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3億神盾”這個駭人聽聞的數字，若不是韋森貝格見慣了大風大浪，口中的酒非得噴出來不可。
坦率的說，此刻他很想針對性還價“300萬”。只不過考慮到這麼幹太過兒戲，有損自己的偉岸形象。
“公使閣下，你這是在開玩笑吧！縱觀整個人類歷史，都沒有出現過這麼昂貴的殖民地交易。
摩洛哥地區有價值的土地只佔一半，按照你的報價，平均下來每平方公里土地的單價高達150神盾。
這樣的價格，都可以去貴國本土買地了。除了城市周邊地區外，貴國絕大部分農村的土地也就這個價。”
這是誇張的說法，西班牙的土地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至於廉價到150神盾/每平方公里。
除非是最爛的山地，連着無法開墾的地區一起算，估摸着能夠買到。
不管地有多爛，只要能夠買到就行了。按照這年頭的標準，歐洲的土地必須最貴。
在沒有特殊資源的情況下，西班牙國內最爛的山地，也比摩洛哥的良田貴。
這個價格是市場供求關係決定的。相比地廣人稀的殖民地，歐洲那就是人多地少，土地價格自然隨之水漲船高。
布拉德不爲所動道：“如果單純計算土地價值，摩洛哥地區確實不值3億神盾。可是加上戰略價值和政治價值，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貴國拿到了摩洛哥地區，就鎖住了西地中海的門戶，可以輕鬆的將英國人拒之門外。
將地中海變成了內海後，在接下來的國際競爭中，貴國先天上就立於了不敗之地。
如果貴國願意的話，還可以趁機買下葡屬非洲，我想葡萄牙政府是不會拒絕的。
大家都退出了，僅憑英國人一家也堅持不了多久，非洲大陸早晚都是貴國的囊中之物。
除了戰略上的價值外，政治上的價值同樣豐厚。坐擁地中海的神聖羅馬帝國，纔是真正的羅馬帝國。
重現了羅馬時代的榮光，對貴國政府來說，絕對是一項重要加分。難道閣下，就不想完成這一偉業麼？”
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擔心影響不好，維也納政府早就對摩洛哥地區動手了。
拿破崙的前車之鑑在，爲了不拉仇恨，在成爲歐陸霸主之後，維也納政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
明知道摩洛哥地區意義非凡，維也納政府還是剋制住了慾望，就是爲了做給歐洲各國看的ꓹ 表明自己這個新霸主人畜無害。
有付出就有回報，一番政治作秀過後ꓹ 歐洲各國對神羅的警惕性果然下降了很多。
反神羅聯盟總算是不會出現了，不過維也納政府也因此被困住了手腳，難以繼續對外擴張。
不能擴張ꓹ 那就不擴張好了，反正神羅已經吃飽了。
現在的維也納政府高層都是一幫老頭子ꓹ 早就過了中二的年紀，做事完全是“穩”字當先。
明知道拿下摩洛哥地區ꓹ 能夠贏得生前身後名ꓹ 給自己帶來更高的歷史評價；但是爲了避免刺激歐洲各國，導致反神羅聯盟出現，大家硬是忍住了。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還是“謹慎者爲王”。維也納政府表現的越是剋制，西班牙政府就越是坐立不安。
尤其是日西戰爭之後，遭遇了社會毒打的西班牙人，成功認識到了自家實力的不足ꓹ 收斂了自己的野心。
再經歷幾次叛亂過後，完全清醒的西班牙政府ꓹ 終於意識到了摩洛哥地區在他們手中ꓹ 那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懷璧其罪”的典故ꓹ 西班牙人雖然沒有聽過ꓹ 但是道理大家還是懂的。
反正自己也吃不下去，還不如借這個機會ꓹ 從維也納政府手中換一大筆錢ꓹ 順便還可以將之前欠神羅的人情給還上。
摩洛哥帶來的附加價值太大ꓹ 即便是這筆交易是需要給錢的，維也納政府也必須念西班牙政府的好。
事實就是事實ꓹ 必須要予以承認。作爲神羅的外交大臣，韋森貝格還幹不出來耍無奈的事
