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西里斯把我送到了帕蘭佩恩莊園外面。我本來要留他吃完飯, 他卻說盧平今天要回去,於是先走了。

"你來得可真晚。"喬克早回到莊園了,指了指桌上的信封, "安傑拉和小馬爾福的信, 我幫你收了。"

安傑拉寄來的是一張明信片, 上面寫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說過幾天就會回來。德拉科說盧修斯很忙, 去看世界盃的時候會見我一面。我給德拉科回了信,把站在棲木上睡覺的艾俄羅斯叫起來。艾俄羅斯相當不高興,臨走的時候用翅膀在我腦袋前面晃了一下。

"布萊克的老宅怎麼樣?我聽說那裡很久都沒人住了。"喬克打了個哈欠問。

"裡面髒的沒法住人了。"我回答, "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也只是聽說。"喬克攤攤手。

"羅比。"我喊了一聲。羅比應聲而入,向我鞠了一躬。

"我有個活要交給你們做。"我說, "我給你們一週時間, 去格里莫廣場十二號布萊克家的老宅, 把那裡打掃乾淨,一星期後我去檢查。那裡有個叫克里切的家養小精靈, 對他和善一點。對了,讓小米留下做飯。"

"是,主人。"羅比向我鞠了一躬,好奇地看了看我,然後出去了。

"你有時候挺奇怪的。"喬克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從你進校後我就覺得奇怪, 一個斯萊特林怎麼會和格蘭芬多關係那麼好?"

"只是個別格蘭芬多。"我轉過頭糾正道,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本來就不是對立的, 否則霍格沃茲怎麼建的起來。"

喬克贊同地點點頭:"不過獅子和蛇在學校裡常常看不對眼。"

"沒那麼糟糕。"我回答,"矛盾哪裡都有, 只需要稍加挑撥就可以點起火來。如果不是某人出於自己的私心放任不管,兩院的矛盾不至於這麼激烈。"

喬克揚了揚眉毛。像他這麼聰明的人不會不知道我在說誰。

"你好像不太喜歡鄧布利多。"喬克直截了當地問。

"是不太喜歡。"我誠實地回答,"但他是個偉大的巫師,況且還是我們的校長,我尊敬他。"

"蘭斯。"喬克突然湊到我面前,兩眼直直地盯着我。我被他嚇了一跳,急忙向後挪了挪。

"怎麼啦?"這傢伙搞什麼?看得我心裡有些發毛。

喬克細細地看了我一會兒,戳了戳我的腦袋:"你真的只有十四歲嗎?"

"怎麼了?懷疑我的年齡?"我瞥了他一眼,"你要看我的出生證明嗎?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十四歲少年。"

喬克突然間歪嘴一笑,坐了回去,於是談話到此爲止。我偷眼看了看喬克,怎麼以前沒發現他的眼睛這麼毒呢?

安傑拉在我打算去格里莫廣場檢查的時候回來了,於是我和她兩個人一起去看小精靈們的打掃情況。我發信給西里斯,要他也去看看。

我和西里斯依然約在了廣場。安傑拉見到西里斯後略帶靦腆地跟他打招呼。打開外觀依然斑駁破舊的木門,室內的變化讓我吃驚不小,雖然破舊的事實沒有改變,但完全不是我第一次來時的灰暗樣子。一切物品都打掃得乾乾淨淨,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完全變了個樣子啊。"我驚訝地說,雖說知道家養小精靈們幹家務很有一手,但沒想到僅僅是一週時間就能做到這種地步。

"主人。"穿着帕蘭佩恩茶巾的五個小精靈站了一排,齊刷刷地向我鞠躬。

"我們把所有的房間都打掃乾淨了。"羅比略帶疲憊地彙報成果,自豪地挺着胸膛,"有些東西克里切不讓動,他還讓我們出去。但是我們完成了主人交的任務!"

五個小傢伙都目光閃閃地看着我,似乎覺得自己像是被梅林接見一般榮耀無比。

"好樣的。"我微笑着對他們說,"你們可以回去了,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會獎勵你們的。"

"我們不要獎勵。"拉拉激動地尖着嗓子說,"主人的誇獎就是最好的獎勵!"

