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在所有人都離開後獨自一人來到一條走廊處,木製的走廊散發着自然的清香,走廊兩邊滿是盛開的櫻花,隨風飛舞的花瓣凋落在水面上,清澈見底的魚兒們從地底的泥沙中竄出來,爭相啃食花瓣。
但這裡卻是冢原因地禁地,沒有組長的允許任何人不許踏足。
在走廊的另一邊,換上黑色和服的冢原一雪對着愛德華微微鞠躬後推開身旁的木製大門。
愛德華從冢原一雪身旁走過。
這裡是一個道場,偌大的空間內四周擺放着各種武器。
然而在最中間的位置,冢原一心坐在坐墊上,在他的面前用兩個棕黑色的木架擺放着一把鏽紅色刀鞘的太刀。
太刀的刀柄上纏繞着一層白布,雖然說是白布但是它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簡直就像是剛剛用過的抹布一樣,上面到處都是洞口,就和這把刀本身一樣看上去已經用了很長時間。
“一心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愛德華坐在冢原一心正對面的墊子上。
冢原一心緩緩的擡起頭,將視線從地上的太刀移開裂開那乾枯的嘴脣額頭上的裂痕擠在一起,緩緩開口道“呦~,你來了。”
“愛德華大人,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冢原一心再次將視線轉移到地上架着的太刀上。
愛德華看了看冢原一心眼前的太刀開口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之太刀。”
冢原一心裂開乾枯的嘴脣大聲笑道“沒錯,沒錯,這就是我們冢原氏傳承了幾百年的遺物。”
說着冢原一心身體前傾伸出手抓住滿是鏽跡的刀鞘,另一隻手抓住用破布纏繞的刀柄。
而愛德華也悄悄的把手往藏在背後的槍套上摸索着。
“不要那麼緊張。”
冢原一心用大拇指抵着刀柄將刀鞘刀身分離,隨後拔出一之太刀。
愛德華緊緊的握住槍把手,這麼一直提防着冢原一心他的掌心冒出了細汗。
隨着刀刃出鞘卻並沒有入愛德華所料想的那般神秘強大,因爲刀刃上殘缺,上面還有很多缺口,刀刃也並不鋒利和刀鞘一樣也佈滿了鐵鏽,和愛德華心中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很失望對嗎?”冢原一心用手撫摸着他的刀身說道。
愛德華搖搖頭說道“並不是,我也見識過剛出土的遺物的樣子。”
“是啊,畢竟都幾百年了,就算曾經再怎麼輝煌也耐不住時間的摧殘啊。”冢原一心有些感慨的說道,這把刀彷彿就像是他自己一樣。
愛德華好奇的看着一之太刀,他之所以會感到詫異是因爲傳說當年老劍聖冢原修一就是拿着靠着一之太刀將校長亞倫擊傷,真得很難相信這把看上去連菜都切不了的刀真的能夠重傷亞倫大人嗎?
