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伏身於草房近前,耐心等了五分鐘,一如既往的風平浪靜。
“老大,你說裡邊什麼情況啊?”我雲裡霧繞的道:“不至於這麼靜纔對,難道是空的?暴君把張什麼殺完徒步離開了?”
“我認爲是同歸於盡了。”葉迦思索的說:“臨死前能拿下四殺,真心不錯了。”
“爲什麼你們倆犢子就不認爲張無物安然無恙呢?”徐瑞扶了下蛤蟆鏡,吩咐道:“葉子,你身手好,翻到草房的窗子,往裡掃一眼就回來彙報現況。”
“容我吃根冰棍先。”
葉迦掏出口袋裡藏的冰棍,他撕開包裝,咬在嘴裡嘎嘎作響,不多時就剩一根木棍了。接着腿腳頻動,猶如孤鴻偏影一樣,悄無聲息的接近了草房另一側的窗戶,他側起腦袋鬼祟的掃了眼,臉上涌現出驚訝的神情!
他……看到了什麼情景?
我們朝葉迦打手勢被無視了,過了幾秒,後者朝這邊揮手,示意快過來一塊觀看。我和徐瑞狐疑的走到近前,擠開葉迦,望見了草房內的一切。
火爐旁的椅子上,張什麼閉着眼睛坐在那兒,手上來回的摸着那隻口琴。而他一隻的腳下,卻踩着一個黑色皮衣的男人,這人的手腕和腳腕均涓涓的流淌着血液,似乎被挑斷了手筋和腳筋,爬在地上彷彿將死之狗般,微微蠕動着。
地上還有一把手槍和鋒利的匕首。
我隱約的能看到男子的相貌,毫無識別特徵,邊上還有不少薄紙般的人皮面具被撕碎,這可是暴之一脈歷代傳承的絕技。
就這樣一副場景,深深的把我們震撼到了!
張什麼,哦不,張無物,面對巔峰罪犯的審判者們,竟然真的拿下了四殺……我已經找不出任何形容詞來表達此刻的心境。
一種寶刀雪藏已久卻未老的敬意,油然而生……
我們不再偷窺,徑直來到正門前,“禮貌”的敲了下。
張什麼的聲音半晌才響起,“殺我的,還是?”
“警察,想進來聊聊。”徐瑞笑着說道,得到了應允,他推開門,我們一塊進入房間。我先是來到張什麼腳下的男人身前,搬動其腦袋,雖然沒見過暴君真實的臉,但這就應該是了,畢竟人皮面具全被撕掉了。
“老兄,您藏的真深啊。”徐瑞絲毫不掩飾的誇讚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他這曖昧的神態,就跟要泡妞似得,千萬別說要給張什麼這神人挖坑。
“沒什麼……呵
呵,我只是收完了命債有‘利息’主動送上門,總不能拒絕了人家的好意不是?”張什麼握着口琴,眼睛卻未曾睜開,“事情過了這麼多年,總有不開眼的找過來,這是第五個了。”
聽到他親口承認,我眼皮跳了下,“前邊那三個呢?”
“爛在湖水裡和垃圾做伴了。”張什麼對暴之一脈的審判者們有點不屑,“至於現在這個,我見你們來兩次了,想必很想抓他,就帶走吧,我懶得再往湖裡送了。當然,如果你們警方認爲我殺死幾個人是犯法該判死刑的話,我也不介意。”
“哪能呢。”徐瑞權衡了利弊,他刷地敬了個禮,隨口說道:“張無物,您二十年前就是第九局A7小組的一員,被派到死湖執行任務,至今共反制了四代的暴之審判,有功無過。我徐瑞,向您致敬!”
老大說的就像真的一樣,其實我知道他是給了對方一個合理的“殺人執照”,不過由此可見,他對張什麼是發自內心的欽佩。況且對方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屠之。”
“謝了。”張什麼淡淡道了句。
忽然,我想到張什麼之前說的話,詫異的道:“等下,您說這是第五個?”
