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扶柔公主真的是幻月山莊的三小姐嗎?爲什麼短短半年未見,她竟變成如此強大的存在?
五萬大軍?她什麼時候組建的?想想都覺得可怖。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少女,半年前在幻月山莊時懦弱無能到聽見打雷聲都會縮成團;半年後,她搖身一變,強勢、作怪、智謀、偷技……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讓人琢磨不透,她步步算計將他們陷入無形的大網裡,他們唯在被算計之後才恍然大悟,悔不當初。
“侯爺,月公子,即然公主有命請二人到山莊裡歇歇腳,駱某就儘儘地主之誼,請二位嚐嚐山裡的野味兒。”
“本侯要見公主。”
“侯爺請!”
駱名流充耳不聞,對身後的十幾個黑衣人道:“信陽侯帶來的這些廢物……一個不留。”
“是。”
“拎到外面去,別髒了山莊的地。”
無情、不屑,信陽侯的護衛們想不出,駱名流一個身份最卑賤的商人,憑什麼能掌握生殺大權?他不怕被皇上治罪嗎?他不怕南晉國律法嗎?
他們到死也沒明白,駱名流之所以敢這麼囂張,是因爲他有四國皇帝都不敢得罪的強大靠山。而這個靠山,只有四國皇帝清楚,別的人就呵呵了。
信陽侯以爲什麼事情都在他的謀算中,可偏偏他踢到了駱名流這塊鐵板。比權勢,他貴爲南晉國一品大員,卻被駱名流無視得徹底;論財富,他即便貪污受賄、中飽私囊,終究連駱名流一座小小的石梅山莊都買不起;論背景,他的靠山唯有南晉國的皇太后,而駱名流的靠山卻神神秘秘的。或許,他的靠山正是四國的皇帝,否以他如何能攬盡天下財富而不被各國皇帝驅逐、追殺呢。
故而,信陽侯確信,駱名流之所以敢這樣囂張,是因爲四國的皇帝背後支持着他。
後院的主屋內室,司徒天逍親自爲木寧夕把脈。
木寧夕並非沒有脈象,而是弱到幾乎感應不出來。要有極大的耐性才能感知到她的生命仍在微弱的延續着,確定她還活着。
“主子。”駱名流進來,雙手奉上令牌,道:“己經安排好了,只等主子一聲令下。”
“動手吧。”
將木寧夕的小手收回被子裡,司徒天逍吩咐道:“命管家去準備馬車,再多帶些乾糧和盤纏。”
“主子要回狼山?”
駱名流頭皮發麻,看司徒天逍的神情,猜個**不離十。
司徒天逍滿目柔情,凝着木寧夕青灰色的小臉,“我要帶她回狼山。她若死了,我亦可相隨。”
“主子請三思,依屬下之見,小寧兒此時生命垂危,氣息奄奄,不宜遠行啊!”
司徒天逍抿緊薄脣,輕言道:“留在這裡亦沒有希望,我何不帶她去搏一搏。她時常說要與天爭命,那時聽入耳裡只覺得一句玩笑話。如今想來,她尚能如此堅強,我又有何理由退縮?”
心尖上的柔軟只爲她,指尖上的溫暖只爲她,輕輕撫摸她的冰冷小臉,鐵石心腸已化成似水柔情,恨不得永生永世將她溺自己設下的這潭溫柔水中。
“主子,信陽侯的護衛已經將山莊的前院包圍。”鬼一匆匆走進屋來,稟告:“龍隱衛藏身在山莊大門對面的石崖上,沒有要插手的打算。”
“不必管龍隱衛。你們幾個注意別暴露,只管在暗中守着這座院子。”司徒天逍拿起溼棉帕,爲木寧夕擦拭小臉上不存在的塵垢,說:“凡是打擾寧兒美夢的人,一律斬殺。”
“是。”
駱名流和鬼一拱手應着,轉身離開。
將木寧夕抱起,走到窗前的榻上。
“紫線,去找一件豔麗的襦裙來。”司徒天逍啞聲吩咐,將木寧夕倚靠在自己的胸前,擡手輕輕爲她解開襦衣的綵帶,“寧兒,等我們回到狼山立即拜堂成親,永遠不分離。”
“主子,鬼五回來了。”
紫線找來一件水綠色的襦裙,平聲稟告。
“沒有更好看的嗎?”司徒天逍不滿意的擰眉。雖然木寧夕的皮膚白皙,穿水綠色很美。但是這顏色太素雅,不夠亮麗。
紫線難得勾動脣角,將襦裙放下,說:“這是公主最喜歡的一套襦裙。上次從山莊回去,她還唸叨了好久,氣紅線和青線沒有將這套襦裙帶回去。”
“原來她喜歡這個顏色。”司徒天逍親親木寧夕挺翹的瓊鼻,柔聲道:“我立即下令爲你多做幾套這顏色的襦裙。等你醒來,每日換上十套,像花蝴蝶一樣在梅林中翩翩起舞,好不好?”
每日換上十套?如果公主此時是清醒的,一定會賞給主人兩顆白眼吧。也許還會很不滿的輕哼,然後很賞臉的拿着襦裙躲到別的屋子去偷偷試穿。
想到木寧夕那偷偷摸摸的樣子,紫線禁不住笑了。
“笑什麼!”司徒天逍慍色,竟敢笑他?
