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太上者,虛無之神也;天地者,陰陽之神也;人蟲者,血肉之神也。其同者神,其異者形。是故形不靈而氣靈,語不靈而聲靈,覺不靈而夢靈,生不靈而死靈。水至清而結冰不清,神至明而結形不明。水泮返清,形散返明。能知真死者,可以遊太上之京。
紅襖子、綠褲子,開開心心過日子。這個童謠又重新的出現在老人的嘴中,也讓老人們有點欣喜和擔憂,是不是以前的日子又回來了,還是像那個時候先讓你折騰然後再給你一個大棒槌,永世不得翻身。
“這個麼,”有老人小聲地但聲音是絕對洪亮地說:“反正以後俺也看不見了,也不怕了誰。不過好像縣城裡都有點兒變了,也能明明白白地看唱戲了,不用非得年年年關白毛女,時時時刻紅燈記了。去年這樣還是不行地,今年這變化讓人有點象俺在外地的娃兒信上說的:攆不上時代地潮流、時代地步伐、時代地列車嘍。你看你咋個不信,不信俺咋昨晚在縣裡清楚地聽見有人拿了鴛鴦板唱武松打虎了,‘當了個當,當了個當,閒言碎語不用講,講一講英雄好漢武二郎。’”然後當了個當而去。
家裡的老人們也是有點不太明白,難道真像人們所說的現在可以大聲明白地說話了?然後互相看看再互相搖搖頭:“胡吃胡喝決不能胡說、亂天亂地萬不可亂語。”
李華這兩天神神密密地很少在家,每天早出晚歸總是一身的泥,問他也不說,除了埋頭吃飯地時候老實一些,剛想叫他又笑嘻嘻地轉身出門了。明天就是年關,年三十可是個不得了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沒了王法。
一大早,老人們叫我拾拾了停當,李華剛要出門讓我死死地擋住了,李華怔怔看着我地有點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對着李華道:“今天老人們要帶着我們去鄉里去趕年關的大集,這可是老人們說的多少年都沒有過的事了,聽說還有大戲,是從省裡請來的戲班,是無論如何不能錯過的。”
李華吱吱唔唔地想要脫身,我乾脆直接將他拽進了房,強行換了新衣,拉着他的手陪着老人們出了家門。
鄉里距我們村有個七裡多路,挨着王家營,再往前去就是李家鋪子。
李華噘着嘴,一路上不理我,我不停地哄着,離鄉上近了些,看見鄰村許多的孩童一路放着炮仗一邊向鄉里趕着才慢慢地高興了起來的,不一會就有了許多的親密夥伴。
這一路又碰上了才從王家營出來的二嬸和二叔一家人,二嬸家的二奶奶也穿了一身的大紅大綠,掂着小腳走的飛快。
一路上不停地有各村的村民互相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打着招呼、一遍字又一遍地講着同樣地祝福的話語,那些話在我耳朵裡邊不斷地磨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大的繭子。
從四面八方的人也越來越多地在馬路上聚集着,更有些年輕人穿着上黃下藍的時髦的衣服、戴着一頂黃色的軍帽大呼小叫地在人羣中穿梭,不久後就到了鄉里。
在鄉政府對面的空地上搭了一個大大的戲臺,立的一人多高的大音箱正放出震耳欲聵地流行音樂,“朋友啊請你乾一杯請你乾一杯”的不停地唱着。
遠處是個我從生來就沒見過的這麼了得的大集市。
馬車、驢車一個挨着一個,叫買地、要賣地、吵嚷地、尋孩地聲音讓你根本分不出南北。
李華緊緊地拉着我的胳膊一步不敢離開。要說他也不小了,可有時候膽兒大的一個人在山裡轉來轉去,有時候膽小的見着個不熟悉地環境連地兒也不敢挪。
老人們跟我說了幾句在這時跟本聽不清的話,比劃的大致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這待着別亂跑就和着二嬸她們去了集市,我拉着李華在戲臺的前面搬了幾塊磚頭尋了個地坐了下來。
看着臺上穿的花花綠綠的、來來往往的、準備唱戲的人時李華樂了,不停地跟我說着只能在耳邊大喊着才能聽的清地話,指着一個個開始裝扮起來的人表着自己的評論。
當老人們帶着大包小袋子尋到了我們的時候,戲已經開始了,第一齣正是我們當地百姓們最喜歡的八仙過海。
老版地八仙過海與現在的有着很多的區別,現在的也根本沒有當時的有滋有味,別的不說,就我看過的這一出何仙姑就是呂洞賓的女朋友,也可能是爲了滿足農民的好奇心故意這麼排的。
在何仙姑出場時本來十分熱烈地人們忽然鴉雀無聲,轉而又哄地大笑起來。
