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黑幕一般籠罩住整個皇宮,搖曳的燈籠映出微紅的殘影,一抹黑影迅速地從迴廊間掠過。他的速度極快,巧妙地避開了巡夜的侍衛,往水月閣的方向去了。
水月閣裡幾個侍女們正圍坐一團,奚月泠和凝兒坐在中間,旁邊還放着幾張小几,上面擺滿了各色點心,桂花玉露糕,金絲棗糕,茯苓夾餅,甜荷栗子酥,奶油松瓤卷酥,珍珠蓮蓉包,進貢蜜餞,應有盡有。
幾個侍女平日都是將這些點心奉上給主子,哪有能坐下來吃的時候,此時都滿臉興奮地睜大了眼睛盯着那些糕點,模樣倒是有趣得很。
“看你們都快眼冒綠光了,一羣小饞貓,快吃吧,……”奚月泠掩口而笑,她身穿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長裙,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滿頭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緻的梅簪綰起,淡上鉛華,清雅而不失華貴。
“謝謝殿下……”侍女們齊齊道了聲謝,最小的那個侍女先伸手拿了塊金絲棗糕,一口咬下去,滿口都是甘甜。其他侍女眼見她吃得美滋滋的,膽子也放大了許多,手紛紛伸向了小几上的銀製碟子。
凝兒坐在奚月泠身旁,她身份本就特殊,這些個小點心主子素來都是有賞下的,所以並不動手,她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家的主子。
奚月泠雙眸含笑含俏,水遮霧繞的,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朱脣輕啓,“凝兒……你這般瞧着我做什麼?”
“凝兒只是奇怪殿下今日怎麼這麼好的興致?”
“這些丫頭今日爲了我的事沒少挨你罵吧,我只是賞些點心讓她們開心一下,隨便大家坐着聊聊,長夜漫漫,免得太無趣了……”奚月泠巧笑吟兮地說着,月光淡掃眉間,一雙美眸顧盼間華光流溢,端得是風華絕代。
周圍的丫頭也嬉鬧地說着話,主子脾氣如此好,她們也漸漸放開了心懷,一時間水月閣裡不斷地傳來歡聲笑語。
沒有人察覺到一道黑影已經潛入了閣內,他隱在暗處注視着她們的一舉一動,眼中不時有冷芒閃過,陰森可怖。
“對了,聽說現在宮中正傳丞相查出了小皇子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你們傳出去的?”奚月泠突然問了一句,侍女們正吵鬧着,不妨聽到這話,馬上噤聲看着她。
“殿下,奴婢們沒有出去說過,殿下的吩咐奴婢們怎麼敢不聽呢!”幾個侍女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辯解起來。
凝兒神色複雜地看着奚月泠,一整個下午這幾個丫頭都待在殿下身邊侍候着,根本就沒離開過水月閣,怎麼可能會是她們傳出去的,殿下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呢!
“好了,現在已經傳出去了,再追究是什麼人傳的已經沒有意思了。”奚月泠低喝了一聲,周圍鬧哄哄的聲音再停歇了下來,“幸好午膳時丞相沒說何人是兇手,不然豈不是鬧得世人皆知了,要是被真正的兇手知曉了,那丞相不是白費功夫了麼。你們以後嘴巴都守緊了,這次就不追究了。”
衆人面面相覷,都低聲應是,只是神情間多了一絲懼怕,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奚月泠瞧瞧她們神色,冷不防拍了拍掌,“好了,今晚是讓你們盡情吃喝玩鬧的,可別因了我剛纔之話而掃了興,打起精神來吧。”
她這喜怒無常的樣子讓侍女們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早就沒了剛纔那份玩鬧的心情,哪還敢那麼放肆,卻又不敢違了她的意,只能裝作放鬆地繼續吃着點心。不過這點心到了嘴裡,倒是有些食不知味了。
隱在暗處的那黑影,冰冷的目光在奚月泠面上慢慢掃過,周身頓時起了一股殺意。不一會兒這殺意便散去了,連帶着散去的還有那黑影,暗處早就空無一人了,似乎從未有人出現過一般。
奚月泠的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黑影剛纔站的那處,嘴角翹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意味不明地一笑,那樣明顯的殺氣,看來那人也並不想隱瞞,膽子還真大呢。
凝兒坐在她身側,將她臉上的變化都盡收眼底,她也順勢瞥了那暗處一眼,隨即便面無表情地轉開了目光。
昱日一早,蘭芙院中傳來一聲尖叫,刺耳的叫聲劃頗長空,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個負責打掃的年輕侍女跌跌撞撞地從蘭芙院裡衝了出來,她滿臉驚恐地往前瘋跑,好似後面有什麼豺狼猛獸一般。
“有鬼啊……”她一路跑一路尖叫,幾次都險些跌倒。
有侍衛攔住了她,緊緊攥住她,問:“發生了什麼事?”
“有鬼……有鬼……”她嘴裡一個勁地說着,不斷重複地只有這麼幾個字,半晌才冷靜下來,“蘭芙院裡有鬼……”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緩緩拔出了掛在腰間的刀,走進了蘭芙院中。院子的門敞開着,有一股寒氣撲面而來,他們不禁都打了個寒顫。
走進屋子裡,就聽到了一些細微的響動,定睛一看,小皇子以前安睡的搖籃竟然一晃一晃地動着。
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這屋子自從小皇子死後就沒有人住了,日常只有幾個侍女在打掃,這搖籃怎麼會自己動起來呢!
膽大一點的侍衛上前去查看了一下,他往搖籃裡一看,頓時嚇得魂都沒了。“鬼啊……”他不由叫了一聲,身後的幾個侍衛小腿肚也打着顫,你看我,我看你,等了許久纔敢往那搖籃裡看。
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嬰兒躺在了搖籃裡,沾血的黑髮遮住了整張臉,看過去只有黑乎乎地一片,這景象實在詭異地讓人心驚。
不消一會,蘭芙院鬧鬼,小皇子的鬼魂回來了,這樣的傳言就在整個皇宮內傳遍,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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