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靜姝便已經醒了過來,還好昏迷時並未發燒,不然後果將極爲棘手,靜姝看着趴在牀尾的雪鳶,剛要叫醒她,便看到站在窗口處的河間王,有些納悶地問道:“王爺怎會在此?”
河間王見靜姝醒來走向前問道:“貴人可有感到不適?”
靜姝細細感覺一下傷口,除了有些痛之外,並未感到不適,想到那一劍,心中便明白,這些人的目標根本不是什麼財物,而是她的命,苦笑一下說道:“並無不適,王爺可否回答嬪妾的問題?”
河間王看向靜姝眼中,心中明瞭,靜姝果然極爲聰明,這麼快便想明白其中原委,“皇兄擔心貴人路上遇到危險,便命本王暗中保護,只是本王倒是辜負了皇兄所託,害的貴人受此重傷。”
“王爺無須自責,要不是王爺出手,怕是嬪妾這條命早就沒有了,嬪妾謝王爺救命之恩。”靜姝本想起身行禮,卻牽動了傷口,硬是忍住沒有出聲。
河間王見靜姝如此要強,便不多說:“貴人注意休息,本王命下人準備一些清粥。”
待河間王關門出去,靜姝叫醒雪鳶,知自己受傷以來,雪鳶定是沒有好好睡覺,此刻纔會趴在牀邊睡着。
雪鳶醒來見靜姝已經清醒,自然不願意去睡,便打了水爲靜姝洗漱,靜姝因受傷,不能下牀,****躺在牀上,最多也只是下牀在屋中走動。
待傷口癒合,靜姝便想回宮,畢竟皇上下旨讓她先行回宮,此刻因受傷耽誤數日,想來皇上也該擺駕回宮,她不能在皇上回宮之後再回宮。
河間王本就想早些啓程,但每次看到靜姝受傷的肩膀,到口的話,便生生嚥了下去。現下靜姝提出啓程回宮,河間王也未提出意見,而是命人將馬車中多墊上幾牀厚厚的被子,減輕路上顛簸。
靜姝坐在轎中,輕掀簾子,看着騎馬在前的河間王,心中有些好奇,之前見他時,是一個放蕩不羈之人,近幾日看來,他倒是一直沉默不語,眉頭緊皺,頗顯王爺威嚴,以致靜姝不敢開口與他說話。
似是感覺到靜姝眼神,騎馬在前的河間王回頭正好看到靜姝一副探究的看着他,便令馬車停下,走到靜姝面前問道:“貴人是否感覺不適,如果不適本王讓馬車停下,貴人下來休息休息再走。”
靜姝本想繼續趕路,但是想到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似有要裂開的感覺,便由雪鳶攙扶,走下馬車,“不知還有幾日到京城。”
“小姐,應該還有兩日,小姐是不是傷口又痛了?”雪鳶見靜姝皺了皺眉頭,以爲她傷口痛。
靜姝看了一眼擔憂地雪鳶,笑道:“你家小姐有那麼脆弱嗎,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放心吧,沒事,再過兩日便到宮中,不知道這宮中將會有什麼事在等着我們。”
想來靜姝被趕回宮這件事情,早就在後宮之中傳來,必定有很多人在看自己笑話,雖想過幾日安慰日子,想來是不可能了。
河間王聽靜姝所言,便出口安慰道:“貴人無須擔心,皇上有旨,沒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準踏入敬怡軒半步,想來皇上爲貴人想的極爲周到。”
靜姝聽河間王所說,微微一笑,初聽皇上旨意,以爲將她禁足,可現在想來,這道旨意也算是在保護自己不受她人欺辱,只是皇上讓她先回宮這件事,她至今想不明白,有幾次她試探着問河間王,河間王都以不知回她。
雪鳶聽河間王和小姐說話,心中不明白,皇上禁足小姐,對於小姐有什麼好的?見小姐臉上已不見幾日前哀傷,心想,小姐冰雪聰明,自然能看明白自己看不明白的事情,自己只要好好跟着小姐便是。
靜姝看着一臉笑意的河間王,那笑容極爲迷人,只是眼中卻並不見笑意,“王爺將嬪妾送回宮後,可是要回皇上身邊?”
