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當積壓在心裡快要溢出來的負能量全部釋放出來之後,彷彿死亡也沒有那麼可怕。
木寧夕哇哇哇的從夕陽西下哭到月上樹梢,驚天慟地的哭聲連野狼谷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傳遍狼宮的各個角落。
狼宮正殿外面,三個男人和四個女人站成兩排,遙望相擁在一起的男女,心中無不感嘆世事難料。
“你們三個,進來吧。”
終於將木寧夕哄高興了,司徒天逍暗鬆口氣。喚着殿門外那三個面容嚴肅的男子。
木寧夕歪着腦袋好奇地瞧瞧依次走進來的三人。一個穿靛藍色長袍,面容削瘦,眸如星光;一個穿青色長袍,瘦小的臉,蓄有山羊鬍子;一個穿赤色長袍,面露兇相,橫眉怒目。
司徒天逍眼神示意他們站在一丈之外,免得嚇到懷中的小女子。擁她入懷,柔聲道:“這位是馮莽。狼山中蕭辰與他一文一武、一智一勇,是我最好的幫手。那兩位是青禽和赤獸,是馮莽身邊的副統領,統率天狼軍和地狼軍。”
“你的軍隊嗎?”
“是。”
木寧夕驚訝不已,沒想到狼山裡竟然暗藏軍隊。近來她對至尊狼王有一些瞭解,知道四國皇帝都不敢招惹至尊狼王,而且江湖中人更視至尊狼王爲神。
既然司徒天逍這麼厲害,爲什麼他又甘願做一個小小國家的將軍呢。曾經她想不明白他千方百計隱藏身份的原因。直到認識杭氏,認識司徒薰,她才漸漸明白一旦狼王身份暴露,四國皇帝甚至信陽侯這類的奸臣賊子都會利用司徒一族的性命來要挾司徒天逍。
至於未來何時揭開身份之謎,司徒天逍並不急於將全部的計劃告訴她。日子還長,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化解龍紋毒的法子。
木寧夕往司徒天逍身上蹭蹭,點起腳尖,湊近他的耳邊,輕聲問:“他們和衛漠,誰更厲害?”
兩相比較,衛漠是副將,隨司徒天逍征戰沙場多年。這三個人怎麼看都像闖蕩江湖的土匪,少了那以一點浩然正氣。
司徒天逍沉吟片刻,打量三人,“都不錯。”
木寧夕皺皺鼻子,攀住司徒天逍的肩膀來說悄悄話,“他們更像江湖痞子,一點都沒有領兵打仗的英雄氣。”
“哈哈哈,江湖痞子?”司徒天逍攬住小蠻腰,豪爽地大笑,誇讚:“這個比喻好,安在他們頭上再恰當不過。”
木寧夕膽怯地縮縮脖子,從司徒天逍的臂彎裡偷瞄那三個臉色乍青乍紅的男人。嗚嗚嗚,死定啦。司徒天逍這混球爲毛要說出來啊。真真想作死她嗎。
“爺,你不要笑啦。他們生氣擺臭臉了,嗚嗚還瞪我。”木寧夕強顏歡笑,心肝顫得快要碎啦。如果不是司徒天逍摟着她的小腰,估計她直接給跪啦。
這特麼是什麼事啊。被最親近的人出賣,還是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擺明是給她添堵嘛。
木寧夕越看越賭氣,兩隻小手不客氣地抓住司徒天逍的衣襟,威脅:“給我住嘴!不準笑!再笑我就走啦。”
“走?你想去哪裡。”司徒天逍鷹眸灼灼地凝着清秀可人的小臉,沙啞地嗓音如烈酒般醇厚誘人,薄脣勾起妖魅的弧線,漂亮得令人窒息。
“你敢離開我半步,我便讓你
日日躺在牀上。”
呃……赤果果的調戲啊。
木寧夕腦中一道雷劈來,睜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平時損人話一大車的小嘴此刻半個字都說不出。
“怎麼,害怕了?”司徒天逍捏捏可愛的下巴,將親未親的距離誘惑着她,“明日我們拜堂成親,可好?”
