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宮。
黑駒子急剎蹄子,險些將背上的主人甩出去。
司徒天逍反應極快,收緊環在木寧夕腰上的手,直接躍下。
“黑黑,你也有失蹄的時候。”
木寧夕瞧着黑駒子“尷尬”的小眼神,莫明的喜感。黑駒子是一匹很有靈性的馬兒,它的喜怒哀樂都在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裡。
已經掙脫司徒天逍的懷抱,木寧夕走去黑駒子身邊,摸摸它的長臉,笑嘻嘻安慰道:“不怕不怕。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就算蕭鬼醫都不能保證每次診脈能絕對的正確。”
“公主,在下哪裡得罪你嗎。令你憤然到背後質疑在下的醫術。”
蕭辰溫和嗓音從背後傳來,木寧夕全身一僵,感覺脊背寒嗖嗖的。
“嘿嘿,蕭鬼……不,蕭神醫何時來的?”木寧夕乾笑兩聲,轉身望向漸漸走近的白衣男子。
溫潤如玉,那是表象;笑裡藏刀,那是真相。怎麼看都覺得蕭辰笑眯眯的麪皮之下藏着煞氣。
木寧夕全身緊繃,準備正面迎敵的時候,狼宮的大門敞開,率先走出來的是馮莽,後面跟着臉色不佳的衛漠。
真是大救星啊。木寧夕恨不得給這兩人深深一拜。趁着蕭辰的注意力在二人身上,她以最快速度跑到司徒天逍背後躲着,好似慢一點就被蕭辰抓去生吞活剝似的。
司徒天逍扭頭瞧瞧藏在他背後,露出半張小臉的她,柔聲道:“怕什麼。他還沒那膽子將你丟去野狼谷。”
“噓——別出聲。”木寧夕纖細的食指在櫻脣上,嘟起小嘴,模樣可愛的緊。
司徒天逍薄脣淺笑僵滯,眼裡柔色暈染,鷹眸灼灼盯視櫻粉脣瓣,不自覺開始心猿意馬,回味不久之前的繾綣。
“狼王?”
“狼王!”
“狼……”
三人都喚了一聲,最後蕭辰直接閉嘴了。無聲招呼着馮莽和衛漠去狼宮裡等着。
小兩口溫情對視,哪還有心思理睬他們。做人屬下不僅懂得揣摩主子的心思,更要學會隨時化身透明人。
“他們走了。”木寧夕抓着司徒天逍的胳膊,歪頭看他。不期然對深邃的鷹眸,熱燙的視線,蟄伏已久的情火將她團團包圍。
木寧夕羞紅小臉,垂頭不敢看他。那灼辣的視線太過專注,令她不由得小鹿亂撞,囁嚅地縮在他身後不敢再動。
“寧兒,我想……”司徒天逍悄悄回身,將她困在懷裡。勾起她酡然羞怯的小臉,薄脣輕輕貼上嬌嫩櫻脣,淺嘗馨香。
木寧夕緊緊攥住他的衣襟,這一吻雖不如之前那般纏綿,卻令她悸動不已。若沒有他粗壯有力的手臂環着她,她雙腿發軟早已跌落在地。
“寧兒,我們……”
薄脣貼着櫻脣,司徒天逍嗓音沙啞,想要問她願不願意今日就拜堂成親。可話還未真正說出來,狼宮門口一道揶揄說來。
“差不多就得啦。老太婆耐心有限,沒個心情看你們這般恩恩愛愛的。”
呃……這聲音好熟悉啊。
木寧夕從男人懷裡露出頭來,錯愕地看着站在狼宮門口,氣勢凜凜的老婦人。
“奶奶?”