紫線慌然擡頭,又立即垂下,跪在地上戰慄地顫音兒稟告道:“回主人,奴婢是想公主若是知道主子爲她做這麼多的漂亮襦裙,一定會每日穿着去樂月瑤的眼前晃。”
“她會這樣嗎。”
“公主有時候很喜歡招搖,像個鬥氣的小孩子。”
紫線說着,想到初九那日的早膳時,木寧夕一席淡藍宮裝令樂月瑤羨慕嫉妒的咬牙切齒,而她卻像無事人一般故意搖搖頭,讓金蓮花頭冠步搖翩然生姿;會故意藉着茶水的倒影看看自己頸上戴的珍珠項圈是不是歪了;會起身在花廳裡踱步,使淡藍色裙子隨步態而舞動。
“公主很愛美,也有小孩子心性。”
紫線如此評價着木寧夕身爲小女子的另一面。她愛美,喜歡樸雅的顏色,喜歡修身的長裙,喜歡在指甲上貼一些花鈿。這些是她以前都不曾表露出來的。
司徒天逍很難想象木寧夕在樂月瑤面前佯裝出不可一世的俏模樣。在他的面前,木寧夕很少會穿得花枝招展。她總是清清秀秀的,偶爾略施薄粉、輕點胭脂,專挑樸素的淺淡色襦裙,像不染凡塵的仙子游走於世間。
原來,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也是個愛美的小丫頭。
“主人,公主的臉色又變了。”紫線忽然一聲打斷司徒天逍的思緒,他低頭察看木寧夕的異狀。果然,青灰色的小臉從額際有一道黑紫色的線緩慢向眉眼過渡。
“會不會是龍紋毒發作了?”
“應該不是。”
司徒天逍將木寧夕抱着坐起,剛剛過渡到葉眉上的黑紫色線際立即大面積擴展……少時,木寧夕的整張小臉已經變成黑紫色。
“主人,這該如何是好?”紫線慌了。
屋門被推開,紅線、青線和黃線由鬼五領着走進來,低眉順眼地站成一排。
“主子,離開別院之前,紅線和黃線從曦馨園找到這個。”
鬼五將一個木匣子送上來,放到榻邊的小几上。
紫線打開匣蓋,眼睛一亮。滿滿一匣子的龍紋毒藥丸,足夠木寧夕吃上一年的量。
“主人,公主有救了。”
司徒天逍僅是微微點頭,“紅線收好。”
“是。”
紅線應聲,上前來抱走木匣。這比她的命還金貴呢。
“你們四個留在這裡守着寧兒。”司徒天逍將木寧夕抱回牀上,對鬼五說:“你和鬼七繼續保護寧兒。”
“屬下遵命。”
鬼五拱手,心裡突突突的跳個不停。乖乖的,還好主子的心力全部在公主身上,否則一定會將他罰回影閣。影閣,於他來講比地獄還可怕呢。
書房。
司徒天逍回到書房,此時鬼一,鬼二,鬼三和鬼四皆在此等候多時。
鬼三上前一步,拱手稟告道:“主子,南晉國傳言扶柔公主與駱名流是摯友,許多朝中大臣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準備拉攏扶柔公主。”
“宮裡呢?”司徒天逍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勾畫掉幾個人的名字。
鬼三繼續道:“自從駱莊主將公主接走,琰王府和信陽侯府並沒有大動作。反而銀甲鳳衛的統帥被皇上下令殺了,統帥的老母及妻女被送到楚王的別院去了。”
“皇上派了龍隱衛來監視山莊一舉一動,但並沒有下格殺令。”
“皇后這幾日都呆在鳳仙殿中,唯有安陽長公主每日會去請安。琰王爺的蛇毒解了,皇太后被皇上下令軟禁慈康殿。”
司徒天逍冷笑,這倒是皇上能幹出來的事。軟禁皇太后,切斷她與信陽侯之間的聯繫。怪不得信陽侯和月牧會大搖大擺的出城,跑來石梅山莊找駱名流結盟。
皇太后於信陽侯來說是靠山,亦是軟肋。太后安,他可在南晉國作威作福;太后不安,他也只能向外界尋求幫手,期待尋到一個新的靠山來制約皇上。
一盤棋是輸是贏,重要的不是人,而是謀。
即便步步爲營,仍抵不住難以預測的變化。
正如此時的木寧夕,他原本謀劃得很好,可是總有那麼一些異外發生。
“鬼三,鬼四,你們秘密回狼山,命蕭辰立即趕來醫治寧兒。記住,越快越好。”
“是。”
說話間,一張手書已寫好,放入拇指粗細的竹管中交給鬼三。
鬼三和鬼四默默行禮,轉身離開。
石梅山莊外像是被巨石滾過一樣,十丈之外的深溝裡堆滿屍體。
駱名流負手而立,眺望對面山崖上幾個探頭探腦的龍隱衛。
俊美的臉龐浮現一抹笑意,輕啓脣,下令:“燒!”
數百黑衣人舉起的火把像波浪般一個挨着一個由高拋向深溝裡。
火光漫天,連天邊的紅日都不及高漲的火焰那般豔麗。深溝中的烈焰從一頭竄向另一頭,像一條醉臥的火龍吐着怒焰。
“莊主,少了一個龍隱衛。”站在駱名流身邊的黑衣人稟告。
“繼續燒!”
又一條沉睡的火龍被驚擾,臥在深溝裡發怒。
駱名流後退幾步,避開迎面撲來的熾燙熱氣。
“莊主,西都國有消息傳回來。”
“西都國?”
駱名流微擰眉,隱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