呢喃細語傳入耳中,她心裡築起的高牆轟然倒塌,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擋她渴望成爲他妻子的腳步。
短命沒關係,她會珍惜現在的每一個瞬間。如同曾經她的誓言那般,他若生死相依,她必不離不棄。但是現在,她寧願獨死,卻不願同穴。
“司徒天逍。”悸動之時,她主動抱住男人精壯的腰,小臉埋在他的胸膛,悶悶地說:“我願意成爲你的妻,只求同生,不願共死。”
司徒天逍憐惜地捧着她的小臉,深深印下一吻。那八個字猶如八把利劍狠狠戳入他的心,來到狼山之後她時時刻刻暗示死神的腳步近了,她已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可他卻不能欣然接受。苦苦尋覓五年,苦苦相思五年,終於將她圈入身邊,他又怎麼忍受她即將死去的事實。
“寧兒,我們還有希望。”只要大元丹能爲木寧夕續命,他就有信心找到化解龍紋毒的法子。司徒天逍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一慣以“冷酷”著稱的至尊狼王,在心愛之人面前竟如此脆弱不堪。這就是命。逃不掉,掙不脫,天註定。
“我知道。”
木寧夕故作輕鬆地長長嘆口氣,安慰:“我命大,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這是多麼好的願望。
司徒天逍動動脣還要說些什麼,就看到她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起來,豪邁地拍拍他堅硬的胸膛,笑說:“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要在狼宮裡轉悠轉悠。”
“晚膳一會兒就送來,你先吃,別餓着。”司徒天逍勾起她耳邊的一縷發掖到耳後,“我去吩咐幾件事,立即回來陪你。”
“好。我要在殿裡看看,有喜歡的東西求抱走。”木寧夕眨眨大眼睛,故作貪婪地舔舔櫻脣,憨憨地笑起來。
司徒天逍心中苦笑,這丫頭僞裝的本事越來越大。剛剛還一副“我在留遺言”的苦情樣子,這一刻已經沒心沒肺的撒嬌賣萌。
“喜歡什麼都帶走,一個不留。”司徒天逍土豪霸王之氣盡顯,木寧夕欣喜若狂,立即跑到大門口招呼着四婢女進來陪她“搜殿”。
司徒天逍親了木寧夕一下,轉身吩咐四婢女,“你們好好守着公主。”
四婢女福了福,“奴婢遵命。”
放開木寧夕,司徒天逍走出正殿,往西偏殿而去。
呆站的三人也默默地跟出了大殿。回頭望望領着婢女在殿中搜尋寶貝的小女子,三人皆是唉聲嘆氣。
馮莽面容嚴肅,目光如炬,涼淡地輕語:“狼王尋了五年的女子竟然是她,不知是福是禍啊。”
赤獸搔搔頭,無所謂地說:“狼王喜歡她,要娶她,月老夫人還敢阻攔不成?依我看呀,她巴不得與狼王聯姻呢。”
青禽一語不發,轉身便走。
“喂,你去哪兒?狼王吩咐我們到書房去。”
“書房。”
青禽簡短回
答,身影已消息在西偏殿的轉角處。
“走吧。”
馮莽雙手背後,率先離開。
“這都是怎麼了?”赤獸追隨而去。
這三個男人離開,四婢女都稍稍鬆口氣,繼續跟着木寧夕在正殿裡轉悠,滿足她的好奇心。
狼宮西偏殿。
西偏殿是狼王的書房,這裡除了駱名流、蕭辰、馮莽和衛漠可以進入,青禽和赤獸只能止步於內殿門外。而那些無名小卒只能遠遠地望一眼,連偏殿門口的白玉石階也休想沾沾鞋邊。
司徒天逍端坐於紫銅狼首飾寶榻上,與正殿的寶榻一模一樣,只是這裡的小一些。
榻前紫檀狼首團紋祥雲飾長桌,其上擺着白煙嫋嫋的博山爐,筆墨紙硯皆是價值千金的貢品。長桌兩旁半人高的仙鶴蓮花燈亮如白晝。
寶榻之前,兩邊各置團紋錦墊四個,馮莽和衛漠各坐一邊。內殿與外殿之間有楠木雕花木門兩扇,青禽和赤獸立於門外,隨時聽候狼王差遣。
司徒天逍看完衛漠呈報上來的密信,思索片刻,問:“十萬大軍在狼山駐紮,不可荒廢戰力。你要每日督促練兵之事,一日不可懈怠。”
“是。卑職已命他們每日早晚練兵,雨時亦不曾停過。”衛漠表情嚴肅,一絲不苟的態度讓司徒天逍想起木寧夕那句經典的評價。
鷹眸不由自主的在馮莽、青禽和赤獸的臉上掃過,再回到衛漠臉上。相較而言,那三人的確一身江湖痞氣。
“狼王。”馮莽一臉的不高興,尤其看到司徒天逍薄脣那百年難見的邪魅之笑,令他頓時生出滿身的雞皮疙瘩。
狼王笑,人遭殃。就連野狼谷的那羣猛獸在看到狼王的笑容後也會相奔逃竄。
艾瑪呀,太恐怖了。狼王的笑容越來越邪魅,馮莽恨不得躺地裝死。
有此想法的不只馮莽一人,連衛漠、青禽和赤獸亦感到大難臨頭。
主子,求不虐、求不殺、求不折騰。
司徒天逍拿出一支鴛鴦釵,說:“這是本尊命駱名流去尋手藝精湛的匠人打造,你們看看可有不妥的地方。”
“狼王,卑職是個粗人,哪裡懂得花釵脂粉的好壞。屬下認爲,不如請公主過過目。”衛漠膽肥兒,率先開口把自己撇得乾淨。
“是啊,狼王,還是請公主過過目吧。”馮莽亦附和。這東西的好壞就是價值幾何,無非是多點金銀寶石,能有什麼好壞之分。戴在女人頭上都一樣亮瞎眼,賽天仙。
青禽和赤獸在門外當自己是透明人,不聽、不看,不說。
司徒天逍擺弄鴛鴦金釵,裝似無意,卻語出驚人。
“明日本尊迎娶公主之事就交給你們來辦吧。”
四人神情呆滯,頭頂天雷滾滾,恨不得真的有一道雷劈死他們算了。
他們這些粗漢莽夫哪裡懂得迎娶之事,而且最懂人情世故的駱名流纔是操辦喜事的最佳人選。沒辦法,駱名流手裡的錢多。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四個人面面相覷,齊看向司徒天逍。
“主子,要不……我們將駱名流追回來?”
司徒天逍邪魅一笑,“辦得好有賞,辦不好……發配邊疆十年不準回來。”
主子,求放過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