杭氏刻意板起的臉沒保持下去,聽到柔柔的喚聲,她展顏歡笑,伸開雙臂,催促道:“快來快來,讓奶奶瞧瞧你。”
推開司徒天逍,木寧夕飛奔向杭氏,一頭扎進奶奶的懷抱裡。不知是不是太高興了,或者經歷太多事情之後見到親人一般的杭氏,委屈大暴發,她竟哭了起來。
“傻丫頭,看見奶奶不高興嗎?哭得小淚人兒似的。”杭氏心疼地拿帕子爲木寧夕擦淚,“我的孫媳婦受苦啦。這一路上聽見不少
人談論你呢。”
“奶奶,你也從北契國邊境來的嗎?”木寧夕挽着杭氏的胳膊,慢慢往狼宮的大門走。
杭氏瞥一眼臭臉的孫子,眉開眼笑地打量着木寧夕緋紅的小臉,低聲問:“你準備何時嫁給逍兒啊。”
“奶奶去問他。”木寧夕害羞地偷偷瞄一眼司徒天逍,挽着杭氏繼續走着,又忍不住小聲嘀咕:“我們纔來這裡三日,奶奶便到了。難道之前已經商量好的?”
杭氏笑說:“知道你們安全離開汴州城,我和老頭子猜度他定會在狼山私自作主娶你之事。這麼大的事情怎能少了我們,故而命人備了馬車,一路沿着你們走過的路線追來。到底是慢了,還是沒追上。”
“怕再遇到北契兵,最後兩日幾乎沒有歇腳。”木寧夕扶着杭氏坐上四人擡的輦轎,自己跟在輦轎邊護着。
黑駒子跟在木寧夕身後“呼哧”噴氣,引得她注目。
“哎呀,它怎麼跑進來的?”木寧夕錯愕地眨眨眼,拍拍黑駒子的長臉,“黑黑,你小心赤獸把你抓去做寵物啊。”
黑駒子又“呼哧”一聲,不屑的小眼神逗笑了杭氏。
坐在輦轎上,杭氏伸手摸摸黑駒子的鬃毛,笑道:“我年輕時也有一匹大宛駒,極有靈性。那年與東楚之戰,爲了護我周全,它不惜以身擋箭,死在我眼前啊。”
說着,眼中溼潤,杭氏憐愛地摸着黑駒子,彷彿看見她死去的那匹馬兒。
“黑黑也很有靈性。”木寧夕驕傲地說,小臉貼貼黑駒子的長臉,“黑駒子,快去你的地盤巡視吧。”
司徒天逍走來,勾起木寧夕的小蠻腰,躍上馬背,“離正殿還遠,等到了再放它回去。”
原來是這樣。木寧夕俯身趴在黑駒子的頸背上,撫摸着它滑溜的皮毛,“黑黑,你千萬要躲着赤獸啊。萬一被他抓去,我就看不見你啦。”
黑駒子忍受不了耳邊的聒噪,“呼哧”一聲,優雅地跑動起來。
“咦?它怎麼啦。”感覺到黑駒子的情緒有些不好,木寧夕回頭看司徒天逍。
司徒天逍無奈地搖頭,苦笑道:“你話太多啦。”
“哪有啊。”木寧夕汗顏。黑駒子真不可愛,她就是多說幾句話有什麼可煩的。看它這副急於御貨的樣子,礙眼。
杭氏掩嘴偷笑。三孫子的眼光果然不錯,怎麼看都滿意。
東偏殿。
木寧夕挽着杭氏的步上石階,發現背後空落落的。她回頭瞧,見司徒天逍騎着黑駒子往正殿去了。
“怎麼,分開一會兒都不捨得。”杭氏打趣她,同樣瞧着一人一馬的背影。
木寧夕羞澀地咬着脣瓣,挽住杭氏繼續往殿裡走。
杭氏知她害羞了,也不再多語。任由她引領着進到東偏殿的外室。
“哎喲,這地方比皇上住的還好呢。老太婆今兒開眼嘍。”杭氏看着房中擺設的每一件物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忍不住嘖嘖出聲,感嘆:“逍兒到底積累了多少財富,能造下這麼一座宮殿,還能收集到如此多的稀世珍寶。”
“奶奶沒有來過狼山嗎?”木寧夕詫異不已。
杭氏拍拍臂彎裡的小手,笑說:“司徒家的孫兒們自幼在戰場上歷練,吃苦如吃飯。我的四個孫子呀,宕兒是虎,穹兒是狐,逍兒是狼,昊兒尚且年幼看不出什麼來。”
“繼承司徒家族的驍勇善戰的血脈,又有奶奶從旁誘導,司徒家子孫必成國之大器。”這句奉承話說得杭氏心裡舒坦。論起她的四個孫子,的確是人中龍鳳、棟樑之才。
四婢女迎上前來恭敬行禮,聆聽老夫人訓話。
“快去烹茶來。”木寧夕吩咐着,親自去擰了棉帕
讓杭氏拭汗。
“剛到這裡便聽衛副將稟告,你們今日要拜堂成親?”
