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旦晨興,喬鉞上了早朝。
容妝又小睡了一會兒,看着天色亮了些,這才起身,收拾妥當了以後便讓宮人去請了容徵帶念曉過來。
姚姑姑早把喬執抱了過來,這孩子又長大了些,白白嫩嫩的很是喜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熠熠有神,簡直應了那句話,和喬鉞這當爹的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嘴緋紅又薄,很像容妝。
這會兒小喬執已經自己能坐住了,容妝坐在榻上翻着書,小喬執就自己坐在了一邊玩兒,柔軟的小手拿着一堆小東西左擺右擺的,不時還自己咯咯的笑了起來。
姚姑姑在一旁虛託着,怕他摔了,眼神裡溢出慈愛,也是喜歡小喬執喜歡的緊,不由便對容妝道:“咱們大皇子雖是八個月便出世,但好在一點也不必旁的孩子差,看樣子就聰明伶俐,也是天生如此的。”
容妝笑笑,瞅了喬執一眼道:“其實他若愚笨點,一世無傷,亦無大榮華,也是最好的。”
姚姑姑若有含意的搖搖頭,瞧着容妝,“大抵是不可能的,咱們皇上可就這一個皇子,況且以皇上對妝兒你的感情,你們的兒子若是無大榮華,那誰還有?”
容妝嘆了一聲,“他還小,人生變數多了,且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也不想管將來,且過好了眼下吧,我能爲他謀劃一時,也難謀劃一世,終究這人生,都是要自己去走的。”
“正是,兒孫自有兒孫福。”姚姑姑伸手逗了逗喬執,喬執和她熟得很,便眨着眼睛笑了起來。
辰時初了,外頭的天兒也明亮了,昨夜的雨來得急消的急,今晨的天依然灰濛濛的,散着微微霧靄,有些朦朧,卻又格外的好看,殿裡有些暗,也沒掌燈,眼瞧着秋末了,將要入冬,怕是雨夜沒幾回好下了。
容妝還是很喜歡雨天的,躺在榻上聽着嘩嘩啦啦的雨聲,也是悅耳動聽,格外的安寧靜謐,頗有歲月靜好的意味,只要別打雷。
暗沉的白晝光芒從窗扇照進了殿裡,容妝動動靠在榻上的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外頭容徵已經進來了,趕得也巧了,元旖也恰恰此刻過來了,二人一同進了殿裡,元旖似乎挺喜歡念曉那孩子,便央容徵給她抱抱,兩人之間便近了容妝身邊,容妝見狀笑道:“怎麼一塊過來了?”
元旖餘光暗瞥了容徵一眼,容徵倒是未曾察覺,便道:“外頭恰好碰見的。”
元旖也應了聲,點點頭,讓落了座位,喚宮人上了熱茶,容妝道:“這天越發冷下了,你們可都記得添衣保暖。”
兩人點了點頭,容妝把書擱置到了身側案上,將覆蓋着腿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緩緩笑道:“念曉和執兒都大了些。”
閒談着兩個孩子,相談甚歡,於少時後,容妝突然想來昨夜喬鉞的話,便對元旖道:“元旖,你王兄和王嫂要來咱們闌廷了。”
元旖乍然一驚,忙問道:“我元麓哥哥和公主嫂子要來闌廷了?”
容妝點點頭,元旖喜不自禁,笑顏越發明媚起來,着實也少見她這般歡欣,容妝也不由彎脣笑了起來,“瞧你,還沒等見到就高興起來了。”
元旖笑的明媚動人,連帶着一旁的容徵都不由被她牽動,難得的笑了幾分,容妝眼瞧着,暗歎容徵也是許久不曾展顏了,斂了心下思緒,忙道:“我已經和皇上說,讓他們來了以後再宮裡住下,皇上也應了,到時候你們可以好好敘敘了。”
元旖笑道:“謝謝你。”
容妝點點頭,隨即又細細問了些元旖和元麓的關係,雖然和元旖交好的這些日子也察覺她和元麓的關係還不錯,但也沒太仔細詢問過,眼下聊到此處便問了問,原來元旖和元麓的關係還真不錯,雖說是生在王侯天家,兄妹親情倒是續了下來,沒有被權勢矇蔽了,所以元旖一向叫元麓哥哥,而非王兄,原本容妝一直以爲元麓將元旖嫁到闌廷,只是利用她,對元麓還存着一些厭惡,直到得知元旖是自願嫁過來的,這才解開了。
眼下這般和樂融融的氣氛真是難得,容妝不忍心打破了,奇的是元旖也沒走,容妝原以爲她起的這麼早,還不回去再寐一會兒,結果一直到臨近晌午了,元旖也不曾離開,倒是和容徵甚是談得來,不時問問他戰場殺敵的情形,不是又問問日常瑣事,倒是關心的很。
容妝心裡有些覺得奇怪,那種感覺挺異常,但一瞧見了容念曉那孩子,容妝便不由得散了那個念頭,她哥哥容徵孩子都有了,哪還招的桃花來,容妝暗想自己太過莫名其妙,便吩咐了姚姑姑去準備午膳,就在殿裡和容徵元旖一同用了。
午後光景,陽光微暖,霧靄散了。
許是朝廷的事情繁忙,今日喬鉞下朝很晚,容妝伺候他換了常服,想詢問詢問朝堂的事,又怕他不愛聽,思來想去便還是沒開口,只問了句:“選秀的事還在僵持?”
喬鉞落座在榻,示意容徵揉揉肩膀,一邊道:“我已在話裡表明立場,雖未徹底說透,但有心的人一定品的出來,我有意立你爲後。”
容妝倒有些驚訝,“你說真的?”
喬鉞笑了出來,戲道:“朕,從來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容妝作勢按在他兩肩的手輕輕一推,“沒個正型。”
喬鉞擡手撫上容妝的手,“承寧帝的皇后啊,在我心裡非你容妝莫屬。”
轉瞬喬鉞回過頭昂首看容妝,挑釁問道:“怎麼,不敢接?”
容妝瞪大了眼睛,“我父親爲國征戰,我哥哥保家衛國,我容妝還生了當朝大皇子,我有什麼不敢!非我莫屬,當然非我莫屬!”
容妝嘴上犟着,其實心裡早就因喬鉞的話軟了下來,其實啊,當不當皇后眼下都無所謂了,一分名位罷了,可是皇后有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能和喬鉞齊名,流傳後世,青史載德,還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帝后百年後同陵同寢。
想此,容妝還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