做什麼,可那時候幻化出來的世界並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也沒有她熟悉的人,而眼前的景物、人,都看不出任何端倪,就連鳳君悟也一如往常的神色淡定,身上還有股淡淡的菸草香味。
原來真的是幻境。千貞顏閉了閉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早已沒有琉璃宮的宮門,她現在完完全全就站在鳳君悟的家裡,沒有半點變化。
“怎麼還不過來吃飯?”那個鳳君悟淡淡的看她一眼,轉身進廚房脫下了圍裙,邁步又朝餐廳走來。
他很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千貞顏也一直覺得沒有哪個男人似他能將白西服穿的這樣好看,這樣筆挺,可是如今想來,白色代表純潔,代表這世上最至純至真的東西,卻唯獨不代表欺騙。
有些心酸的走了過去,她明明知道這是幻境,明明知道鳳君悟可能就是那個織幻的生靈,卻還是狠不下心與他交手,就算當年他背叛了自己,她也沒有要殺他的打算,只是默默忍受了十年行屍走肉的生活。
“貞顏,在想什麼?”已經坐在餐桌前用潔白的毛巾擦了擦手的鳳君悟擡頭,見她還愣在門口,微微蹙眉問。
他蹙眉的樣子真是很好看,眉心淡淡的一點愁讓人一見便心疼,其實很多時候千貞顏總是笑他男生女相,笑他比電影裡的女明星還漂亮,鳳君悟總是沒什麼表情的看她一眼,恍若未聞。
記憶如潮水倒退,彷彿又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十年前她剛同鳳君悟相見的時候,千貞顏不由自主走了過去,她坐在條桌前,同鳳君悟正好對面,他蹙起的眉這才散開,斯文優雅的舉起了刀叉開始享用美食。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的千貞顏也拿起了刀叉,卻沒有去切牛排,反而問他,“君悟,你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嗎?”
“鳳君悟”微怔,慢慢將剛嚥下去的牛排吞下去說,“愛?應該就是兩個人相互吸引,相互彌補,相互磨合的過程吧,怎麼想起問這個?”
他的答案讓千貞顏愣了愣,心中不由想到這個傢伙會是什麼生靈,鮫人?幻魔?或是其他什麼?他爲何能幻出這個她曾經經歷過的世界?是因爲入宮前的神識震動嗎?難道就是那一下小小的接觸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記憶?
想到他居然沒有幻化成冷非言而是鳳君悟,不由有些厭惡自己了,那個傷她這麼狠的男人,難道她還是放不下?忘不掉?
“不好吃嗎?”見她一直髮怔而不動手,“鳳君悟”詫異的伸出刃叉在她盤裡切下一小塊,放進嘴裡嚐了嚐,疑惑道,“味道不錯啊?你爲什麼不吃?”
好吧,我這是怎麼了?明知道是個幻境還是胡思亂想!千貞顏微微坐直身子,她並沒有放下刀叉,以免引起對方懷疑,臉上微微浮起個笑容問,“君悟,我怎麼記得我好像已經不在這個世界,去了另一個世界呢?你呢?你在哪個世界?”
“什麼這個世界那個世界?”鳳君悟似很困惑的看着她,卻也沒有再吃下去。
“好像……,”千貞顏做作思索狀,“好像我和很多人一起去了南海,我們是要去探一座什麼宮,啊,對了,是南海琉璃宮,聽說是鮫人的故居……。”
轟地一聲,世界突然重歸了黑暗,餐桌沒有了,沙發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只是黑暗,就像她剛踏進琉璃宮的情景一樣,可她卻渾身冷汗,有些僵硬的取出了一顆夜明珠,同時將若水劍緊緊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