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王府。
皇太后劉氏微服出宮,打從進到屋裡就沒出去過。她一直守在昏迷不醒的兒子牀邊心急如焚。
信陽侯擡步進來,向太后拱手行禮,沉聲稟告:“太后,老臣已查明,兩月前的確是扶柔公主趕往貝州城,自傷取血爲司徒天逍清除花環蛇毒。”
“那麼只要她肯獻出一些血來,琰王有救了。”太后心情平靜下來,關注點也變成另一個,問:“給琰王下毒之人找到了嗎?”
信陽侯搖搖頭,繼續剛剛的話題,說:“太后,據老臣查到的消息,中毒只有兩個時辰能解,若遲了便有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太后再次心緒不寧起來,騰的一下站起來走到信陽侯身側,陰狠地切齒道:“給哀家帶人去別院搶人,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兩個時辰之內爲琰王解毒。”
“這……太后,恐怕此時不是個好時機。”信陽侯猶豫不定,惹得太后更加惱怒。
“若琰王有個好歹,哀家連你一同活埋。”
“是,老臣知罪!”
信陽侯嚇得連連後退。
太后回到牀邊坐下,心疼得撫摸着琰王的手。
“侯爺。”
門外護衛垂首,稟告道:“埋伏在長公主別院的探子回報,扶柔公主恐怕已經……歿了。”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含在嘴裡發出來的氣聲。
太后和信陽侯皆是大驚。
信陽侯大步走出,一把抓住護衛的衣領,咬牙質問:“可探聽清楚了,她不過是受一些皮肉之苦,怎會傷及性命呢。定是你們沒有探查清楚,急於回來稟告。”
護衛嚇得快要尿褲子了,垂着頭吱吱唔唔的不敢再出聲。
“侯爺不要爲難他,扶柔公主的確命在旦夕。”
一個通身黑衣的年輕人走進來,他嘴角的微笑給人一種狡詐的厭惡感。在看到信陽侯露出鄙夷的神情時,他毫不在意的保持着微笑,擡步進到屋內,先向太后行禮,後來到牀邊察看琰王的情況。
“你是誰?”
太后不悅,睞了年輕人一眼。
年輕人奸詐的笑容斂起,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道:“太后比我更認得這塊令牌吧。”
太后凝眉細瞧,頓然發現令牌上端雕刻有一個小小的“田”字。不由得心緒翻涌,久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田姓族的族長才能擁有的令牌,既然能在他的手中,說明田姓的老族長已經死了。
她的那個青梅竹馬,曾經私訂終身的男人死了。
他一定很恨她吧。否則怎麼連一個死訊都不肯傳送給她,讓她仍然妄想着有生之年能再見一面。
太后眼中閃現出哀傷,但在年輕人眼中卻是冷戾的噁心感。
想到他的父親臨終前執拗地喚着太后未出嫁時的乳名;想着父親直到死也沒有閉上眼睛;想着父親下葬時僅有一塊玉佩作陪葬物。身爲兒子,他的心在滴血。
比起父親甘願俯首稱臣,他更想脫離老太婆,帶領田姓族人闖出一番天地。可是,目前以他的勢力並不能與太后及信陽侯相抗衡。
忍一時,能;
退一步,能海闊天空。
年輕人很好的隱藏着內心的反抗,他笑容依舊,拱手道:“安氏族的人已經集結完畢。只要太后一聲令下,安氏族定會將琰王爺的‘解藥’搶回來。”
“好,哀家暫且相信你。放手去吧,哀家等着。”
太后威武氣勢洶洶。
“太后要給一道懿旨纔可,否則安氏族與皇上的禁衛軍打起來,容易給心懷不軌之人有機可乘。”
太后讚許的點頭,滿意於年輕人即使桀驁不馴,卻懂得在她的面前收斂。
信陽侯黑沉了臉冷眼旁觀,觀察了很久才終於想起這個年輕人是誰了。太后青梅竹馬的兒子,現任安氏族田姓的族長——田志。
別院。
禁衛軍包圍下的別院水泄不通,偶有被管事派出來辦差的老僕從會拿出木質的牌子,然後被放行。
花羽蝶和司徒穹離開別院,騎快馬趕去東楚過的無花谷找花老夫人求救,這一去不知道何時能回來。也許當他們回來時,木寧夕已經變成皚皚白骨。
即便希望渺茫,但每一個人都沒有輕言放棄。
楚王和壽王守在曦寧園的東屋,安陽長公主衣不解帶地守着木寧夕。
臨近午膳時分,禁衛軍統領突然跑進園內,急匆匆往東屋走去。
“稟王爺,外面有許多黑衣人結隊往這邊而來,看那裝扮似乎是安氏族。”禁衛軍統領心裡忐忑。安氏族是太后手中的殺手組織。他一個小小的禁衛軍統領,人微官低,怎麼敢與太后相抗衡呢。