河間王臉上笑意不減,說道:“本王將貴人送到敬怡軒後,便會住在王府中,貴人要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黃張二人,要是有需要本王的地方,也可讓黃張二人告訴本王便是。”
靜姝聽河間王所言,便說道:“王爺說笑,皇上旨意,敬怡軒上下不準出敬怡軒,他人沒有旨意也不可進入敬怡軒,王爺怎可自由出入,況且張一、黃忠將嬪妾送回宮中後,便已完成旨意,不該再留在嬪妾身邊。”
河間王知靜姝想從他口中探聽到一些消息,便說道:“黃張二人在皇上未回宮前,暫由貴人使喚,而本王,貴人自然不用擔心。”
靜姝見不能在河間王口中再探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便不再說話,坐在樹下乘涼片刻,便上了馬車,往京城方向走去。
離京城越來越近,一行幾人走的又是官道,自然不會再遇到“攔路搶劫”之人,在第二日,靜姝安全抵達京城。
後宮之人得知靜姝回宮,全都前來看熱鬧,但是建福宮門口站着的兩位門神,手握皇上旨意,將所有人拒之門外,靜姝也可在敬怡軒安靜養傷。
後宮之中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熱鬧,因爲靜姝,讓後宮之人,茶餘飯後又有了可以說的話題。
靜姝回到敬怡軒後便沒有再出去,一直和雪鳶在敬怡軒待着,對於一牆之外的事情,她一點也不知道,但是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
在靜姝回宮的第五天,皇上一衆人也回到宮中,只是這個消息靜姝不知道,只是在雪鳶的照顧下,安心養傷,河間王也讓宮中太醫爲靜姝按時換藥。
一天夜裡,靜姝本已睡着,睡夢中總覺得有人站在她牀前,一直看着她,也不說話,恍惚間,靜姝好像看到皇上,拼命睜開眼想看清楚來者何人,可是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來人感覺到靜姝有些醒來,嘆了一口氣,便獨自離開。
第二日,雪鳶在給靜姝梳頭時,靜姝曾經問她晚上是否到過她的房間,雪鳶則說昨晚不是她值夜,而是寧樂,而自己則一直在自己房中睡覺,不曾到過靜姝房中。
寧樂?靜姝知寧樂是敬怡軒主管宮女,自內務府將她指派過來之後,靜姝便不曾過問。現在想來,自己不在宮中這段時間,將寧樂留在敬怡軒,她將敬怡軒裡外照顧得十分妥當。
靜姝受傷以來,所有的湯藥都是雪鳶親自煎熬,從不假他人之手,即便是吃食,因爲靜姝在禁足中,御膳房並未接到皇上別的旨意,便不再往敬怡軒送做好的膳食,而是給一些做飯剩下的材料,讓建福宮中自行料理。
雪鳶知靜姝有傷,有些忌口,便親自下廚,唯一吃到不是雪鳶做的東西,便是寧樂煮的銀耳蓮子湯。
靜姝本不愛吃甜食,只是因爲受傷吃藥的緣故,總覺得口中無味,便嘗試吃了一點,有了銀耳蓮子湯之後,吃藥便不覺得那麼苦,而且晚上睡得也比較踏實。
現在想來昨晚之事,靜姝心中一驚,難道寧樂在自己碗中加了東西?
靜姝爲了驗證心中想法,將衆人叫到內殿說道:“你們也看到,本主得到皇上懲罰,這禁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皇上還記得本主,自然會解了禁,要是皇上已經將本主忘記,那麼本主便會老死在這敬怡軒中,這幾日想來諸位過得也不好吧?如果誰不想在敬怡軒待着,想另謀出路的話,本主絕不攔着。其實本主也理解,你們家中還有老小,都指着你們這點奉銀過日子,你們不只要爲自己考慮,還要爲家中老小考慮啊!”