“這把刀是我們的祖先,冢原卜傳的佩刀,他見證了我們冢原先祖的輝煌,就算曾經殺敵無數讓人聞風喪膽,現在也只能躺在這裡被我一個老頭子把玩吶。”說着冢原一心便將一之太刀入鞘,隨後凝視着愛德華低下頭說道“愛德華大人,我希望你們能夠收下他。”
“什麼?”縱使愛德華也有些震驚,雖然他並不懂什麼武士情懷,但是他知道這把太刀是冢原家世世代代守護着的身爲家主的信物,現在居然要送給他們。
冢原一心低着頭閉着眼睛不敢看着距離他只有幾公分不到的一之太刀說道“我希望學院能夠知道我們冢原組的誠意。”
愛德華鬆開黑鴨,問道“你確定嗎?學院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你們私藏一之太刀的事情,也默認了他的存在,你們大可不必如此。”
“不,時代不一樣了。現在不是靠着一腔熱血打打殺殺就能夠換來和平的時代了,武士的時代一去不復返,家父曾經因爲不懂得這個道理才讓家族走向滅絕,我在國外學習的那幾年走訪了很多國家,我參與過戰爭,也發表過演講,在遊歷了多個國家見識過他們的興盛衰亡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昧的留戀過去,只會走上毀滅。
正因爲我懂得這個道理,我才能從無到有,我才能擊敗輝煌一時的前田嵐,建立冢原組。”
“即使與殺父仇人合作。”冢原一心嚴肅的說道“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不過是家父太過恣意妄爲,企圖挑戰學院的權威。
在外學習的那幾年我清楚的認識到了學院的強大,這不是一個劍聖的頭銜就可以打壓的。”
愛德華看着眼前這個比白髮蒼蒼的男人,從他的動作和語氣當中無時無刻不透露着卑微。
這個男人是曾經統一黑幫並且現在仍然站在頂峰的男人,但是現在看上去卻像是一個無力的老頭子。
冢原一心開口道“我知道學院派出使者的目的是什麼,是關於遺物學院吧。”
愛德華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就當時聽聽我這個老頭子的牢騷好了。
之前也看到了,冢原組內部分裂很嚴重,這種矛盾其實從一開始便存在了,當我們成爲日本當地的遺物管理機構並與學院合作的時候便開始了,家族黨的成員因爲之前的遭遇對學院一直不待見,他們重視的是名譽,但是對於外姓黨他們保持着無所謂的態度,更在意的是利益。
這種矛盾剛開始並不是很明顯,但自從一雪的父親,我的兒子死後,這個矛盾就開始不斷激化,因爲利益,義良的一個副手出賣了他,家族黨趁着這個機會想要奪走外姓黨的權利,外姓黨自然不願,雖然我已經已經隱退了,但是發生了這種事,在一雪能夠獨當一面之前只能由我來重新接替這份工作。
外姓黨的人更加理智,他們是冢原組必不可少的部分,這讓家族黨的成員對此很不滿。或許是他們看我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背地裡居然開始研究遺物技術,企圖從我手中奪走組長這個位置,並讓冢原組重新回到以前那種家族性組織中。”
冢原一心擡起頭撇了一眼愛德華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於是繼續說道“家父曾經爲了爭奪遺物學院建設權私自研究遺物技術,這些技術的手稿在家父失敗後便被學院一同銷燬,但是當年有一部分人他們用了一種特殊的方法偷偷保留了一部分。”
“居然能夠躲得過巡查組的眼睛?”愛德華反問道
“是啊,即使是在你的眼前你也未必能夠發現。”冢原一心道
愛德華猛然看向那把鏽跡斑斑的一之太刀。
冢原一心微微點頭說道“他們將核心技術存放在刀鞘之中,而一之太刀被他們隱藏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裡,這是我事後從前田嵐手中奪回來的,而且這把一之太刀非常危險,如果沒有得到他的認可就輕易將他拔出刀鞘會很危險,更不要提檢查他的內部了。
一之太刀雖然是我族的驕傲,但同時也是一種詛咒,他會給人帶來不切實際的希望,我的父親因他而死,我的妹妹因他而死,我的弟弟因爲他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不是當初爲了團結家族成員,建立冢原組我估計一輩子都不會找他。即使是我將他奪回來也只是放在倉庫裡,他裡面有什麼秘密我並不知曉。
