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來,京城中到處是雞飛狗跳一片肅殺。
趙勇年做了個鎮殿的大將軍,每日裡帶着兵士們耀武揚武的在城中捲起濃濃的塵土,肆意的捕捉着一切參與反叛的人,街道上時不時的傳來陣陣的哭喊聲,讓我心裡也陣陣的惻然,據管家說,日前已捕了近萬人,只不知這些人最後會落個什麼樣的結局。
我讓管家派人將趙勇年請到了府內,將我的想法告訴了他。趙勇年卻不已爲然,只是小心的對我說這都是小皇帝的意思,我這個大將軍有些心太軟,以後應狠下心腸來,才能成就大事。我見勸不動他,也只好隨了他了。
這幾日衆大臣們流水般在李華和我的府中進進出出,讓我不敢稍有懈怠,窮於應付,好在有個管家方方面面的提前打理了,倒也是讓我能有個喘息的時間,只是對於官場之事我並不知道該如何辦理了,基本上是交與了管家應付了。
三公主這一入住別的不說,只大臣們看我的的眼光就能將我殺死個百十來回了。
晚上本想與豔豔和盼兒情意倦倦,可這個三公主硬是天天拉着我陪她說話直到天明,讓我心裡恨的恨不能將她一口吞了下出。天明時想睡個片刻,又是不住的迎來送往,看着豔豔和盼兒眼裡的委屈,也只能是好言安撫了。
一日後,鄭梅帶着百十人到了府外,慌忙讓管家安排了,豔豔和盼兒早從我的口中知道了鄭梅的事,三人不到半個時辰就如親姊妹般的滾到了一起,不久公主也加入了她們的行列,我倒是成了個外人。看着四人在一起小聲的嘰嘰喳喳的說個不住,時不時的向我瞟上一眼又笑個不停,我心裡也有了些惱怒。
回城的第三日一早,小皇帝下了旨將我宣進了宮,幾日不見,老太傅精神了許多,衆大臣們的臉上也多了些笑容。小皇帝倒是沒有多說什麼,看着我嘻嘻的笑個不住,臉上顯的極是神密,嘴裡的話也曖昧了許多,讓我更是難堪。
我將心裡的話慢慢的道與小皇帝聽了,其實更多的是講了個道理。這個世上爲惡之人畢竟只有那麼幾個,多數不過是相從相協的助紂爲虐罷了,還應體會天意,儘量的化解了唳氣,也算是造福天下了,也不知小皇帝聽進去了沒有。
午時剛過,小皇帝下了旨,除惡外將所有被捕之人全部配至北郡關山外與牧馬人爲奴,並未大開了殺戒,我才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萬餘人也不是那麼好殺的,如果由此再引起一場混亂,這個太清也將很難再承受的起了。
請了旨,重新安排了糧草和人馬,在豔豔和盼兒的幽怨的眼光中,我幾乎是狼狽的逃出了府第,不敢再稍有片刻的停留,匆匆的奔了安陽城外大營,衆將軍遠遠的迎了出來,將我接了進去。
我一直想着李風清之事,於是私下裡悄悄的將那晚的經歷告訴了金吒和哪吒,兩人均顯的十分興奮。按兩人的說法,如果能將李風清策反了過來,這場戰事也許就此結束了也未可知。
總算是安安靜靜的睡了個踏踏實實的覺,天一亮即於帳中點兵。
李鐵拳一步步的細細的安排後,看着將軍們領了令箭一個個的飛快出了帳,我帶着彭鏗、金吒和哪吒也出了大營,直抵安陽城外。
安陽城並不是個可固守的城池,城不是很大城牆也不是很高,常有居民不過三萬餘人,任清河向西而走時可能並未考慮到我方動作如此之快,尚未來得急逃離就被圍困在了此城,這也是李鐵拳引重兵直擊的緣故了。
在李鐵拳的安排下,張世泰和陳崗引兵守了西門,張蘇裕和陳中機引兵堵了北門,許寺和和黃燦奔了南門,只是緊守營寨佈下大陣不與任清河交戰,卻也不容的一兵一卒從城中逃了去。
張仁和副將楊林引兵守於西門大營外三十里做了個重重的埋伏,以防任清河拚死殺出。
白應傑引了高世光、張進、方明,帶了本部三萬兵將去了北大營外五十里紮下大寨,堵住了由此北進山林之路。
周大刀和曾鐵錘各引一萬五千衆去了南大營外二十里扎個大陣,卻是設下五處營關,以期層層攔截萬一欲南下的任清河,爲全軍爭取時間。
