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成端午的糉子,從馬背上被人踹落在地,那一線天堂一線地獄的滋味實在不好。
副將肥圓的身子在地上滾滾,躲避開馬蹄的踐踏。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微仰着頭望向漸漸走來的小女子。看着她淺白脣角盪漾的奸笑,不禁背後一陣寒,頭皮發麻,牙齦泛酸。
木寧夕慢慢悠悠走到副將身前,蹲下來,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端詳着他的眉眼,說:“你瘦了。是不是五王子虐待你呀。”
“公主不要污衊五王子,他對末將很好。”副將憤憤不平地反駁。
“說起來,我還挺想他的呢。”木寧夕託着下巴,笑顏如花,“若沒有他的小令牌,我就沒辦法幫助司徒天逍清除掉貝州城內的北契國奸細。”
“可惜司徒天逍失蹤後,貝州城又是我們北契人的掌中物。”副將冷笑,帶着七分的驕傲。
“的確。那三個臭皮匠連司徒天逍的一個頭髮絲都比不上。”木寧夕認同地點頭,“若有一日司徒天逍回到貝州城,他們三個的終結日也到了。”
“公主認爲司徒天逍還有回到貝州城的機會嗎?”副將幸災樂禍地笑起來,“那三個人忙着窩裡鬥,就算察覺到北契人潛入貝州城,他們仍打算着將責任推給對方。”
“沒關係。他們鬧得越大,司徒天逍回去的越快。希望你們北契人能在火上再添一把乾柴,燒得越旺越好。”木寧夕狡詐的笑,伸手勾勾副將的甲冑,問:“那位青梅竹馬的小妹妹送的肚兜還在嗎?”
副將又羞又怒,糾正道:“那是我的妻子,不是小妹妹。”
“啊?你娶她爲妻啦!”木寧夕驚訝狀,忽而又哈哈大笑起來,捧着副將的大圓臉,歡喜地說:“恭喜你成親啦。肥肥的漢子,你要好好的愛妻子,爭取早一點生兒育女,當爹爹喲。”
副將的臉立時紅了,吱吱唔唔地說:“我生不生娃娃,當不當爹爹,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啦。”木寧夕笑嘻嘻說,“我有一件好東西送給你的孩兒。等一下,等一下啊。”
副將傻了,看着木寧夕跑到硃色的馬車裡拿了什麼,又跑回來,跪在他的面前。
“你看,這是我親手做的。”木寧夕打開布袋,從裡面拿出一雙綢緞的小鞋子,上面還有漂亮的梅花繩結。像炫耀似的擺在手掌心,問:“你看看,給你的孩兒穿,好不好?”
副將怔愣地看着青白色手掌上,一雙紅綢小鞋玲瓏可愛,比他妻子做的鞋子還漂亮。
“漂亮。很漂亮。”副將感動地溼潤了眼眶,連連點頭。
“嘿嘿,那送給你的孩子吧。”木寧夕重新放回布袋裡,纔要塞入副將的甲冑裡,忽然湊近他,低聲問:“喂,你現在有沒有穿那件鴛鴦戲水的玫紅色肚兜呀?”
副將那感動的心情立時不見,他苦笑着點點頭,“公主,你饒了我吧。”
“不行,我要看看那鴛鴦是怎麼繡的。爲什麼我就繡不出來呢。”木寧夕丟開布袋,粗暴地扒着麻繩,甲冑和裡面的短袍。
梅影傻了。公主這是準備耍牛氓嗎?當着主子的面前對這個長相粗笨的漢子上下齊手?
“你們愣着幹嘛。快來幫我呀。”
對着旁邊呆站的兩個黑衣人大吼一聲,木寧夕累得氣喘吁吁。這甲冑太不好扒了,真是麻煩。
“是,公主。”黑衣人同情地看了漢子一眼,七手八腳
地脫下甲冑,扒開短袍。果然……露出一塊玫紅色的布料。
黑衣人咬住脣,扭頭偷笑。顫抖的雙肩泄露他們已經快要忍不住啦。
木寧夕瞟了兩個黑衣人一眼,專注認真地研究起鴛鴦戲水的肚兜,頭頭是道地說:“怪不得我總是繡不好眼睛呢,原來是這樣的。”
“鴛鴦身上的羽毛是這樣順着繡啊。真漂亮。”
“漢子,你妻子都不重新繡一件給你嗎?天天穿這件,你有沒有好好的洗一洗呀。”木寧夕湊近聞聞,嫌棄道:“全是你的臭汗味,回去記得好好洗洗。”
副將羞惱地想要昏死算了。
旁邊的黑衣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來公主不是耍牛氓,而是學習女紅啊。
“笑什麼!”木寧夕瞪了他們一眼,站起來,說:“把肚兜脫下來,我要看看那個‘小破孩’的刺青畫圖還有沒有。”
“不要。公主,求你開恩吧。”副將像被踩了痛處似的,立即求饒。
木寧夕大吃一驚,爲什麼不能看呀。她好奇更勝,問:“爲什麼不能看呀?你說出個理由來。”
副將吱吱唔唔,就是不敢說清楚。
“哼,你不說,我偏要看。”木寧夕指揮着兩個黑衣人,“扒了。”
黑衣人動作快,一把抓下玫紅色的肚兜,只見一塊大大的疤在漢子的肚皮上。原來刺在上面的小破孩畫圖沒有了。
木寧夕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肯讓我看呢,原來如此。”
“公主,你要殺便殺吧。”副將垂頭喪氣,慫啦。
木寧夕搖搖頭,說:“既然你不喜歡小破孩,我這次換別的好啦。”
“什麼?公主還要……刺?”副將驚恐萬狀,他就知道魔女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嘿嘿。既然你娶妻了,我也該送個禮吧。”木寧夕從袖子裡抽出碧青匕首,蹲在副將面前,笑嘻嘻說:“漢子,你一定不能三妻四妾,要一心一意地和妻子過日子,知道嗎?”