安傑拉捂着嘴笑了起來,我抽了抽嘴角,這羣奴性十足的傢伙,那副激動樣子實在是很好笑。

西里斯一直不說話,眼中滿是憂鬱。我知道,他不喜歡到這裡來。

"西里斯,我想仔細看看客廳裡的掛毯,可以嗎?"我問房子的主人。西里斯點了一下頭,我們向樓上走去。客廳已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了,做成蛇身的枝形吊燈發出瑩潤的光澤,地毯也顯出了原有的顏色,牆上的巨幅掛毯因年代久遠而有些發黃,但已不再是髒兮兮、灰撲撲的樣子。唯一跟這一切不太協調的一團灰色是隻穿着一塊擋兜布的克里切,他正在一個滿是浮雕的櫃子前摸索着什麼,嘴裡一直在嘟嘟囔囔着什麼。

"……一羣無法無天的小妖精,居然在我女主人的老宅裡進進出出,他們怎麼會有資格觸碰布萊克家族的東西。哦,我可憐的女主人要是知道這一切,該會有多麼傷心……"

"克里切,你在這裡做什麼?"西里斯陰沉地問。

小精靈慢慢轉頭看了我們一眼,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東西藏在了背後,向西里斯鞠了一躬:"克里切沒有聽到少爺回來。敗家子少爺又帶着那個可惡的小崽子來了,還有一個女孩,克里切不知道這個女孩是誰。"

"我問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幹什麼?"西里斯不耐煩地打斷克里切,向它走過去,"把你手中的東西交出來。"

克里切看了西里斯一眼,眼神有些驚慌:"少爺看錯了,克里切什麼都沒有拿,克里切在打掃衛生。"

"給我看。"西里斯一把抓住小精靈的手腕把它提了起來。一個金色的掛墜盒從他手中滑出來,我看到上面有一條S型的蛇,不出聲地和安傑對視一眼。

"布萊克先生,請別這樣。"安傑拉走過去,"他年紀很大了……"

西里斯拿過掛墜盒,放開了克里切:"出去!"

"等一下,西里斯。"我趕緊走過去,"這個掛墜盒,能讓我看看嗎?"

克里切就像是被人拷打一樣尖叫起來:"你不可以碰它,那是雷古勒斯少爺的掛墜盒!"

西里斯怔住了,轉頭看着已經撲上來抓住自己褲腿的克里切。我和安傑拉也嚇了一跳,安傑拉對我使了個眼色,在克里切身邊蹲了下來:"克里切,你冷靜一點,布萊克先生只是要看看而已。"

我檢查着金色的掛墜盒,試圖把它打開,但是沒有成功:"抱歉,西里斯,請問雷古勒斯是你的……"

"他是我弟弟。"西里斯把掛墜盒從我手中拿過去,看了掛毯一眼,"他曾經是個食死徒。"

西里斯看着抱着自己腿尖叫的克里切,似乎打算把掛墜盒扔掉,我忙阻止了他:"等等西里斯,這個掛墜盒似乎對克里切非常重要,我可以問問他嗎?"

西里斯看看我,又看看克里切,把掛墜盒送還到克里切手上。克里切像是抱着自己的頭生兒子一樣把掛墜盒緊緊地抱在胸前,跪倒在地上:"--克里切犯了錯誤,克里切沒能執行少爺的命令!"

安傑拉的動作比我還快,她伸手抓住打算一頭撞在櫃子上的克里切,西里斯果斷地下了命令:"克里切,不許動!"

安傑拉放開了他,克里切直挺挺地躺在地毯上,淚水像噴泉一樣從眼眶裡涌出。

"克里切,我命令你從實回答。"西里斯在克里切身邊蹲下來,"坐起來,告訴我,雷古勒斯的掛墜盒是怎麼一回事?"

