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衆人，弗朗茨那張緊繃着的臉，瞬間緩和了下來。看得出來，他並沒有真正生氣。
陸海空三軍爭奪軍費本來就是應有之義，這也是權利平衡中的一部分。如果陸海空三軍都不爭了，那纔是真正的問題。
見弗朗茨沒有生氣，腓特烈關心的問道：“父親，剛纔軍方提出的三種方案，你更傾向於哪一種？”
和好奇沒有關係，腓特烈是真的拿不定主意，完全不知道該支持誰。
從表面上來看，陸海空三軍各自提出的戰略計劃，都具有非常強的可操作性。任何一項計劃成功，都能夠將神聖羅馬帝國帶到巔峰。
全部都是“優質戰略”，根本就分析不出優劣，反而增加了選擇困難。
“這重要麼？”
弗朗茨反問道。
彷彿是遭到了靈魂拷問，腓特烈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這重要麼”。好像很重要，也好像一點兒也不重要。
神羅軍方還是合格的，儘管提出的三種方案，都有各自的缺陷，但是最終還是殊途同歸。
其它競爭對手都沒有成長起來，只要把英國人拉下馬，神羅就是獨一無二的世界霸主。
半晌功夫後，腓特烈緩緩回答道：“我明白了。”
看着一臉慎重的兒子，弗朗茨笑道：“不，你沒有明白。事實上，我們根本就沒得選擇。
政治從來都不是以對錯論輸贏。或許單獨採取一項戰略，能夠以最小的代價贏得勝利，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實際情況。
前些年陸軍一家獨大，爲了平衡軍方實力，我扶持起了海軍，又剝離出了空軍，建立了現在的三角制衡體系。
現在海軍和空軍加起來，勉強可以和陸軍抗衡了，同時也碰觸到了陸軍的底線。
不管怎麼讓步，他們也不可能讓海軍拿到和他們等額的軍費，這是陸軍上下的驕傲。
你應該知道，陸軍的影響力有多大。神聖羅馬帝國能夠建立起來，基本上都是陸軍打出來的。
海外的封地領主、新興農場主，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陸軍出身，政府中的官僚超過七層都在陸軍服過役。
民間就更不用說了，我們的義務兵役法，針對的就是陸軍。海軍和空軍都是技術兵種ꓹ 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人人服役。
有這麼多支持者，陸軍就不可能輸。只要他們堅持不讓步ꓹ 就算是空軍和海軍聯手，也沒有任何作用。
總不能我們親自下場，去拉偏架吧？”
皇帝親自下場拉偏架ꓹ 就如同裁判下場踢球。想想就行了，任何一名成熟的君主都不會這麼幹。
就連之前扶持海軍、剝離空軍ꓹ 都是內閣在衝鋒，至始至終弗朗茨都沒有親自下過場ꓹ 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或許對陸海空三軍來說ꓹ 這次軍費爭奪至關重要，關係到了他們未來十年的發展。
但是對皇帝、對神聖羅馬帝國來說，無論選擇哪一種方案，最終的結局都是註定的。
這是綜合國力決定，時至今日神羅同不列顛，已經拉開了質的差距。
算上殖民地公民，神聖羅馬帝國的總人口ꓹ 已經高達1.6億，僅歐洲地區就有1.2億。
反觀不列顛ꓹ 英倫三島加起來才三千多萬ꓹ 加上海外殖民地的公民ꓹ 總人口也不過四千萬出頭。
當然ꓹ 算上殖民地土著的話，這個比例又逆轉了過來。光印度都有三四億ꓹ 整個不列顛帝國控制的總人口超過5個億ꓹ 而神羅卻不到1.8個億。
大英帝國管轄區人口多不假ꓹ 可惜利用率卻不高。原始的殖民統治搜刮財富還行，想要增強國力就遠遠不夠了。
對比一下數據就知道了ꓹ 神聖羅馬帝國的經濟總量比整個大英帝國（含殖民地）高出五分之一，工業總量更是不列顛的2.5倍。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伴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還在不斷擴大中。
要是這麼大的優勢，最後都能夠玩兒輸，弗朗茨也不用混了。
故意表示不滿，除了敲打軍方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弗朗茨希望軍方能夠相互妥協。
除非英國人提前認輸，要不然無論選擇哪一種戰略，未來都需要陸海空三軍配合，無非是主次的問題。
哪怕是三軍妥協，同時進行發展會浪費大量的財力，弗朗茨也認了。
