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寧夕一聲令下,石頭雨停了,坑裡面的北契散兵沒有一個爬出來。溼粘的泥土像沼澤一樣不斷吞食着北契兵們的身體,昏迷不醒的他們連原本露在外面的雙臂都陷入泥土之中。
參將的意識還算清醒,他赤紅的怒目瞪向木寧夕,咬牙切齒,恨恨地質問:“公主,你確實想要放過我們嗎?用石頭砸我們是你想找個樂子罷了。”
木寧夕聳聳肩,蹲在坑邊,“你不信就算了。我的確想要放過你們。”
“那就讓我們出來啊。”參將氣憤地喘着粗氣,若他出去一定會先掐死她。
木寧夕託着下巴想了想,說:“好啊。我馬上命人救你們出來。”
參將警惕地瞪着木寧夕跑走的背影。他怎麼隱隱覺得有點不正常呢?甚至脊背鑽過一股寒氣。
被百餘名梅影保護在最後面的三個人、六隻眼睛看着木寧夕跑向那十四個人,招呼着他們聚攏過去,似乎在商量着什麼。
駱名流嘴角抽抽,低聲說:“主子,公主又開始作啦。”
“嗯。她高興就好。”
司徒天逍低沉的嗓音傳入周圍百餘人的耳朵裡,這擺明是沒原則、沒限制的寵着嘛。每個人都與身邊的同伴相視苦笑,看來以後要多多拍公主的馬屁。
公主高興了,主子就高興啦。
“快看,公主在做什麼?”
梅影中一個聲音傳出,所有人聚精會神地看向對面。
木寧夕帶着十個黑衣人站到那個供出“幕後主使”的北契兵面前,說:“蘿蔔,你是有功之臣,本公主格外開恩,先拔你出來吧。”
小兵苦笑,對上參將惡狠狠的目光,他嚇的縮縮脖子,結結巴巴地說:“公主、公主還是……還是先救,先救參將吧。”
“耶?你敢違抗本公主的命令?”木寧夕蹲下來,伸手賞了小兵一巴掌,罵道:“沒出息的東西,等他戰死了,你再努努力,一定能取代他成爲參將。”
“公主,小的不敢。”
“慫貨!”
木寧夕恨鐵不成鋼,指揮着黑衣人,說:“你們聽我指揮,錯了挨鞭子,懂不?”
“謹遵公主吩咐。”黑衣人拱手,頭埋在臂彎裡偷笑。公主裝嚴肅的樣子真是絕贊啦。
木寧夕滿意地點點頭,揹着手走回場邊。
紅線已搬來一把小凳子讓木寧夕坐好。其他三婢女也站在後面,一個個低頭偷笑。
“準備!”
木寧夕端坐在小凳子上,清清喉嚨,開始唱:“拔蘿蔔,拔蘿蔔,嗨喲嗨喲,拔蘿蔔,嗨喲嗨喲,拔不動,老太婆,快快來,快來幫我們拔蘿蔔……拔蘿蔔,拔蘿蔔,嗨喲嗨喲,拔蘿蔔,嗨喲嗨喲,拔不動,老頭子,快快來,快來幫我們拔蘿蔔……”
稚氣未脫的手舞足蹈,哼唱着怪調調的小曲,頓時逗得在場衆人狂聲大笑。就連被人抱住腦袋,快要與身體分家的小兵也哭笑不得。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小寧兒,你在唱些什麼。哈哈哈,拔蘿蔔,還要叫老太婆、老頭子來幫忙。虧你想得出來。哈哈哈。”駱名流一邊笑着一邊從人羣中走出來,笑得他肚子快疼死了。
木寧夕傲嬌地揚起小臉,炫耀道:“怎麼,不好聽嗎?我唱曲很動聽的。”
“哈哈哈,好聽好聽。”駱名流捂着笑痛的肚子,說:“繼續拔,一定要拔出蘿蔔來。不然公主那曲白唱了。”
“是,莊主。”
雖然黑衣人已經笑得沒有力氣,可莊主的命令一定要完成。
“公主,求求你,別拔了。腦袋與身子都快分家啦。”小兵已經受不住痛
,求饒道:“公主,賞小的一個全屍吧。小的別無所求了。”
鬼哭狼嚎中,在腦袋與身體快要分家的時候,小兵終於被拔出來了。
黑衣人走到參將身邊,問:“公主,接下來是不是該拔他了?”