“公使說得不錯，摩洛哥地區對神聖羅馬帝國來說，確實是意義非常。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答應這筆交易，但是貴國的胃口實在是太大了。
不管怎麼說，摩洛哥都是一個獨立國家。貴國從來都沒有真正控制過這個國家，現在能夠拿出來和我們交易的，僅僅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宗主權。
摩洛哥地區的價值高，那是建立在貴國完全控制的情況下，但是現在貴國並沒有做到這一點。
我也不要求貴國政府能夠完全掌控摩洛哥地區。只要你們擊垮摩洛哥王國，建立初步的社會秩序，這3億神盾我們就出了。
如果貴國政府無法做到這一點，那麼按照最高的溢價，我也只能給到3000萬神盾。”
底價就是沒有底價，在此之前韋森貝格都不知道西班牙人出售摩洛哥地區決心有這麼大，維也納政府自然也沒有商量過。
事先沒有做過評估，摩洛哥地區究竟值多少錢，韋森貝格心裡也沒底。
何況價值這東西，從來都是看需求定的。越是需要，能夠給出的價格就越高，溢價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確定值多少錢，那就落地還錢好了。反正談判最重要的就是談，這樣的大筆交易案，又不是菜市場買菜，三言兩語就能夠達成交易。
對維也納政府來說，能夠在不造成惡劣影響的情況下拿到摩洛哥地區，纔是最重要的，價錢高低其實並不重要。
西班牙人扯摩洛哥地區對神羅的價值，韋森貝格就談控制權。反正他可以肯定西班牙政府拿不下摩洛哥地區。
……
酒會從來就不是保密的地方，西班牙政府想要出售摩洛哥地區，本來就沒有想過保密。
雖然認定了維也納政府是唯一的買家，但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了政治，就沒有邏輯可言。
把消息傳了出去，萬一有哪個國家腦子進水，跳出來和神羅競爭，豈不是更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當然，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太低了。主要是西班牙政府要價太高，縱使有人想要虎口奪食，兜裡也沒錢啊！
“3億神盾”，折算下來可是一千多噸黃金。全世界有這財力的國家，一共就那麼兩家。
恰好這兩家又處於競爭狀態，兩國互相搗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西班牙政府的目的不言而喻。
……
倫敦
自從收到西班牙人有意出售摩洛哥地區的消息後，羅伯特·塞西爾首相就頭疼了。
坦率的說，羅伯特·塞西爾也是一個倒黴蛋。剛上位就迎來了不列顛三百年來最大的競爭對手。
對比現在的神聖羅馬帝國來說，前面遇到的西班牙、荷蘭、法蘭西、俄羅斯，通通都弱爆了。
“西班牙人要出售摩洛哥，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們之前沒有收到消息？”
毫無疑問，這是一句廢話。英西兩國先是在菲律賓問題上結下了樑子，緊接着又在古巴問題上鬧了彆扭。
作爲老派帝國西班牙人也是有脾氣的，就算再怎麼希望英國人跳出來擡價，也不可能自己送上門去。
外交大臣卡梅倫：“長年累月的戰爭，讓西班牙政府財政出現了問題，高昂的債務已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爲了擺脫財政危機，他們不得不想辦法自救。摩洛哥地區雖然名義上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但是他們從來都沒有真正控制過。
從殖民的大幕拉開到現在，西班牙政府從摩洛哥地區獲得的收益，要遠遠小於他們的付出。
不賺錢的殖民地是沒有價值的。對西班牙政府來說，摩洛哥地區就是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彼之雞肋，吾之熊掌”。