但是我不知曉並不代表上一任冢原家的家主不知曉,我的弟弟,冢原三武,或許是父親告訴他的,或許是小妹告訴他的,他自始至終都知道這件事,而且在私底下命人研究,他以爲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無縫,可是他還是太過天真或者太小看我了,我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我也知道依靠我們的力量這麼做無異於螳臂當車,所以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學院。”
“你就是學院的線人?”愛德華這次是真的無法再冷靜下來了,因爲他實在不敢相信最後給學院通風報信的居然就是他們的組長。
“當時我也考慮了很長時間,但是還是那個理由,時代不一樣了,正因爲我知曉學院的強大,所以我絕對不會輕易與學院爲敵,否則我耗費了大半生所建立起的帝國頃刻間毀於一旦,就像父親當年一樣。
我知曉明天學院的董事會將會派人前來對抗前田組,我們冢原組也會盡全組之力來協助學院,在此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那些無知的家人,拜託了。”說完後冢原一心再次跪拜在愛德華面前並將一之太刀雙手奉上。
歐陽本祺和安娜兩人來到郊區的移動別墅面前,這棟別墅看上去很是華貴,但算不上奢華。
叮咚,叮咚
歐陽本祺摁下門鈴多次,但是內部始終沒有人迴應。
“他是不是不在家啊?”安娜問道。
“嗯,有可能,那我們過幾天再來看看吧。”歐陽本祺道。
接着兩人並肩離開了這棟別墅。
此時透過門鈴上的貓眼來到一個陰暗的房間內,有一位穿着白色背心短褲衩,有着一雙粗大爬滿腿毛的中年大叔,他緊張的通過顯示屏看着兩人走遠後才放下心來。
通過倒映在顯示屏上面的影子他看見了自己憔悴不堪,張滿鬍渣的臉以及亂糟糟的頭髮。
想到這裡他心中突然冒出一股無名之火,拿起電腦桌上的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扔到牆上。
哐當,啤酒瓶裝在牆上順着頓成小山一樣的垃圾堆滑落下來。
“該死,該死,明明我爲他們賺了那麼多錢,他們居然這麼對我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說着他又控制不住的用力敲打着桌面。
“果然在家啊。”安娜的聲音突然在他耳旁響起。
“你是什麼人?!”肥胖男子看着憑空初現的安娜慌張的問到。
“你好,我叫歐陽本祺。”歐陽本祺也從窗戶的位置跳進來說道。
“我想他不是在問你的名字。”安娜無奈的望着歐陽本祺道。
“混蛋!”肥胖男子看了看兩人確定沒有其他人後快速的將手伸到電腦桌下面掏出一把手槍對着歐陽本祺道“不許動。”
歐陽本祺還有安娜兩人互視了一眼後再說道“請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要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閉嘴!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趕緊滾!”肥胖男子說道。
歐陽本祺不理會瞄準他腦袋的手槍緩緩的朝他走過去詢問道“你是不是太和醫院的院長?”
“不!我不是!”肥胖男子看上去十分慌張,他急忙辯解道,隨着歐陽本祺朝他靠近,他握着手槍的手居然在止不住的顫抖。
“不要再過來了,你再走一步我就要開槍了!”肥胖男子說道。
歐陽本祺彷彿沒意義聽見一般,徑直的走過去。
安娜站在一旁有些緊張的看着他,而她的手一直放在身後揹着的酷似大提琴的套箱上。
“嗚嗚嗚啊~”隨着他的一聲吶喊肥胖男子扣動了扳機,但是他卻發下自己無法摁下扳機,任憑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摁下去。
他擡起頭看着已經站在他面前的歐陽本祺。
歐陽本祺說道“我之前有做過功課,像你這把自動手槍只要像這樣將套筒往後退一點點,是無法發射子彈的。”
說着歐陽本祺用力搶過他手中的自動手槍並扔到一邊。
而肥胖男子則是像泄了氣一般癱倒在地上。
“你們全都是怪物。”肥胖男子虛弱的說道。
安娜鬆開了隨時準備拿出僞神器的手走過來問道“也就是說你承認了吧,院長先生。”
肥胖男子微微的擡起腦袋說道“我求求你們別殺我,你們想知道些什麼,我全都告訴告訴你們。”
安娜走上前來詢問道“那你就先說說距離醫院不遠的那個地方地下室裡的器官和屍體是怎麼回事吧。”
肥胖男子額頭上不斷地冒着冷汗,說道“我不清...”
忽然間一把鋒利的長槍擊碎了肥胖男子身後的電腦,而那散發着寒芒的利刃此時正對準了他的額頭“我不希望聽到不清楚,不知道這些詞彙!對於你這種社會的人渣,我不會有任何人同情心可言!也別企圖騙我,如果被我看出來你在撒謊我會先刺穿你的手掌,然後一點點前進直到把你的肚子戳爛!”
