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桎梏，凝就異象。
這句話聽起來極爲簡單，輕易便可做到，然而，當徐石聽到時，登時感覺心中嗡然一顫，有種世界觀被掀翻的感覺。
粉碎自己的異象，這可能嗎？
人人都以爲，異象鑄就了道途，展現了神通，若是真的擊潰了自身異象，他的道途會不會因此而斷絕，再也看不到前方的路？
徐石心思無比狂烈，一時難以做出抉擇。
“異象乃是天生而來，擁有無上之力，但無論如何，它都是由天道造就，終究是有限度的。若是你一直倚仗這天道凝成的異象，你將一生低頭在天道之下，不得自由，更談不上超越自我，無上解脫。”
“想要打破這一分束縛，你必須打破原來，以自身之道凝成自己的異象！”
“唯有自己的道，方能凝就出無止境的異象，你的道有多強，你的異象就有多廣闊！”
靜心的思慮之中，猴子仍舊在低聲細語，輕笑暢談。
“洪荒有洪荒的術，萬古有萬古的法，時代不同，力量的展現方式也不同，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任憑歲月橫流，神通變化，種族變遷，道是永恆的。”
“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完了，如今，也是你抉擇的時刻了。”
說到此處，猴子淡淡一笑，手掌一捏。
那塊散溢淡淡靈輝的靈果就此無聲崩解，化爲道道靈光散去。
舉手投足之間，便有無上神能流動，這纔是真正的大神通者！
而在另一邊，徐石一時靜默。
他的心思如今在進行激烈的情緒鬥爭。
是破了這異象？
還是不破？
這一舉動將決定他的未來，也將決定以後的修行之路。
數息的沉默之後，他當即做出了決定。
破！
以猴子的力量，完全沒有必要欺騙他，而他的確隱隱有種感覺，異象是成就了自身，但同時，也束縛了自身。
他的心不容許有外物強行壓制，必須做到隨心而動，隨意而行，就算是猴子今日不說，以後自己悟到了這一點，也會自我崩解，重塑異象。
他的道，註定他的心必須一向自由，無所畏懼！
縱爲天道，也不能阻攔其路！
少年眼神一變，猴子便料到了他的想法，哈哈笑道：“你果然還是選擇了，也好，就在這裡選吧，我可以爲你護法。”
“那多謝前輩了。”
徐石也不囉嗦，徑直道了聲謝，旋即取出了儲物袋中的千年靈物。
異象，乃是他的力量根源，如今想要強行崩解，必定會造成極致的損傷，他的生命恐怕都會遭受大危難，若是沒有這些千年靈物，絕對不可能渡過一場大變！
將靈芝神參一一放在地上，徐石立時閉上雙眼，心情沉澱。
不一會兒，他的心神便集中在異象之上。
那青石居於額頭之間，流淌着暗淡的光澤，上面裂痕無數，無法補全。
望了那麼一息，徐石猛然一咬牙，心中一狠。
“嘭！”
他持之以來，艱苦修行而成的異象，就此崩潰了！
在那石頭分解的一霎那，一股無法言喻的極致痛楚傳蕩而起，流傳心間，身軀都受到了極致的影響，似乎要崩解而開。
無盡的神光恢弘亂射，自徐石額頭處放出，好似要衝卷天闕，極其絢爛。
然而，在爆射而動的一瞬間，周圍卻有一股無形波浪流蕩，壓住了這一股恢弘恐怖的神光。
那能量無影無形，卻含帶不可破除之力，將一切波動覆蓋在三丈之內，使得威能不能動盪，威脅四面八方。
站在地上，猴子手掌輕揮了一下。
又掃了一眼眉頭微皺的徐石，挑了挑嘴角，便不再管，盤坐在了地上。
它的動作輕鬆寫意，從虛空中又抓出一隻靈桃，細細慢慢的咀嚼。
……
痛苦。
難以抵禦的極致痛苦。
徐石從未感受到如此極致的痛苦，肉身似乎是遭受了千刀萬剮，每一寸皮肉都被刀鋒揉了一遍，而神魄也受到了撕裂般的痛苦，好像成了千片萬片，陷入了虛無。
“啊……”
縱然是他的鋼鐵意志，在這一刻，猶然是忍不出出聲怒吼，渾身毛孔都在沁出鮮血，很快將其染成了一個血人。
這種痛，實在是難以承受。
就連之前和邪龍殊死一戰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疼痛，這是來自於本源上的大創傷！
“呼啊！”
他用力一吼，勉強用力，將面前的數十根千年靈物盡數震碎。
登時，無數神光絢爛，那千年凝成的精華化爲點點神光，在周邊沉浮。
而徐石則是一口深吸，將那浩瀚的靈氣精華盡數吞入，試圖彌補自身的創傷。
而體內的自身道意則是狂流奔轉，凝聚着自身的生命活力，避免死亡的降臨。
血肉在崩解。
骨骼在碎裂。
這種一場生死的劫難，完全由自身引起，目的，就是要打破桎梏，凝就自己的未來！
但這種革新何其困難？
在碎裂青石異象的一瞬間，徐石便已經站在了死亡的邊緣上。
但即便是如此，他的心中也沒有一絲悔意。
“若是不能凝就自我，隨心而行，獲得無上的大自在，縱然能成就神魔，也有何用？”
他心頭思緒奔流，念頭越發驟極。
“我徐石，寧可死在這求道的路上，也不願違逆心意，不得解脫！”
念頭的馳轉之下，他的道意不斷增強，狂流而轉，順導着這一場蛻變。
人的心意，若是強大到了某種程度，便是執念。
而若是在困苦之下，執念不變不搖，無所破損，便可化爲自身的道！
坐在地上，猴子望着徐石的痛苦掙扎，嘴角笑意淺淡。
這種變化，它沒有伸手去幫，也沒有必要去幫。
徐石的道，只屬於他自己，別人不能參與。若是猴子出手幫了一次，徐石的道便會產生瑕疵，這一絲瑕疵，便有可能會導致少年以後修道不成，功虧一潰。
“這道是否能成，就看他自己了。”
猴子低聲嘆了一句，隨口咬下一塊果肉。
“打破舊我，塑造新我，小子，我已等待了太久，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