對西班牙政府毫無意義的摩洛哥地區，在不列顛和神羅兩國眼中，就變得價值連城了。
海軍大臣弗羅拉：“不管怎麼說，我們也不能讓摩洛哥地區落入神羅手中，要不然我們在地中海的一切都完蛋了。”
作爲世界霸主，不列顛的觸手可是遍佈全球。地中海這麼重要的地區，英國人自然也有佈局。
半個突尼斯和馬耳他羣島，就是英國人在地中海耕耘出來的收穫。
在19世紀中前期，不列顛甚至通過這些觸角，一度掌控了地中海的霸權。
可惜輝煌都是過去式了，伴隨着法奧兩國的崛起，不列顛的在地中海的霸權很快就遭到了兩個區域霸主的壓制。
到了神羅時代，局勢就更加惡化了。莫說是霸權了，皇家海軍的主力都不敢輕易涉足地中海。
要是現在連摩洛哥都落入了神羅手中，那麼地中海的大門就徹底向不列顛關上了。原本是軍事重地的馬耳他和突尼斯，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陸軍大臣斯凱布魯：“爵士說得不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摩洛哥地區落入神羅手中。我們必須要破壞這次交易，最好是能夠拿下摩洛哥。”
能夠讓本該對立的陸海軍，立場突然變得一致，那絕對是有問題的。
除了重大國家利益外，那就只有軍費了。相比前者，後者的能量實際上還要更強一些。
“要拿下摩洛哥地區簡單，只要捨得砸錢就行了。問題是拿下了摩洛哥地區之後，我們該怎麼辦？
非洲是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我們在南非的殖民地，現在縮水到了好望角；在東非的殖民地，現在不足巔峰時期的一半。
若不是後期我們駐紮重兵穩定了局勢，早就被那幫貪婪的野蠻人趕下了海。
摩洛哥雖然有撒哈拉沙漠阻隔了南部的敵人，但是東邊同樣面臨着威脅。恰好又扼守住了地中海的門戶，屬於兵家必爭之地。
想要守住這片土地，沒有二十萬部隊是很難做到的。如果我們和神羅爆發戰爭的話，就算是部署五十萬軍隊，都不一定能夠守得住。”
不是卡梅倫看不起龍蝦兵，實在是不列顛分給陸軍的資源太少了。面都沒有，如何能夠做出麪包來？
別看不列顛財大氣粗，但那更多隻是幾百年殖民留下來的積累。單純計算政府的財政收入，不列顛已經遠遠落後於神羅，縱使加上殖民也一樣。
在全力發展海權的背景下，再搞一支大陸軍出來，非得掏空英國政府不可。
陸軍大臣斯凱布魯不買賬道：“困難確實很大，但是我們別無選擇不是麼？
面對神聖羅馬帝國，帝國已經是一退再退。我們已經失去歐洲大陸了，要是再失去非洲大陸，那麼帝國還剩下什麼？
或許大家會覺得帝國在非洲的利益不大，丟了也就丟了，反正我們還有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和印度。
可是此消彼長之下，敵人的力量一天天變得更加強大，帝國卻在不斷退讓中衰落。
要不了多久……”
不管是事實，還是危言聳聽。不列顛在走下坡路，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維多利亞時代是不列顛的巔峰，同樣也是由盛轉衰得開始。伴隨着神羅的崛起，又到了新老霸主更替的時代。
作爲老派帝國，不列顛如果不想就此衰落下去，就必須要想辦法按住神羅。
英國政府已經非常努力了，怎奈人力難敵大勢。面對步步緊逼的神羅，不列顛顯得非常被動。
猶豫了一會兒功夫後，羅伯特·塞西爾首相緩緩說道：“外交部派人向西班牙政府透漏，帝國有意購買摩洛哥地區。
同時對外放出消息說，神羅正在威逼西班牙政府，想要要強佔摩洛哥地區。給維也納政制造輿論壓力。
必要的時候，帝國可以站出來公開支持西班牙出兵佔領摩洛哥地區，儘可能打亂他們的談判進程。
就算是最終無法阻止他們達成交易，也不能讓神羅輕易拿下摩洛哥地區。”
明知道是西班牙政府的算計，羅伯特·塞西爾也不得不配合。站在不列顛的立場上，寧願便宜了西班牙人，也不能讓神聖羅馬帝國輕易拿到了摩洛哥地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