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阿忻突然的開口。
本來這邊就僵持的氣氛,更加的尷尬。
我甚至都不記得是怎麼收場的,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像是個活死人。
之後我聽林株描述我當時的樣子,她說我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靈魂。
似乎只是能夠維續下來一口氣,其他的根本不指望。
等麻木過去之後,那種比撕心裂肺更加疼的感覺,一同襲來。
就像是活生生的把一層皮從我的身上扒下來一樣。
秦琅鈞進來的時候,我還是抱着腿坐在牀上。
眼睛怔鬆呆滯的看着前邊,甚至連眨眼都不願意眨。
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我依舊還是坐在那邊。
那天的事情,不停地在我腦子裡一次次的回放,我甚至都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清楚的感受到當初的絕望。
那灼燙的火焰燒在身上的感覺,窒息的快喘息不來的感覺,甚至想掙扎卻無能爲力的絕望感。
我嘴脣動了動,始終沒說出來話。
喉嚨應該是被煙塵給傷到了,很疼,也很嘶啞。
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看,哪怕身上穿着的只是普通不過的襯衫,挽着袖子,眉頭皺着在我身邊。
哪怕我不說話,他的動作依舊是輕柔。
“該吃藥了。”
他的手輕輕的覆在我的額頭上,嗓音低沉緩慢的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之前任何時候的溫柔和溫存,都不及現在。
哪怕現在含着補償的成分也不少。
“孩子沒了。”
我擡頭看着他,說。
避開了遞過來的藥,眼睛依舊是沒多少的焦距,卻固執的看着他。
他沒說話。
我還是固執的擡着頭,看着他的下巴,看着那鑽出來的鬍子。
看着那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又重複了一遍。
“孩子沒了。”
這邊沒鏡子,我也看不到自己的情緒。
但是能聽到我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像是拿着破鑼在地上摩擦一樣。
嘶啞的幾乎不成調。
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那種疼痛來的過於後知後覺的,也過於兇猛,讓我神經像是被狠狠的刺過。
那種密密麻麻的疼痛,快把我逼瘋了。
我有一直仰着頭,眼睛還是不肯閉上。
哪怕酸澀的開始流淚了,我還是保持剛纔的姿勢,固執的像是個石頭。
就是這麼看着他。
淚眼模糊。
我甚至都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應該有心疼還是愧疚,或者還是別的感情。
從來都是驕傲自信的我,甚至在這一刻都開始動搖了。
或者是說在溫濘跟我打賭的時候開始,我就怕了。
感情經不住測驗,我也從未驕傲自信到這種程度。
而今,的確是如此。
他的手還是覆在我的額頭上,我似乎是聽到了輕輕的嘆息。
緊接着他把我環住,扣在懷裡。
我的耳朵貼着他的心口,能清楚的聽到心跳的聲音。
這是最親暱的姿勢,似乎馬上就能走到他的心裡去一樣,曾經我也喜歡這樣,有着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只是,現在卻沒任何的用處。
心口的撕裂一陣接着一陣。
各種的情緒不停地翻涌爆炸。
我恨不得馬上宣泄出來,卻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
“孩子,沒了。”
我聲音都變了,破了音,很費力的說出來這些話。
喉嚨不知道是傷着了,還是因爲情緒激動的原因,口腔裡甚至還有些血腥的味道。
聲音顫的厲害,我身體也是顫的厲害。
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因爲抓的太緊,整隻手都是在顫抖。
他的手還是緊緊的扣着我。
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上,說了些什麼,可是我什麼都聽不進去。
那些翻涌的壓抑的情緒,找到了爆發口。
一股腦的全都蜂擁出來了。
那些細碎的聲音,從喉嚨裡斷斷續續的出來。
一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清醒過來。
孩子是沒了。
是回不來了。
“還會有的,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相信我。”
他低聲的跟我說話,略微有點涼的脣貼在我的臉上,一次次的跟我說話。
那些情緒絞的我心臟疼。
最後的理智讓我壓下來那些情緒,仰頭看着他。
眼裡的淚水朦朧,我甚至都看不太清楚他的臉。
更別說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了。
我忍不住的想去質問,想去問問,那天爲什麼選擇的是溫濘,想要問問,他那天到底是看到我了嗎。
若是看到我的話,怎麼會那麼幹脆的離開?
那些問題一同的衝上來,但是卻不知道應該先問什麼。
也似乎沒了意思。
“是啊,還會有的。”
我自嘲的笑了笑,手還是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
仰頭儘量的笑的燦爛,哪怕是沒鏡子,我猜我現在的樣子,也肯定是猙獰到極致了。
總歸不會好到哪裡去。
一個晚上,我都沒再說話。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幾天。
等着林株再來的時候,她有些生氣的攥着我的手腕,硬是把我給強行弄清醒了。
“不想活的話,就從這邊跳下去,一天天的糟蹋自己有意思嗎,不甘心有怨氣的話,就對着該發的人去發,再惡毒點又怎麼樣,你這麼折騰自己有意思嗎?”
她說話直而快。
帶着足夠的惱火。
可厲聲的說完之後,卻還是伸手抱住我。
動作輕柔,似乎還帶着幾分的嘆息和心疼。
幾天的頹靡,我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
哪怕是不塗粉底,臉上也是蒼白的沒任何的血色,身上瘦的快要脫形了。
病人服看着更是寬鬆的在我身上。
“我知道。”
我沙啞的開口說道。
只是側頭看着窗戶外邊的景色。
從最開始的茫然和不知何處發泄的怒火,從歇斯底里到忍不住瘋了一樣的去跟秦琅鈞發瘋,現在我纔算是真正的醒了過來。
日子總得過的,該討要的總是要討回來的。
我越是這麼頹靡,溫濘看到應該越是高興。
可我並不是多想看着她過的多麼如意,我身上受過的疼和絕望,總是要加倍的還回去的。
我試圖扯扯嘴角,卻還是失敗了。
只是緩慢的擡手,也輕輕的環住林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