趙一劍和劉節才做了個東門外的前鋒,由老將軍彭鏗引了,於明日晨對東門起攻伐。
李鐵拳帶着一萬兵將做了個總後備,我帶着金吒、哪吒鎮守大營,調動人馬糧草。佈署停當,時已正午。
十數萬人馬重新調整後,將了個安陽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飛鳥難遁,城外四處一時號炮連天、聲震四野,一隊隊兵將們井然有序的一層層排了開,當是旌旗蔽空、車馬漉轆,都尉兵將們來來回回的在行伍前後飛馬跑動,指揮着各路大軍佈下了天羅地網,此時任清河已是插翅難飛了。
幾十具拋石機、上千具攻城巨弩連夜佈於了東城門外,幾十具可移動的箭樓也已近了東門外護城河邊,更讓我驚異的是有着幾十具彭鏗口中所言的石弩也已布到了陣前,看着這些可怖的重兵器,我有了一種以後寧可遠逃也決不守城的想法。
幾百架雲梯也從京城運到了軍中,隨同而來的還有十數架天橋,所有兵士也配備了溼氈,以防我曾經歷過的毒物的侵擾,而火石、硫磺等物也早已分到了攻城兵士們的手中。攻城牆的兵將們人均背了兩條裝滿的細砂的約二十餘斤重的砂袋,想來是爲了攻城而專備之物。
如此看來,當是萬無一失了
是夜,我又與金吒、哪吒坐於帳中細細的商議起着如何處理李風清之事,兩人均一時難有好的方法,一切只能待天明攻城後再做決斷了。
剛想睡下,忽聽的遠遠的連番炮響、喊殺聲不斷,忙派了訊座前去尋問,不久訊卒來報,任清河兵將乘夜刼了南營。
李風清引了數千兵馬,不知何時悄悄出了城,竟突到了許寺和的大營中,頓時將許寺少鬧個手忙腳亂,大營中亂做了一團。兵將們在夜間聽的炮聲震耳、喊聲不絕,誤以爲重兵前來刼寨,東突西逃的自傷了不少。
黃燦忙引兵出營接應,卻又遇上踹營而去的李風清,一場惡戰竟然不敵,上萬兵將們被李風清帶的數千的兵勇追的是狼狽的四下裡奔逃,直至周大刀引了一萬輕騎趕來救援,黃燦方纔安下了心,待轉身欲與李風清再次接戰,李風清早已是渺無影蹤了,心中不忿遂引兵直撲南門。
聽的喊殺聲起,陳崗悄悄繞過了城西引兵直撲南門,想趁夜偷入立個不世的奇功,不成想與得手後正欲回城的李風清碰個正着,兩下里一場惡戰,陳崗被李風清一斧砍在了背上摔下了戰馬,萬騎混戰之中,可憐早被踏成了泥漿。
周大刀和黃燦引了兵至南門外正遇上混戰在一起的雙方兵士們,黑夜裡撲入戰團,兵士們又俱是相同的裝扮,怎能分的清是何方的將士?三路兵馬在南門外混戰在了一起,不知何時李風清卻悄悄的引兵退回了城中。
陳崗所帶的兵勇與周大刀,黃燦所帶的將士在城外自行撕殺了約半個時辰後方才明白,急忙燃起火把喝止了惡鬥,兵士們已是死傷太半,兩萬兵勇生還不足六千,傷者無數,不由垂頭喪氣的引兵回營。
東門外的將士本也想撲向南門,被老將軍喝止,深夜交兵本就是重兵壓城者的大忌,嚴令死死的守住了營寨,不放一兵一卒的出入。果然,任清河派出的不止一路人馬,南門外交戰正酣時,東門一路已悄然掩殺而來,被劉節才死命的擋在了大營之外,來將見事不能濟,方纔罷兵撤回了城內。
這一個多時辰的交戰雖算不上是驚天動地,可任清河計算之準、用兵之奇,讓衆將領無不驚懼萬分,隨後數千的探卒被不停的往營外城邊各處探視,以防任清河再使出些什麼計謀來,直至天明方纔安心。
天一放亮,我引了一萬兵從直至城東與彭鏗合兵一處,將領們夜間被任清河偷襲,一個個極是憤怒,兵士們也早已出營列了方陣。我細看時卻現一個個方陣俱是中空,想來接戰時陣中間的兵士無法接觸戰事,故如此般布了,也是更好的節省了兵員。
李鐵拳命中軍一聲號炮,排着一個個方陣的兵將們風一樣的衝向了護城河,隨即又旋風般的繞過後面續進的兵勇退了回來,無數的背附的砂袋被扔入河中,幾個來回護城河內流水向外四溢,平地水深已近了腳背。