克里切不信任地看着西里斯,把臉埋在細長而乾癟的手掌中蜷縮起來。很明顯,克里切並不想讓西里斯知道,但西里斯是他的主人,他無法違抗他的主人:"西里斯少爺逃走了,他是個壞孩子,讓我的女主人傷透了心。但雷古勒斯少爺不一樣,他有自尊心,他知道自己的血統和姓氏意味着什麼……雷古勒斯少爺一直都喜歡克里切,,雷古勒斯少爺說……他說……他說黑魔王要一個小精靈。"

我和安傑拉同時瞥了西里斯一眼,他顯得迷惑而驚訝:"伏地魔要小精靈?"

"是的。"克里切痛苦地說:"雷古勒斯少爺貢獻了克里切……克里切到了黑魔王那裡……有一條船……"

陽光透過已經擦得透明的玻璃窗照進空蕩蕩的客廳裡,和克里切單調嘶啞的敘述混雜在一起。七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變熱,但我卻覺得背上有一絲寒意在慢慢擴散。

"……黑魔王讓克里切喝,喝的時候看到好多恐怖的景象……然後黑魔王上船走了,把克里切留在島上……許多手,死人的手,從水裡伸出來把克里切拖了下去……"

"你是怎麼回來的?"我低聲問。

克里切擡起頭來看着我,彷彿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雷古勒斯少爺說過要克里切回家。"

"可你是怎麼回來的?"安傑拉的臉上帶着真假莫辨的恐懼。

"雷古勒斯少爺說過讓克里切回家。"小精靈重複着。

"小精靈的魔法與巫師的魔法不同。"西里斯開口了,聲音嘶啞,"他幻影移形了。"

一陣沉默,西里斯煩躁地捋了捋頭髮:"繼續,克里切,你回來後發生了什麼?"

"雷古勒斯少爺非常擔心。"克里切啞着的嗓子好像牛蛙,"少爺叫克里切躲起來……少爺叫克里切帶他到那個巖洞去,克里切跟黑魔王去過的那個巖洞。"

"他讓你喝了魔藥?"我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波動。

克里切搖了搖頭,失聲痛哭起來。西里斯突然間明白了,他噌地站了起來。

"他自己喝了,是不是?"西里斯的聲音在顫抖,"回答我,克里切!"

克里切點了點頭:"雷--雷古勒斯少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掛墜盒,跟黑魔王的那個一樣……他說必須摧毀第一個掛墜盒……克里切換掉了掛墜盒--眼睜睜地看着……雷古勒斯少爺……被拖到水下……然後……"

"可以了,克里切。"我低聲對他說。西里斯失神地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用一隻手捂住了眼睛;克里切則渾身發抖,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這就是那個掛墜盒,對嗎?"安傑拉對我點點頭,輕輕把掛墜盒從克里切手裡拿了出來,"你有試着摧毀它嗎?"

"克里切沒辦法在它上面留下一點痕跡。"小精靈難過的說,"試過了所有辦法……"

"好了,西里斯已經回來了。"我柔聲對克里切道,"他會有辦法摧毀掛墜盒的,他不會讓雷古勒斯少爺白白犧牲。"

西里斯聽到這話時動了動,從沙發上站起來,重新蹲在克里切身邊:"克里切,把掛墜盒給我。"

克里切泣不成聲,用紅腫的眼睛看着西里斯,並沒有動,似乎並不相信他。

"我命令你把它給我。"西里斯的聲音低沉嘶啞,"我會爲雷古勒斯毀掉這個東西。"

克里切難以置信地看了西里斯好一會兒,才伸出細弱的胳膊,顫顫巍巍地把掛墜盒交到西里斯手裡。西里斯緊緊地盯着掛墜盒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地把它攥在了手心裡。

"西里斯……"

"我們走吧。"西里斯說着站了起來,"我沒法再待在這兒了!"

他大步走出了客廳。我對安傑拉點了一下頭,安傑拉輕聲撫慰了依然在哭泣的小精靈幾句,連忙趕了上來。西里斯非常急躁地在石階上幻影移形把我們帶回了莊園,轉身就走,連再見都沒說。

"西里斯,你要去找鄧布利多嗎?"我大聲叫住他。西里斯轉身看了我一眼,點了一下頭。

"雷古勒斯,他是個英雄。"我一字一句地說。西里斯看了我幾秒,拍了拍我的肩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