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唐灝天一同前來的士兵直到這時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當下一個士兵急吼道:“此時與我們何干,我們也是奉命……啊……”話音未落,已然被弓箭射成了蜂窩,他雙眼未閉,眼中滿是憤怒與絕望。
“啊……我家中還有母親沒人照顧……我不能死……”“潘大人……唐灝天才是罪魁禍首……”“別……”一陣陣哀鴻遍野,不多時,那幾十個方纔還活生生的士兵便一個個倒地身亡,眼中滿含不解,更有濃濃的憤怒。
“不!”唐灝天見那幾十個無辜的士兵被活活射死,內心滿是不忍與痛苦,只見只有那禁軍教頭距離自己最近,當下右手一翻,帶出天絕劍,縱身上前,揮劍幫他抵擋那漫天箭雨,只可惜爲時已晚,已然有三隻箭透胸而入,將那禁軍教頭死死釘在地上。潘美見那些士兵死的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揮,身後箭雨立止。他站在原處,對唐灝天道:“唐灝天,我念你也爲大宋歷盡艱險,你們唐家爲大宋不辭勞苦,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己訴說出你的罪狀,我給你留個全屍吧。否則,這幾十士兵,便是你的榜樣!”
唐灝天揮劍斬斷那禁軍教頭身上的箭羽,那禁軍教頭掙扎了一下,用手撐住地面,想要爬起來,但因受傷太重,一個踉蹌就又要倒下,唐灝天馬上扶住,他內心煎熬,但畢竟曾經看到過無數士兵戰死沙場,當下低聲道:“別亂動,小心扯着了傷口。”
那教頭怔怔望着唐灝天,忽然間眼中露出兇光,用盡身上的力氣,一拳打在唐灝天的臉上,唐灝天心神激盪,但依舊沉穩,只是他不願見那教頭太過掙扎,見這一拳打來,不躲不閃,捱了這一拳。那教頭狠狠的瞪着他,用沙啞的聲音怒吼道:“滾!老子……老子不要你假好心,老子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手下這五十七名弟兄,他們……都還只有二十多歲啊。這一轉眼,就這麼沒了,你……救我一人又有何用!我拿什麼給他們家人交代……!”說話間,口中鮮血噴薄而出,他心中悲憤交加,一口氣上不來,加上身上受傷太重,登時斷了氣。只有那雙還盛滿淚水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唐灝天,滿目仇恨,怒火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道閃電,不多時,雷聲陣陣,豆大的雨滴從天空墜落,砸在衆人的臉上,隱隱生疼。唐灝天望着眼前的場景,說不出的淒涼悲催,對於眼前的人,他心中感到一絲愧疚,但罪魁禍首畢竟不是自己,他們只是這次浩劫中無辜的犧牲品,最讓他擔心的,還是站在他身後,眼下和他一樣處於危機中的母子兩人。他雖然眼睜睜的看着突然變化的事態,但腦中始終都在想着三人逃出的辦法。
潘美見唐灝天將那禁軍教頭慢慢平放在地上,用手輕撫他怒視的雙眼,讓他能在死後瞑目,雖然他死得太過悽慘,整個過程平靜而莊重,連潘美自己都不免一怔,他從未想過要爲死去的部下這般尊重,也覺得沒必要這般。就在這一瞬間,唐灝天周身真氣急運,多年深修的熾焰玄火決在這一刻爆發出極大的威力,他在安置那禁軍教頭時已經運起了周天,讓四周真氣在體內聚集,進而轉化爲赤炎真氣,眼下他運起催動逐日太虛步,身形立即化作一道殘影,帶着秦玉凝和唐龍炎朝西方閃去。
這一下來得太過迅速,潘美尚未反應過來,他們三人既然看不到身影。潘美輕撫他那花白了的鬍鬚,笑道:“唐灝天不愧是人中之龍,昔日一劍傾城果然名不虛傳,這一下出其不意,若兩軍交戰,百萬軍中取*首級或有可能,只是你逐日太虛步快,我大宋精兵便是吃閒飯的麼。”趙德芳不解,詢問道:“潘將軍,此話怎講?”潘美笑道:“國師早已料到他有此舉,大人覺得此處有多少兵馬?”趙德芳出生帝王之家,雖未曾親自帶兵,但眼光多少還是有的,當下望了望四周,道:“此處約莫幾千人吧。”潘美笑道:“大人所言不錯,眼下聖上命我帶領五千兵馬,將這朱仙鎮四周圍得滴水不漏,加上國師已經趕來,眼下,唐灝天只怕沒有活路可尋了。”隨即大手一揮,衆士兵便縱馬跟進。
