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寒就站在唐寧夏身後的不遠處,安之若素地看着唐寧夏教唆大白來咬他。而他的身旁,站的是米曉晨。
相對於顧子寒,米曉晨就顯得有些不淡定了,她不可置信地微張着嘴,好半晌才艱難地吐出一句:“唐寧夏她,她是瘋了嗎?”
顧子寒不置可否,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經習慣唐寧夏這傻缺的一面了,只是蹲下來喊了聲:“大白。”
尾音落下的時候,顧子寒清清楚楚地看見唐寧夏的背影顫了一下,然後愣住不動了,好像一座石雕蹲在那邊,一直到大白跑過來了,她都還不敢看過來……
顧子寒就這樣以一種優雅的姿勢蹲着,撫着大白的頭,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寧夏僵直的背影,等着看她轉過頭來會是什麼表情。
唐寧夏遲遲沒有轉頭,她一直在糾結剛纔那句話顧子寒到底有沒有聽到,如果聽到了,按照顧子寒那麼記仇的性格,他多半會指揮他家那隻薩摩耶來咬她吧?
越想唐寧夏就越懊悔,恨不得把剛纔那句話從顧子寒的耳朵裡掏出來,然後吞回肚子裡,不然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顧子寒。
幸好,一道略顯蒼老卻也顯得中氣十足的男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解救了唐寧夏——
“子寒,讓你久等了。”
唐寧夏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循着聲源看過去,看見了一位已經將近六十歲的老人,他雖然已經滿頭銀髮,但卻容光煥發,步履穩健,動作方面完全不像個老人。
顧子寒這種人,一看就是那種不尊老也不愛幼的,唐寧夏篤定他一定會給這個老人甩冷臉。
可是沒有。顧子寒從容地站起來,對着老人揚了揚脣角,是那種發自心底的微笑,平時縈繞在他身旁的寒氣早就無影無蹤,整個人瞬間變得溫和,就連聲音都親和了不少:“秦叔。”
唐寧夏忍住揉眼睛的衝動,目不轉睛地盯着顧子寒看……是錯覺吧?還是眼睛出了毛病看錯了?不近人情的顧子寒耶,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平易近人?
相對於唐寧夏的反應,米曉晨完全可以用安之若素來形容個,畢竟他知道這個秦叔對顧子寒而言意味着什麼,對着秦厚天笑了笑,“秦行長,好久不見。”
“米小姐,好久不見。”秦厚天笑着迴應米曉晨。
這個時候唐寧夏才發現秦厚天也是個變臉的高手,上一秒對着顧子寒,明明還是長輩看晚輩的和藹眼神,可是下一秒對着米曉晨,雖然語氣很客套很禮貌,三百六十度無漏洞,但是卻已經顯得十分疏離。
唐寧夏正想着,秦厚天忽然看向她,疑惑地問:“這位是?”
“呃,你好,我是……”唐寧夏頭皮一硬,禮貌地開口回答問題,然而沒來得及自報家門就被顧子寒打斷——
“我叫來照顧大白的,姓唐。”顧子寒拍了拍大白的頭,示意大白去找唐寧夏。
大白居然真的就懂了顧子寒的意思,屁顛屁顛跑向唐寧夏了,又是各種蹭和諂媚。
“哎喲,不容易啊!”秦厚天拍着掌大笑,“子寒,你家這大白居然還會討好除了你之外的人。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現在才願意讓我偶爾摸一摸的吧?”
“它慢熱。”
此刻的顧子寒,從容不迫,語調不疾不徐,有一種淡然的氣質。他的脣角噙着淺淺的笑意,很容易就給人一種他本性溫柔的錯覺,米曉晨看着看着就入迷,幻想着有朝一日,顧子寒也可以用這種眼神和語氣看着自己。
而唐寧夏,或許是因爲早就見過顧子寒的這一面,所以並不怎麼感到詫異,只是記得吐槽。
不過唐寧夏吐槽的對象是那隻狗,顧子寒說它慢熱,這隻畜生哪裡慢熱了?上次第一次見面就猛地朝着她撲過來,分明是人來瘋好不好!?
“但是它對熟人就不一樣了,很熱情,就跟人來瘋似的。”秦厚天忽然笑着說。
聞言,唐寧夏有片刻的愣怔,她看着大白,不解地“嗯?”了一聲,這個畜生對熟人很熱情?可是,貌似……她和這個畜生……不是很熟啊。
“我一直很喜歡大白。”秦厚天笑着走過來,撫了撫大白的頭,大白的眼裡浮現出一種類似於抗拒的情緒,往唐寧夏身邊縮了縮,秦厚天也不生氣,還笑眯眯地說,“很有個性。”
這個時候,大白忽然扭頭看向唐寧夏,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又就着唐寧夏的腿蹭了起來,各種諂媚和討好,臉上掛着招牌的“薩摩式微笑”。
“……”唐寧夏無語,什麼有個性?這隻畜生分明沒有底線好不好?!
