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垂眼看着眼前的人。
溫濘的身上自帶着這麼幾十年下來浸潤的溫婉性格,可卻也有一種很違和的戾氣的情緒。
最初的震驚已經是沉寂了下來了。
在我親眼看到溫濘滿身是血,幾乎奄奄一息的樣子被推到手術室裡,想過了無數種的可能性,卻是唯獨沒想到,會是她自導自演的。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那些人隱晦的意思。
明白了爲什麼說到溫濘的時候,會露出那樣複雜的情緒。
這女人,狠下心來,甚至連自己最重視的臉,最在乎的命都給當做賭注。
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
哪怕我表現的從容冷靜,可是手心卻是被掐的生疼。
心臟也都沉下去了幾分。
我不知道溫濘還會做出來什麼瘋狂的事情。
可是這個樣子她,就完全的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瘋子。
我一路去秦氏的時候,卻沒找到秦琅鈞。
恰好助理抱着文件過來。
纔給我指了個地方。
就在公司的附近。
一家咖啡店。
開了好幾個年頭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支撐着我直接來的動力是什麼,大概跟溫濘故意透露給我的事情是沒差的。
就在靠窗戶那邊。
不需要很刻意的尋找,就看到秦琅鈞的位置。
他的對面是一個女人。
我腳步停頓了幾分,還未想好是否過去的時候,反而是有一個侍者低聲的詢問我是不是有別的需求。
而那邊的視線也恰好看過來。
是林希嫵。
失蹤了一段時間聯繫不上的人,幾乎讓祁辛這種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人,瘋了一樣去尋找。
現在人卻是好端端的坐在這邊。
不知道他們談到了什麼話題,我過去的時候,林希嫵那嬌媚的臉上,還閃過幾分的惱怒和不甘。
驕傲如她。
從我跟她認識,一直到現在,很少見到她的臉上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甚至一瞬,我看到了她眼裡閃過的迷茫和脆弱。
在我走過去的時候,林希嫵臉上就轉換成了我最熟悉的笑容。
“這麼久不見了,怎麼看着瘦了點呢,是不是受虐待了,要我說的話,實在不行就跟着我,好歹我也是能啃老的人,多養活個你不是問題。”
好像又回到了曾經。
林希嫵還是笑眯眯的跟我說話。
幾乎沒個正形。
手還親親熱熱的要拉着我,那張揚的五官依舊是嬌豔無雙,似乎隨便一個眼神就能把人給勾住。
只是,有些地方還是不一樣了。
她那蒙着笑意的眼底,像是蘊着什麼情緒一樣。
深深濃濃的,見不到底。
甚至現在這和平時差不多的插科打諢,也都帶着幾分的分神,她有心事。
只是在瞬間,我就判定出來這個。
在林希嫵還是和原先那樣,拉着我的手臂,準備親熱的把我摟在懷裡的時候,我另一隻手被拉住。
強勢,力道卻不是很重。
直接把我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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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那麼輕易的拉過去,也是因爲林希嫵用的力氣不是很大。
她似乎沒了平時那種隨心所欲的暢快,反而是有幾分的失落,像是壓着很多的心事,精力都不怎麼在這邊。
“怎麼了啊,不就是親近親近,並且我還能懟她做什麼啊,這也忒小氣了哈。”
林希嫵不滿的抱怨,眼尾更是挑起向上的弧度。
我被拉過去坐下,手腕被攥住的地方,還有點涼。
秦琅鈞的嗓音淡淡的,甚至可以說沒多少的情緒,“笑不出來的話,就別笑了,醜。”
每個字都冷靜到了極致。
而對面林希嫵本來還燦爛綻放的笑容,也都在片刻就垮下來了。
剛纔我還以爲是化覺時候看到的,她眼裡的那麼濃沉的情緒,也是愈加的清晰了。
“你是真的不打算幫忙嗎?”林希嫵沉默下來的樣子,比剛纔看着少了幾分的違和,卻多了很多的壓抑。
端着杯子,卻沒喝水。
似乎垂着眼睛在下神。
“這些事情我本來就沒法插手,這是當初你的選擇,還有他的選擇。”秦琅鈞的嗓音依舊的淡。
饒是身上穿着的是再普通不過的西裝,可是在他的身上,就莫名的比較的顯眼。
袖口處挽起,露出華貴的手錶,他身上是熨燙整齊的西裝,最上邊的扣子打開,整個人都看着漫不經心的樣子。
懶洋洋的靠着椅子,手還箍住我的腰肢。
明明是紈絝的樣子,可是他的眼裡卻找不出來分毫不正經的模樣,反而是冷靜黑濃到讓我看到都止不住的心驚。
這種氣勢,隨時都能壓住人,也同樣是與之俱來的。
“不是,你明知道這次你能幫忙的,祁家現在亂成一團了,我找不到他了,他被他們找到,就會真的完了。”
林希嫵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像是沒了焦距,只是在喃喃的像是失了神一樣的自言自語。
“你會幫忙的,要不是我的話,也不會這樣。”
我找不到他了……
這話異常的熟悉。
曾經我在祁辛的嘴裡聽到過,現在卻沒想到,會換了個人。
從這樣的反應和話裡,似乎是祁家出了問題了。
但是真正聽到這消息,也不是多麼的吃驚。
當初祁辛瘋了一樣的到處找人的時候,祁家內部已經是蠢蠢欲動了,而現在不過就是積攢下來的,一下子全部爆發出來了。
“能幫他的,只有你。”
秦琅鈞的語氣還是很平淡。
可是林希嫵的情緒,卻像是有點崩潰一樣,“我?我能做什麼,你能幫忙爲什麼不幫,他不是你兄弟嗎,難不成你就看着他去死?”
聲音是壓抑着的,像是受傷的小獸,正在低聲的怒吼嗚咽。
不停地掙扎。
饒是我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可是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起來了。
並不是很舒服的感覺。
可不等我動,手就被按住。
秦琅鈞對着我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我才忍住要過去的衝動。
大概是情緒發泄完了,林希嫵那紅腫的眼裡,才稍微的恢復了幾分的清明,哪怕狼狽到這個樣子,可還是會優雅的拿起紙巾,擦拭了一下眼淚。
“剛纔是我衝動了,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惹起的。”
她聲音沙啞,像是在沙漠中不休不眠走到快要絕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