木寧夕搖頭,指指參將背後的那個坑,說:“那個……剛纔敢用白眼瞪本公主的。慢慢拔,別急。”
“是。”黑衣人走到坑邊,一雙大手像抱球一樣,將小兵的腦袋一下一下往上拔。
“啊啊啊啊……公主,小的錯了。公主饒……饒命啊!啊啊啊啊——”那人撲騰着雙臂,想要扳開抱在頭上的兩隻大手,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三個黑衣人,一個抱頭、一個拉左臂、一個拉右臂,像要將小兵五馬分屍似的往三個不同的方向拔起。
“啊啊啊——參將……參將救我!救我!”小兵嚎叫着,掙扎着。
在一聲悽慘的嚎叫後,那小兵終於被拔出來。
“公主,他昏死過去了。”黑衣人稟告。
木寧夕瞪他們一眼,說:“本公主命你們慢慢拔,又沒讓你們殺人。下一個把握點分寸。”
“是。”黑衣人尷尬地抓抓頭,他們已經很溫柔了。誰讓這個小兵太脆弱呢。
“下一個是誰呢?”木寧夕伸長脖子掃視一圈,說:“呵呵,就他吧。”
素手一指,坑裡的參將面如死灰,彷彿已經預見到明年的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黑衣人搓搓大手,吹了兩口氣,笑呵呵地說:“好咧。就你啦。”
參將呲牙,威脅:“你們敢!我若不死,日後定會報此仇的。”
“報仇?”黑衣人冷哼,壓低嗓音,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警告道:“就連北契國的大王都不敢得罪石梅山莊,你一個小小的散兵參將敢大放厥詞,真是自不量力。”
參將傻了,石梅山莊?難道扶柔公主是石梅莊主的女人?
看向端坐在小凳上的扶柔公主,再看看她旁邊站着的男人,參將腦袋瞬間空白。
那人不就是石梅莊主嗎?
真是瞎了他的眼,竟得罪了這麼不好惹的人。大王子真真是害苦了他們呀。
參將悔不當初,真不該聽從大王子的話,領着人來劫殺扶柔公主。真是命中該絕啊!
黑衣人嘴角噙着諷刺的笑,大手伸向參將的腦袋。
“停!”
木寧夕忽然喝令,黑衣人動作僵滯,隨後退一步讓開,表情平平的目視前方。
“參將,你還有話要向本公主坦白嗎?”木寧夕笑盈盈瞧着參將的臉色乍然蒼白。看來他已經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參將低頭沉思片刻,說:“公主,除了我,大王子還派了三組人馬分別埋伏在邊境線上。除非你們繞路走溪芷潭,否則北契邊境定不會安然過去。”
“看在你誠實相告的份上,本公主饒了你。”木寧夕回頭看向駱名流,說:“我們走吧。”
“是,公主。”駱名流揮揮手,黑衣人保護着木寧夕、駱名流和蕭辰回到馬車邊。
此時,司徒天逍已早一步進入到馬車裡等着。
步上公主御駕,木寧夕回頭瞧一眼那幾個坑裡掙扎的北契散兵,大聲喊着:“回去告訴博古響,再敢攔本公主的去路,下次見面準備好四千萬兩黃金吧!”
參將全身僵在坑裡,他眺望着百名黑衣人騎馬簇擁着白、朱、黑三駕馬車駛離。
的確,這次是扶柔公主高擡貴手,否則他們這五十多個人早就一命鳴呼了。
“謝公主不殺之恩!”