“怪了。”秦厚天若有所思地看向米曉晨,“曉晨,你花了這麼多年時間大白都不願意接受你,可是它怎麼對這位唐小姐這麼熱情?”
唐寧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秦厚天這句話別有深意。
米曉晨也許是和唐寧夏有同感,並且懂得了秦厚天的“深意”,臉色僵了好幾秒才綻開一抹微笑,“也許是我不懂得怎麼去哄寵物。”
秦厚天笑了笑,這個話題也就此結束,秦厚天和顧子寒談起了正事,而顧子寒,也真的就這麼把大白丟給唐寧夏,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帶着米曉晨走了。
唐寧夏對着顧子寒和米曉晨成雙成對的背影咬牙切齒,片刻後看向大白,說:“你居然可以跟這樣的人生活,真服了你了。”
大白只是看着唐寧夏,它的眼睛很亮,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笑,雪白的毛髮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加上薩摩耶獨有的可愛又純潔的表情,簡直就是萌死人不償命。
“你爲什麼老是看着我笑?”唐寧夏一臉疑惑的表情,“不過你笑起來的時候還蠻好看的,比你那個主人可愛多了。讓你主人跟你學習學習吧。”
大白當然不能回答唐寧夏,只是眨了眨眼,純潔裡帶點傻氣,讓人很想欺負卻又不忍心。
看着大白,唐寧夏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有一種心軟的感覺,就這樣盤着腿坐在草地上,不再看顧子寒和米曉晨,撫着大白的頭開始……各種吐槽顧子寒。
“跟顧子寒那種人生活在一起很辛苦吧?你永遠都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想幹什麼,更不會知道他接下來想幹什麼……喂,你跟我走吧,跟顧子寒一起生活你不覺得很苦逼麼?……”
就在唐寧夏誘拐顧子寒的寵物時,顧子寒接到了一個來自秦宇哲的電話,秦宇哲跟他報告了一件事情,聽着,他的目光漸漸移到唐寧夏身上,臉色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
跟在顧子寒身邊的米曉晨很快就注意到了顧子寒的不對勁,偏頭看着他:“子寒,有事嗎?”
“沒事。”顧子寒收回目光,從容地揮杆,球進,乾脆而又利落。
米曉晨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顧子寒在敷衍她,顧子寒不但有事,而且事情還和唐寧夏有關。
旁邊的秦厚天笑而不語地看着這一切,心如明鏡,把事情和顧子寒談妥後,先行離開。
秦厚天一離開顧子寒就看向米曉晨,“你到車上等我。”
米曉晨咬着脣點了點頭,走向顧子寒的車子,她自己也知道,秦厚天不在了,她就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看着米曉晨上了車,顧子寒才走向唐寧夏。唐寧夏背對着他,並沒有注意到他已經靠近,還在不遺餘力地吐槽着他,力圖把大白誘拐到她家去……
顧子寒勾了勾脣角,滿是哂謔,冷不防開口:“唐寧夏。”
唐寧夏被嚇了結結實實的一跳,站起來轉過身,這才發現偌大的球場只剩下她和顧子寒兩個人了。
“其他人呢?”其實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其他人肯定是離開了,可是唐寧夏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然而顧子寒卻不答,反問道:“你有事和我談?”
唐寧夏點頭,“嗯,我代表……”
“不是說不願意再跟我有任何關係嗎?”顧子寒打斷了唐寧夏的話,脣角滿是嘲弄,“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靠!還真不是一般般的記仇。
唐寧夏腹誹完後,勉強牽了牽脣角,“顧先生,公事,逼不得已。”
顧子寒想起秦宇哲那通電話的內容,就連那個也是逼不得已嗎?
想着,顧子寒脣角的嘲弄更加明顯,頭也不回地給唐寧夏甩下一句:“到公司等我。”
“……”
一直到顧子寒那輛黑色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唐寧夏才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還一臉無知的大白,嘆了口氣,“喂,你被拋棄了。”可是那語氣聽起來,好像是她被拋棄了一樣。
人狗對視了半晌,唐寧夏無力地軟下肩膀,牽着大白走出高爾夫球場,把許慕茹的百萬豪車的副駕座車門打開,不用她說一句話,大白居然自己跳了上去,完了回頭一種“求稱讚”的表情看着唐寧夏。
唐寧夏忍俊不禁,“你果然比你家主人可愛多了。”說完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上,把車子往顧氏企業大樓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