我剛開始十分的納悶,待看到身邊的村民們用手指着何仙姑的身後時才明白過來,原來不知怎地這何仙姑身後拖了一個長長的塑料的檯布,看起來就像是長了一個白色的尾巴。
臺上的何仙姑很是楞了一會,見臺下有人用手邊指着她邊向她喊,便停下身來左瞧右看的,敲鑼鼓也不知何仙姑出了什麼事,幾遍鑼後見何仙姑沒有理睬也停了下來。
何仙姑扭着身四下裡尋了一陣,看到身後很是明白了過來,一把抓住塑料布遠遠地向後臺扔了去,轉回了身用雙手向人們比劃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再一轉身朝着鑼鼓做了一個動作,在“哐啷啷”的鑼聲中又“咦咦呀呀”地唱了下去。
臺下的人先是怔住,然後爆了更大的轟轟的笑聲,李華笑的已是要在地上打滾了,這一幕多少年後我都不能忘懷了。
接下來有包公的鍘美案、孫猴子的西遊記、武松水滸傳裡的打虎記和我還第一次聽的大登殿。
對於這些個大段、大段的戲,李華就顯的有點蔫,鼓着腮幫不停地東張西望,苦着臉說是聽不懂,其實當時的我也只是看個熱鬧而已。
約兩個小時後戲全部結束了,現場的人們沒一個離開,讓村民們最興奮的雜技和魔術很快地登了場。
雜技的確相當的了得,光是一個頂缸就讓李華的眼珠都要鼓了出來,大張着嘴不住地啊、啊地叫着。
待抖空竹的一羣女孩表演後下臺,李華的眼睛直直看着我,不用說我也明瞭,可我從那裡能鼓搗來這麼個不算了不得的東西,裝做沒看見的我同一旁的村民們不住的說着話,李華明顯地生了氣,坐在那兒不再理睬我。
臺上的用心去演,臺下的用心讚美,讓這裡上下完全地熔到了一起。當報幕的女人出來大聲地報出,“接下來是魔術大變美人”時,臺下徹底地歡呼了起來,有許多的村民就是爲了這麼個節目纔等到現在的。
臺上出來了一箇中年的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很怪異地服裝,就像是課本里描述的企鵝。多年後我才知道那是燕尾服,是老外們最喜歡的服飾之一,可當時百姓們如何得知。在一陣轟堂大笑中,讓村民們心怡不已的節目開始了。
中年人站在臺子的中間,在一旁小鑼的碎敲聲中將手中的魔術棒耍的上下翻飛,讓下面的村民們忙不迭的大聲地叫着好。然後中年人又一個轉身連着翻了好幾個不着地的空中翻,讓村民們更是一片叫好聲連成了片,叫好聲中有年輕人是口哨不斷。
接着中年人用手向臺下一招,一個打扮的像是隻穿着肚兜大褲衩的年青女人牽着一隻猴上了臺,高高的聳了胸,一步一顫地在向臺上走了來。
這一下臺下連點聲音都沒了,所有的人包括我雙眼都直勾勾地盯了上去。
要知道在農村什麼時候見到過如此外漏的女人,何況天又這麼冷,誰身上不是幾乎恨不得穿了家中綿被一樣的抗些個寒氣而鼓鼓囊囊的,那個女人也不怕凍着了。
年輕人眼中放出了些熱烈地光,幾乎能將個臘月兒熔成了水。
我身邊的老人們低下了頭竊竊私語地互相說着:“這太有傷風化了,簡直是烏七八糟的東西,以後看誰敢娶了她。”
那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人在小鑼聲中邁着碎步,牽着個猴在臺上硬是轉了好多個圈,讓自己的前前後後給村民們看了個夠,然後將猴交給了中年人轉身下了臺,臺下的人才出沒了壓迫似的“噓噓”的出氣聲。
中年人又作了好多個手勢,帶着猴在臺上左翻、右翻、上翻、下翻地完成了前奏。
中年人一招手,又有兩個人從後臺擡了個大箱子平放在了臺子的正中間後,上前將箱子整個地拆了開,果真是空空蕩蕩地無有一物,示意讓村民們看了看後又幾下將箱子組裝了起來,牽過猴子輕輕的抱住後將猴放了進去,並蓋住了上面的蓋子。
這就是說下面從箱中出來的是一個美女,只不知道她長的什麼樣,我心中也是陣陣地期待。
這時候,鑼也停了下來,現場一片寂靜,中年人連擺手勢從空中抓了許多下,往箱子裡一扔站着面對着臺下,再然後重重地、使足了勁的一揮手,鑼當地一聲響,箱蓋猛地自己掀了去,從箱子中直直地起來了一個人。
登時臺下靜的一顆針兒落地也分的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箱子上,箱子上正正地站在一個顯得有些驚恐的小小的人。
俺的娘啊,是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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