這是大國的無奈，爲了平衡各方的利益，幾乎每一個大國都會面臨資源浪費的問題。
……
軍費爭奪還在繼續，新生的“羅馬號”卻先出了問題。當武備、配套做完之後，大家才猛然間發現，“羅馬號”的抗風浪能力非常一般。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幾乎所有的試驗艦，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一次性生產出來完美產品，不適用于軍艦。
在海軍中一直都流傳着“設計領先，建成落後”的說法。
“羅馬號”算是好的了，起碼建成之後仍然保持着世界領先水準。英國人的“超級戰列艦”還在設計中，其他國家更是連跟風的興趣都沒有。
儘管抗風浪能力不足，還有一身的小毛病，都不能掩飾“羅馬號”的戰鬥力強大，至少在地中海足夠強大。
被抓住了把柄，陸軍自然要借題發揮了。只要證明了“羅馬號”不具備遠洋海戰能力，海軍部的超級戰列艦計劃就只能夭折了。
可惜這點兒小把戲，弗朗茨早就熟透了，根本就不給大家開口的機會：“封鎖消息吧，羅馬號的缺陷問題就此打住，今後也不用再談了。
抗風浪能力不足，也不影響在地中海使用。海軍安排任務的時候注意一下，不讓它出地中海就行了。
後續宣傳繼續進行，只要去掉世界巡航那一項就行了。
新技術的探索，本來就充滿了不確定性，這點兒風險我們還是能夠承擔的。”
本來神羅海軍就有“澡盆海軍”的美譽，弗朗茨不介意讓它變得實至名歸。英國人要看笑話，就讓他們先看個夠。
換個思路，能夠把地中海當澡盆，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成就。
縱觀人類歷史，哪一個把地中海當澡盆的國家，不是牛逼哄哄的？
只要不出地中海，“羅馬號”就是一艘貨真價實的超級戰列艦。無論是撐門面，還是拿出來嚇人，都能夠安排妥妥的。
內心深處弗朗茨已經打定了主意，如非確實有必要的話，他就不準備讓“羅馬號”上戰場了。
畢竟是試驗艦，誰也不知道究竟踩了多少坑。具體可以參考原時空世界各國的第一代無畏艦，那都是各種花樣式的踩坑。
百年海軍並非是海軍一定要發展上百年，但是海軍軍艦卻需要花費一百年時間，不斷的踩坑、趟雷，積累各種經驗教訓。
對弗朗茨來說，試驗艦隻要不沉、且能夠正常出海，那就是合格的。至於其它的問題，完全可以等後面的二代、三代進行改進。
雖然弗朗茨的一句話，免去了深入追究責任，但是海軍部的“超級戰列艦計劃”卻是先一步告吹了。
一艘無法出地中海的“羅馬號”，大家能夠忍受，但是一口氣搞出二十多艘，那就真沒有人能夠接受了。
即便是海軍部再三保證，後面的軍艦不會再出現類似問題，大家也不敢陪着他們進行冒險。
當然，羅馬號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起碼戰鬥力那是真的強，在只要避過了惡劣狂風天氣，還是海戰中的王者。
最終海軍部的“五年二十五艘”超級戰列艦計劃，被砍到了“五年五艘”，率先從這場軍費爭奪戰中出局。
望着卡斯塔格尼離開那不甘的眼神，弗朗茨就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估摸着等問題解決了，海軍又要再次提出“超級戰列艦計劃”。
有皇家海軍這個競爭對手幫忙搭臺唱戲，相信這一天不會來得太晚。
……
削減造艦規模，不等於削減宣傳力度。作爲今年最亮的那個“崽兒”，“羅馬號”仍然是媒體的寵兒。
在配套設施完善後，“羅馬號”就在地中海晃悠了起來，打着交流經驗的幌子，不斷的拜訪地中海沿岸各國。
每到一個國家，都少不了要來一次聯合軍事演習。
最苦逼的還是剛剛獨立的意大利各邦國，拿着一千多噸得小不點兒驅逐艦和兩萬多噸“羅馬號”聯合演習，那個場面簡直就是……
如果不是因爲懸掛的國旗不同，估計大家都會把他們當成小跟班兒，根本就不可能相信這是在聯合軍事演習。
沒有辦法，爲了炒高熱度，維也納政府必須要這麼幹。只有把聲勢造起來了，英國議會才捨得給皇家海軍撥款。
替敵人考慮的這麼周全，想想也是醉了。不過爲了消耗英國人的國力，弗朗茨還是決定幹了。
不管在無畏艦時代，神羅海軍能不能超過英國人，至少在這波軍艦更新換代中，英國人的損失要比神羅大百分之七十以上。
誰讓他們的軍艦多呢？
趕上了這個海軍技術革命的時代，誰家的軍艦數量多，誰家的損失就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