參將高喊一聲,雙手作揖高舉過頭頂,深深地
叩拜。
其他人也依樣照樣的作揖叩拜,齊聲喊着:“謝公主不殺之恩。”
這五十多人最終是死是活沒有人知道。
有人說他們餓死在坑裡,有人說他們逃離北契國去了南晉國,有人說他們被大王子殺了。一切都不過是傳聞,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包括他們的親人。 Wшw▲ⓣⓣⓚⓐⓝ▲C 〇
馬車隊繼續沿着邊境線緩緩走着,偶爾司徒天逍會帶着木寧夕騎着黑駒子狂奔一段路程。
當然,參將說的話是真的。北契國大王子博古響派了不少的散兵阻攔劫殺他們,但是每一次都被梅影剿滅。
木寧夕故意留下一個活口逃回去帶話,“四千萬兩黃金,一兩都不能少。”
又是月上如鉤的美麗之夜,木寧夕倚在司徒天逍的懷裡。因爲連日趕路,她已經六日沒有泡過龍紋毒藥丸的熱水澡。
今夜開始,她的龍紋毒開始發作。
這次從腳踝開始浮現出龍鱗紋,一直延伸到小腿肚、大腿、腹部、胸部……從十指尖漫延的蝕骨之痛已經開始在四肢百骸隱隱作痛。
木寧夕暗暗咬牙忍着,努力地調整着呼吸的頻率。
爲了能減少她身體內的龍紋毒,蕭辰建議她不再服食龍紋毒藥丸,而是泡浴。這法子既可以止痛,又能讓她的身體吸收到少量的龍紋毒。
“寧兒,還好嗎?”司徒天逍心疼地爲她擦去額上的冷汗。
木寧夕點點頭,努力平穩呼吸。
“我們馬上就起程。好嗎?”司徒天逍捨不得她被折磨,叫來紅線,要五顆龍紋毒藥丸爲木寧夕止痛。
“不,我不吃。”木寧夕抓住司徒天逍的手,搖頭,說:“我不吃。我要活下去。爺,幫我,我要活下去,再痛也要活下去。”
“寧兒!”
司徒天逍眼睛瞬時含淚,憐惜地撫上她漸漸變得青白的小臉。
抓住他的大手,木寧夕勉強的笑,安慰:“我不疼,真的,沒騙你。”
“寧兒,你若受不住了就咬我。”司徒天逍將手湊近木寧夕的脣邊。
“我捨不得。”木寧夕淡淡一笑,用力地抓着大手,小臉埋入他的胸膛,悶悶地說:“爺,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不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司徒天逍低頭親親她的頭。
木寧夕悶悶地說:“等到了狼山,我想做你的女人,可以嗎?”
司徒天逍全身一僵,淚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許久之後才淡淡地說:“好!我答應你。”
“嗯。”木寧夕有點害羞。一般這種事情都是男人先提出來的吧。她提出來,不知道司徒天逍會不會認爲她水性揚花,不守婦道。
“爺。”
“嗯?”
“你剛剛是不是嫌棄我了。覺得我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
“我高興的。”
司徒天逍親親她小巧的耳朵,僅用她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早想讓你成爲我的女人,只是怕委屈了你。”
“嘿嘿,若兩情相悅、長久相伴,何必在乎那些虛無的東西呢。”
“說得也是。”
司徒天逍摸摸她的長髮,滿心惆悵。
“主子,清水找到了。”
駱名流騎着馬兒回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寧兒,有救了。”司徒天逍大喜,抱起木寧夕便往主營帳走去。他等不急了,早一點爲木寧夕泡藥浴,她就能早一點脫離蝕痛的折磨。
“傻瓜,燒水也需要些時間的。別急,我還能忍一會。”
木寧夕的臉貼近男人的頸側,閉着眼忍受越來越強烈的蝕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