一聲炮響,拋石車拋出的鐵球如無數的流星雨般撒向城牆,天空爲之一暗,遠遠可以看見城牆上的兵士們被猛烈的打擊後東躲西藏,在巨響中哭叫聲四起,無數在城頭上遍佈的被折斷的旗幟還未飄落,就又被下一個重擊猛然衝向城內,如同被一隻只無形的手一把扯去。
伴着鐵球重重的砸出,接着巨弩出的重箭如雨點般的射向了城牆垛堞,隨即城頭上被擊出的塵土如濃霧般的遮天蔽日,城牆上的垛影已是模糊的難以看的清了,碎石碎磚也如雨點般四下崩落,不久一個個城頭的箭垛也不住的碎裂崩塌,牆頭已是如狂砂漫卷而沒入了灰土之中。
每具石弩後,成百的兵士們大聲呼喝着拉着繩索一遍遍的不停的來回跑動着,一塊塊巨石被高高的拋向了城牆內外,在如此劇烈的聲響中仍能聽的見城內兵士們的哭喊聲。
隨後又是一連串的炮響,可容納數十人的箭樓過了被一輛輛推過了已被填平的護城河,漸漸的接近了城樓。無數的弩箭黑壓壓從箭樓上射出,覆蓋了我眼所能極的牆頭。一具具雲梯在兵士們震天的呼喊聲中,被簇擁着高高舉着衝向了城牆,幾十架天橋隨後也附在了城牆牆頭之上。
此時又是一連串的號炮聲密密的響起,無數兵士們吶喊着衝向已搭好了的雲梯,在箭雨中如青色的螞蟻般涌附而上,一時如滾滾的水流順着橋梯衝向城頭,早已不知是人順着梯向上行還是梯隨着人向上走了。
正在這時,城中也是號炮震天的響起,在震耳的喊殺聲中,無數的兵士冒着箭雨涌上了城牆,向着奮力登城的兵士們亂亂的拋着我曾親歷的滾木擂石,更多的兵士傾斜着身子,向城下射出如蝗的弩箭。
一塊塊巨石仍不停的砸了過去,我分明的看見密密的擁擠在城牆上的兵勇們被巨石衝開了一個個的缺口、被鐵球撞出一片片的空間、被重箭竄出一行行的縫隙,可是隨即又有更多的兵士如水銀般填了進去,繼續着他們應盡的職責。
我方攻城的無數的兵士在牆頭上密集而下的各種滾木、箭雨中,亂亂的哭叫着在空中亂舞着四肢墜向城下,遠遠看去墜落的身影幾乎連成了一條條青色的線,如被扯斷的了線的串成了串的念珠般滑向地面。
正看有些呆楞,又是一串炮聲震天,我方更多的將士們衝了過去,如青色的潮水般以不可阻擋之勢淹沒了死傷漫過了護城河,裹帶着更多的雲梯不斷的撞向了城頭,漸漸漫上了城牆、漫過了牆頭。此時眼中只能看見極目俱是青一色、耳中只能聽天地俱是喊殺聲,而不知再有何物了。
我遠遠的看着這一切,心中所受的震動真是無以復加,心裡真說不出自己是一種什麼感受,不由自主的不停的搖着頭。想着在如此攻擊下,那些城頭上的可憐的兵士們該如何躲藏?那些蟻附而上的勇敢的將士們又該去如何躲避?那些生命就這樣倏忽間魂飛魄散,一時竟也有了些癡了。
城牆下一股股的潮水涌上又退下,一的洪流衝去又衝來。城牆上一道道的青帳立起又墜落,一層層的幕帳扯開又合攏。
我根本忘記了時間,呆呆的看這種在老人們口中傳唱了無數遍的攻防戰,迷迷糊糊的早已失去了意識了。
猛然間,兵士們的歡呼聲將我震醒了過來,眼中所見是兵士的洪流捲上了城頭,隨即迅的向兩旁撞去,更多的兵勇們大叫着撲了上去,城牆上的兵士們的洪流正漸漸的散向兩旁,終於漫過了城頭傾卸而去了,可以分明的看出任清河的城防已是崩潰了。
號炮聲連續的不斷的響起,隨着城門被緩緩的推開,數以萬計的輕騎兵一隊隊的如風捲殘雲般的依次衝了進去,隨即又是數以萬計的重騎兵將們呼嘯着衝入了城門。
接着,數萬步卒排着方陣狂呼着向城門疾進,隨後眼看着無數的旌旗沒入了城中,喊殺聲早已響徹了整個天空。
坐在車轎上的我不由自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時才現日頭已然西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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