唐灝天帶着秦玉凝與唐龍炎縱身朝西方急駛,心中暗自思量着接下來的對策。秦玉凝冰雪聰明,在唐灝天抱住自己之時便知要逃,當下便運起聖靈冰心決,凝神使出踏雪凌霜步,是以唐灝天並未在她身上多耗內力,而唐龍炎雖知要逃,只苦於自己不曾學會逐日太虛步,是以在唐灝天的急速行徑中他不能幫上一點忙,反而需要唐灝天提攜着才能跟上唐灝天的步伐,這一拉一扯間,速度便慢了下來。待得逃出了約莫一里的路程,唐灝天忽然停下身子,神色如電,朝北方望去。天色如墨,點點雨滴揮灑下來,卻也抵擋不住他目光一掃之下的凌厲。
秦玉凝見唐灝天停下,便如平日一般擡起柔荑,用袖子幫他擦拭着臉上的雨水。在那袖子觸及唐灝天的臉部時,唐灝天的臉忽然抽動了一下,一把推開站在他右邊的秦玉凝,但見他手掌一翻,倒放在右手的伏魔劍滑過他的手掌,被他穩穩拿住,隨即破空揮出一招炎雀展翅,一股霸道的赤炎真氣猶如破繭而出,直直衝向前方。
唐龍炎正疑惑間,忽然間一棵樹後一道身影一閃,右掌作刀,同樣揮出一道渾厚霸道的真氣,兩道真氣在空中相撞,激起落下的雨滴四下爆開。
那人站出來後,他身後便跟着走出了兩個人,一個是唐灝天的四弟,唐凌天,一個是青龍族的前任長老,周玉綾。爲首那人在他身後二人的映襯下,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正氣盎然。唐龍炎見其白眉青袍,顯然年事已高,只是他除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皆看不清,唐龍炎細看他的雙眼,但覺神氣內斂,眸子中英華隱隱,顯然內功着實了得。當下也只知此人極難對付。
唐灝天死死盯着對方三人,見對方並未有任何舉動,便冷冷道:“在下領教過前輩高招,知道不是敵手,但若真要在下一家三口性命,說不得,也只好讓你身受重傷,若真以性命相搏,勝負還尚屬未知。”
那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答道:“朱雀三聖,唐家俊彥,果然名不虛傳,在此絕境下依舊能不慌不亂。不錯,若是平日,你手持伏魔,或能與我一戰,但今日你一開始見那數十人因你而死,心神動盪,眼下大雨來臨,地面潮溼,你的赤炎真氣更是大打折扣,今日更無秦義雲前來與你形成雙子配合,天時地利人和,你三樣都不佔,你如何與我一戰?”說到此處,轉身對唐凌天道:“今天老朽便幫你抱得美人歸,如何?”
唐凌天依舊冷目朝前,並未搭理那老者的話,倒是唐龍炎聽他如此說來,當下上前一步道:“這位老爺爺,你雖然癡長我父親幾載,但你可否考慮過你被人這般圍追堵截,最終被逼上絕路時的心境麼?”
那老者本想戲謔幾句,忽然看到唐龍炎手上拿着的天絕劍,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當下冷冷道:“天絕劍,天絕劍居然在你手上!若你不拿此劍便也罷了,每次我想起此劍遺失我都心痛萬分,今日果然天助我也,不僅讓我手刃仇人,更能讓我重新奪回神物天絕!”
“難怪我說閣下內力深厚綿長,原來是白虎族族長!我道誰還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可笑華山之巔,我卻沒能把你給認出來!念在昔日你與家父乃至交,今日我便再稱呼你一句黃前輩。黃前輩,家父當日帶領四族將你白虎一族滅盡,便是不想讓大宋子民自相殘殺,你現在和唐凌天在一起,看來,你依舊有向遼之心啊。若家父不死,恐怕今日見你這般,同樣會下那道艱難的命令!”唐灝天見那老者一眼就望出了白虎族黃應文無法認出的天絕劍,便知曉此人是那次屠殺中未在現場的白虎族長老。秦玉凝對昔日往事也頗爲了解,眼下知曉面對的那人竟然是當年與唐烈雲齊名的白虎族長老,心中猛然一沉。
那老者見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表態,當下眼神一凜,道:“唐烈雲已死,滅族的仇就得在你身上得到報應,可惜他雖然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你卻無一個天資過人的孩兒,可惜啊可惜。”他一邊說着,一邊已然右手揮出,一把長劍隨着他的右手出鞘,被他穩穩握在手中,當下他也不再言語,忽然間周身磅礴的紫金真氣爆出,身形一閃,已然揮劍直指唐灝天。
天際間,狂風肆虐,大雨如柱,似乎是上天也爲此處感到悲哀,不停的揮灑着這蒼天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