靜姝說的語重心長,跪在殿中四人卻不曾有一人說話,靜姝讓雪鳶從之前皇上賞賜的東西中拿出一些珠寶說道:“你們誰要離開的話,本主爲他準備了一些錢財,雖不多,但是相對於百姓家庭來說,只要不太過於奢侈浪費,維持十年八年不成問題,你們過來拿一些走吧。”
寧樂見衆人不說話,安靜地說道:“回貴人,奴婢雖然沒有伺候過幾位主子,但是奴婢心裡明白,既然內務府將奴婢指派給貴人,那寧樂便是貴人的人,不管貴人得皇上寵愛,還是被禁足敬怡軒,寧樂都不會離開,忠心不二服侍貴人。”
衆人聽寧樂所說,齊齊說道:“奴婢(奴才)忠心不二服侍貴人。”
靜姝見狀,有些吃驚,他們四人雖指派給她,但是她並未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他們卻對自己如此死心塌地,倒是自己枉做了小人。
“你們放心,本主絕對不會爲難你們,你們在本主這,也得不到什麼好處,不要因爲畏懼本主,便強迫自己留下,想想家中老人、兄弟姐妹,不要這麼草率回答。趁本主現在還有這個能力安排你們的去處,都好好想想吧。”
徐福聽靜姝如此說,說道:“回貴人,奴才早就沒有家人,奴才願意留在敬怡軒,望貴人不要趕奴才走,奴才伺候過幾位主子,幾位主子因奴才閹人身份,從不拿奴才當人看,貴人不但不責罵奴才,還擔心奴才夜晚守夜着涼,送奴才新被子、新衣、新襪,有好東西定會賞賜奴才,奴才感恩,現在貴人有難,奴才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半步。”
聽徐福所說,靜姝心中難過,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稍微關心了宮人一下,宮人們竟然如此記恩,許是這後宮之中,對宮人有太多非人待遇,纔會如此。“罷了罷了,既然你們全都不願離開,留在這便是,但是本主把話說在前面,這幾日本主知你們必定受了不少委屈,可是這只是開始,在往後的歲月中,怕是有更多委屈要受,那時本主自身難保,定保不住你們。”
“貴人放心,只要有奴才在,絕對會保護好貴人,要是他們想傷害貴人,也要先踏過奴才的屍體。”徐福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寧樂看徐福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說道:“呸呸呸,就你這嘴,一點遮攔也沒有,咱貴人福大命大,怎會受什麼委屈,想來皇上只是一時生氣,等皇上氣消了,定會想起貴人的好。”
“是,是奴才不會說話,奴才該打,該打!”說罷,拿起手便扇自己嘴巴。
“好了好了,本主知你們好心,都快起來吧,今兒好好準備準備,徐福早早將宮門落鎖,我們圍坐一起,好好吃點東西。”靜姝知患難見真情,此番自己遇難,能知宮人對自己這般忠心,心中歡喜。
靜姝好意安排,但是寧樂卻低頭不語,原本說笑的衆人,全都低下頭,不再說話,靜姝知其中定有蹊蹺,便問雪鳶,宮中發生何事。
雪鳶支吾着說不出話口,最後還是寧樂說出,原來御膳飯昨天並未送來蔬菜,敬怡軒中本就沒有什麼存貨,雪鳶挑了挑前幾天剩下的菜,昨兒晚飯時已經做給靜姝吃,宮中其他人,昨晚全都餓着肚子。
靜姝聽寧樂所說,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站起來怒道:“簡直豈有此理,本主現在還是貴人,皇上並未將本主降爲庶人趕入冷宮,他們竟然如此。委屈了各位,你們放心,本主絕對不會讓你們餓肚子。”
“貴人千萬不要動氣,小心傷口,奴才命賤,餓一頓兩頓不成問題,貴人消消氣。”自徐福在敬怡軒服侍以來,第一次見靜姝動怒,沒有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靜姝,生起氣來,竟有如此氣魄,嚇得他跪在地上,雙腿發軟。
靜姝發這麼大的火,靜姝在董府時見過一次,這是第二次,她知自己小姐是真的生氣了。
“你們都起來吧,這件事本主自有安排。你們先出去,寧樂你留下。”
其餘幾人退出殿外,寧樂站立在靜姝面前,靜姝看向雪鳶,讓她也出去,雪鳶雖心中不明,但是還是退了出去。
寧樂不知靜姝將她留下來有何意,便問道:“貴人留下奴婢,可是有何吩咐?”
“寧樂,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