張什麼點頭,“印象中好像是第二次,來了兩個,一個像其餘幾位‘利息’一樣自稱暴君,另一個的稱號比較怪,叫腐屍,然後我就把他變成了真的腐屍。”
我和葉迦、徐瑞的下巴驚得快掉到了地上,連前幾代的腐屍都拿下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五殺!就跟天方夜譚似得,但之前不可一世的新任暴君如今四肢盡斷的被其踩於腳下,已然證明了張什麼的實力,我不由自主的給他起了綽號:張五殺!
我們內心都好奇張五殺憑藉什麼屢次成功反殺,於是徐瑞給葉迦遞了個眼色,後者領意便站起身,抱拳道:“您好,我師承六盤山的牛尾腿一脈,想跟您請教一二。”
張五殺睜開眼睛,打量着葉迦,“好。”
“去外邊還是?”葉迦詢問。
“就這吧。”張五殺勾了勾手,淡聲說道:“你隨時可以搶攻。”
“小心了……”葉迦說着就退了三步,助跑着飛身踢向對方脖子。
張五殺視線一凝,眸子釋放着精光,卻一動未動。我和徐瑞看的心驚肉跳,他會不會託大了?
就在這時,葉迦凌厲的勁腿猶如牛尾般抽向目標,即將命中時,張五殺迅速擡起握住口琴的手,拿它輕輕
一挑,就把葉迦的大長腿軌跡改變了,踢空的擦着張五殺頭皮掠過……
張五殺不會給對手空隙,他另一隻手擡起,抓住葉迦的腳腕,狠狠地往身側一拉,下一刻,他的口琴彈出了一把鋒利的刀片,精準的停在了葉迦的喉嚨皮膚,如果稍微沒收住勢,恐怕葉迦的頸部就要被刺穿了。
葉迦待對方把口琴刀撤開,退回原地,全無失敗者的模樣,他興奮的道出了個字,“強!”
“我和六盤山那老鬼,也就平分秋色。”張五殺第一次對我們笑了,“現在老鬼還好吧?”
“您認識他老人家?”葉迦旋即難過的道:“他死了。”
張五殺點頭,“這是命,無需傷感。”
葉迦眼中升起一抹希望,“師父臨終前讓我去尋一個姓寧的小師叔,您對知道相關的消息麼?”
“寧……”張五殺搖頭,說道:“我和老鬼武鬥過幾次而已,並不太熟悉。也許你們緣分未到。”
葉迦笑了下,有了他的緣故,張五殺對我們不再設防,聊着妻子之死和反制五位審判者的事情。
意外的是,張五殺起初確實爲第九局效力過,不光武力值爆表,連槍法也精準,甚至還能憑藉敵方舉槍的動作進行預判而躲避子彈。卻因爲一次任務與組長產生分歧,索性撂挑子跟嬌妻回了朝市老家,並瞞着所有人的搬到了風景如畫的鱗光湖,跑車拉貨,吹吹口琴,不亦樂乎。
第九局也消掉了他的檔案。
由於張五殺以前滅掉過暴之一脈地位極高的成員,他離開第九局,對方一脈的審判者以爲時機來了,就想爲手下報仇,千方百計的查到了張五殺蹤跡,前來報仇。可那晚張五殺去了外地,妻子因此遭遇不測。
張五殺就在家等來了當時的暴君,將之滅殺,沉屍於鱗光湖。後邊的兩次反殺,如果對方用槍,張五殺就以槍滅敵,如果對方想近身,就以身手抹殺。妻子死了之後,張五殺就沒在乎過自己的命,不搬家也有這方面的緣由,等到能殺死自己的利息出現,或者老死解脫。他說了句:“我隨時都做好了死的準備,只能怪罪犯太弱了。”
暴君的四肢被挑,血早已被徐瑞止住了,他一時半會兒性命無憂。
我們也不好耽擱,關於這次案子還有不少事沒查清,就跟這位傳奇人物告了別,拖着奄奄一息的暴君上了車。
徐瑞發動車子時,我們隱約的能聽見草房裡傳出的琴音,那是一種無法言達的憂傷、孤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