“你是父皇身邊的人,難道還怕了不成?”壽王按捺不住,冷聲諷刺。
禁衛軍統領冷汗順着後頸流入衣領中,他雖然是皇上的人,但是也不敢與太后爲敵呀。誰不知道琰王中毒,扶柔公主便是能解毒之人。
太后又只有琰王一個兒子,怎能眼睜睜看着琰王毒發身亡。
“報!信陽侯帶着太后的懿旨前來接扶柔公主入琰王府。”一個禁軍跑進來,跪在主屋的石階下,聲音洪亮得連高牆外的信陽侯都聽得一清二楚。
楚王和壽王走出屋外,遠遠便看見信陽侯舉着太后的懿旨,大步走進曦寧園。
“楚王爺,壽王爺。”信陽侯手中託着懿旨,向二人微微頜首,“請二位王爺將扶柔公主請出來接旨吧。”
“扶柔公主身體不適,不宜外出。”壽王冷瞟一眼那懿旨,簡直就是一道催命府。如果讓木寧夕去了琰王府,死得更快吧。
“身體不適?”信陽侯乍然,“不知請了御醫沒有。不如老臣請幾個大夫來給公主看看。”
“呵,信陽侯,扶柔公主爲何會變得如此情景,你心裡最清楚不過,何必在這裡腔裝作勢呢。”壽王爺冷哼,扭頭不看站在石階下的信陽侯。
“二位王爺,若你們不肯交出扶柔公主,恐怕太后那裡也不好交待吧。”信陽侯擡出太后的威壓,笑吟吟地瞧着楚王和壽王的臉色有短暫的僵硬。
“你且回去吧,本王是不會交出扶柔公主的。”楚王揮揮手,轉身便要進屋去。
信陽侯陰惻惻地大笑起來,陰戾的眼神瞪向楚王和壽王,厲聲大喝道:“太后懿旨,帶扶柔公主回琰王府
。即便是屍體,也要帶回琰王府去。若有違抗者,殺!”
“果然如此。”壽王諷刺一笑,抽出腰間的佩劍,朝着信陽侯便刺襲過去。
信陽侯將懿旨卷軸化作武器,與壽王比試起來。
別院外面剎那間殺聲一聲,安氏族由年輕人帶領,與禁衛軍廝殺,剎那間從別院的大門前到高牆上,再到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亭臺樓閣,幾乎每一處都濺染上星星點點的血色。
安氏族一路從前院的大門口一路殺到曦寧園,將楚王,壽王,禁衛軍統領及護衛們全都包圍在園子裡。那些被皇上喻爲“虎將之軍”的禁衛軍在安氏族面前猶如螻蟻一般弱小。
楚王與年輕人打得難解難分,二人的功夫不相上下。
壽王與護衛們形成七星陣,偶爾連成一線左右開攻,偶爾散成七星狀將誤闖入包圍圈的黑衣人斬殺,偶爾散開各自爲戰……
一場血色的較量從正午時分直到午後的未時,終於在屋內傳出安陽長公主尖銳的怒喝聲時分出勝負。
“你們要幹什麼?”
西邊的屋裡,安陽長公主尖銳的怒喝聲伴隨着兵器相撞的打鬥聲,驚擾得人心不穩。
“咣鐺鐺”……
“叮叮鐺”……
如此清脆又刺激的鐵器撞擊聲從內室到外室,再到中堂。
紅線與黃線配合默契,幾下便將闖入的黑衣人斬首在劍下。
另一邊素翠和素竹也拼盡全力與黑衣人打鬥。
素香和青線保護着木寧夕和安陽長公主,二人手握長劍將公主護在身後。她們凌厲的眸子掃向又闖進來的黑衣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宰一雙。她們怒紅了眼眸,恨不得將這些黑衣人全部絞滅。
“安陽長公主在我的手裡,全都不許動!”
禁衛軍統領臨陣倒戈,手中的重劍已橫在安陽長公主脖子上。
“你這個混賬!”
安陽長公主咬牙切齒,她父皇的眼睛瞎了纔會相信這種人渣,纔會將宮中的安危交到這種人手裡。
長公主被擒,首先認輸的人是素香,她丟下長劍,哀求道:“求你不要傷害長公主。”
“你們全都放下武器。否則……我一定殺了她。”禁軍統領心一橫,投靠太后更有前途,或者投靠信陽侯也不錯,總比在皇上手下當五品的小官強多了。
幾個黑衣人走進屋來,一把將木寧夕扛在肩上。
“不許動公主!”青線急忙上前阻止,卻被一劍刺來。好在素香推了青線一下,劍鋒與腰側擦過,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血口子。
黑衣人一語不發,扛着木寧夕繼續走出去。
紅線和黃線舉劍砍來,卻因爲黑衣人將木寧夕高高舉起的動作,嚇得她們急忙收劍勢。恍惚之際,後背紛紛中了劍,卻沒有傷到要害。
眼睜睜看着木寧夕被黑衣人劫走,被諸多黑衣人纏住的楚王和壽王皆是大怒。今日之事,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別院門外,木寧夕被丟上馬背,由年輕人騎着快馬送去琰王府。
而被搶了頭功的信陽侯心裡卻火冒三丈,瞪着揚塵而去的馬屁股,回頭對院子裡的人下令:“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