木寧夕怔怔,“他未提過此事。”
杭氏疑惑,“這就奇了。難道是我幻聽不成。”
“奶奶安心多住幾日吧。成親之事交給爺來辦。”
“嗯。好吧。”
杭氏點點頭,拉着木寧夕坐在身邊聊些家常。
狼王殿。
司徒善老將軍打從進到一線峽,臉色黑沉沉的。連同迎接的衛漠都忍不住膽顫。別看老將軍已花甲之齡,揮起軍棍來毫不費力。
在殿中轉悠一圈,司徒善負手站在狼王寶榻前,眯縫着眼睛仔細打量精妙絕倫、氣勢威嚴的寶榻。
“爺爺。”
司徒天逍進門,便看蒼老的脊背微微前傾,專心之至地盯着狼王寶榻。
“爺爺,我們去書房吧。”走上前來恭敬地作揖相請。
司徒善挺直身子,扭頭瞅了一眼,指着狼王寶榻,冷聲問:“你不怕被治僭越之罪?”
司徒天逍啞然失笑,“爺爺,你忘了?孫兒是狼王。”
司徒善怔愣一瞬,恍然道:“哎呀,老了。看見這寶榻,顧着擔心你的安危,卻忘了你的天下爲尊的身份。”
“除去狼王的身份,我只想做爺爺的孫兒。”
“哼,說得好聽。”
被三孫兒扶着往殿外走,司徒善手指比劃一圈,“這狼宮修得好,比南晉國、西都國、東楚國的皇宮還漂亮。北契國那個土包子皇宮,不值一提。”
“呵呵,若北契國大王聽見爺爺的話,定會氣的瞪眼鬍子翹。”
“哼,當年他當王子時,我就看他不順眼。要不是元太后求情,他早就被我咔嚓啦。”司徒善不服氣地揮動拳頭。
“狼王。”
“老將軍。”
殿門外,五個人分站兩行,作揖行禮。
司徒天逍點點頭,掃了他們五個一眼,吩咐道:“正殿喜堂,北宮喜房,一切佈置交給你們。”
“狼王,要不我們還是尋駱名流回來吧。”衛漠撓撓頭,頗有些困難。
馮莽愁眉不展,看向身邊的蕭辰。
“你怎麼來了。”司徒天逍看向蕭辰,早已忘狼宮門口前已經見過他。
蕭辰被問得神情一滯,原來主子一直忽視他的存在啊。笑眯眯地答:“主子,屬下早在狼宮門口已經見過,只是主子的眼中只有公主,沒有屬下。”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語氣裡有點嗔怨味道。
司徒天逍不好意思地乾咳一聲,說:“既然來了就留下幫着他們佈置喜堂和喜房。”
“狼王,你要讓蕭辰幫忙?”衛漠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神魂游回,打趣說:“蕭辰來佈置喜堂,萬一以白綾布裝飾,恐怕就不是喜堂嘍。”
“閉嘴!”蕭辰皮笑肉不笑,威脅地瞪着衛漠。
司徒天逍冷眼戾過衛漠,“你們多動腦,多動手,少動嘴。”
“主子放心,屬下一定會置辦最好的喜慶之物裝點喜堂和喜房,絕不會委屈公主。”蕭辰拱手,眼神凌凜掃視那幾個看熱鬧的傢伙。
衛漠和馮莽交換眼神,這個燙手的山芋終於丟出手去,計劃成功。
司徒天逍冷笑,對這幾個人的小把戲心知肚明。至於蕭辰一口應下佈置喜堂之事,背後定是駱名流早已準備齊全,否則他從不走出狼山半步,短短一日的時間哪裡去得喜慶之物。
“爺爺,我們去書房吧。”
和司徒善一同去西偏殿品茶下棋,聽司徒善說說一路上所見所聞,以及對木寧夕如何如何刮目相看。司徒天逍聽在耳裡,喜在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