安娜說話的時候雙眼不帶有一絲的溫度,她看上去似乎是打算說到做到。
“我說,我說...不要殺我,我本來也不打算做這種生意的,都是我那些下屬...哇啊!”
安娜沒有繼續聽下去,用雅典娜之槍切斷了他的手掌。
“下一次是整條胳膊。”
“我說,當時我來到這家醫院擔任院長的時候整個醫院的風氣就不是很好了。”安娜用雅典娜長槍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啊啊啊~我說的是真的。”
“這裡經常會出現一些虐待病人的事情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後柴田那個傢伙他不小心殺死了一個病人,這個時候美島順子過來了,她告訴交給他解決,我當時真的被嚇到了,所以就交給她處理了,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拿去做器官交易的啊。”
安娜擡起頭看向歐陽本祺,歐陽本祺略微的點點頭。
“接下來呢?”安娜將雅典娜之槍立在他身旁說道。
“後來我知道她通過做這個買賣賺了很多錢,我就想加入她,然後我又聯繫了幾個人們包括柴田在內一起做這件事。由我負責找買家...可是,有一天發生了意外。
本來那天按照往常有人來取貨,他們去處理一個病人,那個人明明已經死了,但是,但是...他卻突然站起來,我們當時都以爲死定了,但是美島那個傢伙居然三兩下就把怪物解決了,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也因爲這件事,我們都開始聽從她的命令。”
“她的命令有什麼特別地方?”歐陽本祺道。
“本來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只是那些孤家寡人依靠社會福利生活的病人,但是自從那件事情後她經常會找一些病人到醫院附近的地下室去,我們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她從來都不允許我們進去。
只是我們在第二天打掃的時候可以看到那來的破敗不堪的屍體。這些屍體她允許我們繼續按照以前的交易路線拿去販賣,但是那些屍體和進入地下室的人絕對不對等,還有一些人失蹤了,他們的下落至今我們也不清楚。
不過他們當中倒是有一個人比較特殊的病人,他是唯一一個去了地下室之後還能活着出來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做...長谷川良太。”
安娜拽着他的背心,另一隻手握着雅典娜之槍刺了一小節再他的肚子上問道“他有什麼特別的?”
肥胖男子看着正在流血的肚子慌張的說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他早在之前就被柴田割掉舌頭了,而且他平時也不喜歡說話做些什麼,我只知道他以前好像是因爲虐待兒童才進來的。
我只能感覺到大家都變得很奇怪,一開始是美島像是變了個人,然後是柴田,柴田在那之後也像是變了另一個人還有其他人,我懷疑他們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他們了,真正的他們已經死了!
我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所以我偷偷的給前來檢查的那羣自稱冢原組的人彙報了這個消息,但是他們在那以後也死了!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我也要瘋了,我拿着那些以前在我這購買器官的權貴的記錄讓他們幫忙,先是假裝把我抓走,然後我在偷跑出來...”
看着屋子裡的環境,他是真的已經很久都沒有出過門的樣子。
“他說的是真話。”安娜收起雅典娜之槍說道。
“他怎麼處理?”歐陽本祺說道。
“回頭打個電話交給冢原組處理吧。”
兩人離開了這間屋子走在這片居民區的街道上。
這時安娜忽然發話道“現在看來,至少前田組他們真正的目標並不是巴奈特,巴奈特只是被捲入進去。這只是我的個人推測,長谷川先生會不會和墮神者有關。或者那些墮神者相當於保鏢一樣,被安排來保護他。”
正當她說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轉角,迎面走來一個人和安娜剛好裝在一起。
迎面走來的是一個身體高大的外國男性。
“抱歉,我沒有仔細看路。”安娜立即退後幾步說道。
這名男子對他們微微點頭笑了一下,示意不用再意,隨後便繼續走着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