“是,公主。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一心一意的過日子。請公主饒了我吧。”副將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木寧夕看看,他對妻子是多麼的忠誠。
木寧夕嘿嘿笑,說:“那本公主就送你一句吉言。”
“公主……公主不要……公主饒命啊!”
副將被黑衣人按在地上,木寧夕拿着匕首在那傷疤上刻下“百年好合”四個字。
“這下你可不能再揭皮嘍。”
木寧夕微微一笑,起身到白馬車邊找蕭辰要一種無毒的墨汁。最好能永久留下,洗都洗不掉的。
蕭辰笑眯眯,掏出小瓶,說:“灑在傷口上,十日後便可痊癒。”
“多謝。”
木寧夕抓過瓶子便跑去給漢子敷藥,沒看到蕭辰那一抹奸詐的笑。
那瓶子裡的藥能讓傷口潰爛十日,直到留下永久的疤痕纔會從裡向外生出新肉。
小心地敷藥,木寧夕叮囑:“十日之內千萬不要沾水啊。不然你會死的。”
“公主,你爲何不殺了我。”副將咬牙忍痛,眼前模糊、影像重疊,已分不清哪一個影像是真實的。
“眼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不想和你成爲仇人,但是你是北契國的人。如果我輕易放你們回去,你們會被罩上通敵賣國的罪名。”木寧夕拍拍副將肥碩的肚子,仰頭笑道:“下次的
肚兜換成鵝黃色,好不好呢?”
副將臉紅了,扭頭氣呼呼地咬牙道:“老子再也不穿肚兜!再也不穿了!”
雖然她的做法很缺德,但是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若他們完好無損的回去覆命,一定會被人扣上“叛變”的罪名。
木寧夕咯咯笑,說:“好啦。你們這些人也不能囫圇個的回去。”
黑衣人興奮地問:“公主,要刻什麼?”
木寧夕想了想,說:“在他們的背上刻下‘我是粗漢子’五個字。以後凡是身上有記號的北契人,就免死。”
“公主,好法子。”黑衣人豎起大拇指。這下被刺字的北契人回去必定不敢再揭去皮。
“刺吧。別傷了他們的性命。”
木寧夕吩咐一聲,放開副將,走回硃色馬車。
那裡駱名流坐在馬車上,笑盈盈地看着她怎麼作死別人,愉悅自己。
“駱名流,你笑什麼?”
木寧夕步上馬車,與駱名流同坐在一起,看着梅影們興奮地在散兵背上刻着血淋淋的字。
“那漢子是誰?看着眼熟。”駱名流指指已經倒在地上喘息的副將。
“他啊。五王子身邊的護衛,不知道爲什麼變成副將啦。”木寧夕託着下巴,“我開始也覺得他是熟人,忽然想到鴛鴦肚兜。直到看見了才確定他是在貝州城綁架安陽長公主和花姐姐的人,也是五王子的護衛。”
“哦。我說這般眼熟呢。”駱名流恍然大悟,問:“他來這裡只是奉五王子之命邀請公主去作客嗎?”
木寧夕搖頭,“從瓦朗關出來,我們遇到的人都是北契國大王子博古響派來的散兵,而他卻是五王子博古延的人。你應該猜得到其中的原由吧。”
“自從上次貝州之事,博古延被博古響軟禁。想要救出博古延,這些人就要聽從博古響的命令。”絹簾之內傳出司徒天逍的聲音。
木寧夕扭頭,隔着簾子看着模糊的他的臉,笑道:“貝州城之事,我坑了大王子兩千萬兩白銀。這口惡氣,他又怎麼咽得下呢。”
駱名流悶笑,“所以大王子準備抓你回去,向主子討回兩千萬兩白銀嗎?”
“不,是向南晉國皇帝。”木寧夕肯定地說。
駱名流皺眉,難道南晉國皇帝對扶柔公主的心思,連北契國的人也知曉嗎?
“放心。他們打得主意是想挑起西都國和南晉國的紛爭,然後坐收漁翁之利。”木寧夕長長嘆氣,“終有一日我會讓他們都知道,我木寧夕是無價之寶。”
“小寧兒,屬下拭目以待嘍。”駱名流作揖,躍下馬車。
木寧夕傲嬌地揚起下巴,輕哼一聲。站起來,喊道:“紅線,午膳端到車上來。”
“是,公主。”
木寧夕冷掃一眼那些趴在地上嚎叫的北契散兵,還有直挺挺端坐的副將。
“回去告訴博古響,待本公主回來時定要看見四千萬兩黃金,一兩都不能少。”
“公主,你憑什麼向大王子要這麼多的金子?”副將瞪向站在馬車上的女子。
木寧夕嫣然一笑,握起拳頭,“就憑我手裡握有他未來的命運。”
未來的命運?
一心想要登基爲王的大王子博古響會有什麼把柄握在扶柔公主手裡呢?
副將想不通,猜不透。他咬牙低聲罵道。
“魔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