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了晚膳的時間,衆人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那對小夫妻來。最後只好先行用膳,邊吃邊等。
杭氏放下木筷,吩咐紅線,“你去看看,他們怎麼還不來。”
“是。”
紅線心中忐忑,慢慢吞吞地往外走。兩位主子不來,定是恩恩愛愛呢。若去打擾,恐怕會惹狼王不快,狼後也會嗔怨她沒眼色。因爲有前車之鑑,青線就撞見過一見,氣得狼王差點把她送去影閣。
“哎喲,紅線,你走路不長眼睛啊。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木寧夕揉揉被撞痛的肩膀,嗔怪着。聲音尚未消散,她已被護在溫暖懷裡。
“狼後,有沒有撞壞。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紅線急得想要伸手去察看,又見司徒天逍的臉色不悅,急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事沒事,我哪有弱到一撞就壞的地步。”木寧夕擺擺手,拉過護在腰上的大手,揚起笑臉,“我們去吃些東西吧。”
“好。”司徒天逍冷瞟戰戰兢兢的紅線一眼,與木寧夕往裡面走去。
木寧夕撓撓他的掌心,柔聲道:“別嚇她。平日她們服侍得周道細心,對我很忠心,是難得的貼心婢女。我喜歡她們,也願意寵着她們。”
“好,依你。”司徒天逍撫順她披散的長髮,說:“大元丹拿來了,明日起你要好好的調養身體。我會派人去打探幻月山莊的消息。”
“別急着找藥單,有大元丹在手裡,相信花老夫人比我們還想得到化解龍紋毒藥單。”木寧夕猜測,花老夫人不在無花谷,卻留下大元丹,顯然是去尋找化解龍紋毒的法子。
司徒天逍默聲,比起花老夫人拿到龍紋毒藥單,他握在手裡更踏實。
二人來到偏殿,看見杭氏命人重新做了幾道菜,唯一留下的就是那碗蜜汁野豬肉。
司徒天逍和木寧夕請安,落坐,全程都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看得杭氏心滿意足。
“逍兒,這是你媳婦親手做的菜,你可要多吃些,別辜負了她的心。”杭氏將那碗紅彤彤的蜜汁肉推到司徒天逍面前。
木寧夕伸手摸了一下碗,涼的。立即起身端走。
“去哪兒?”司徒天逍抓住她的細腕。
“熱菜。”木寧夕安撫地拍拍腕上的大手,說:“你先吃那些,我去去就來。”
“我陪你。”放下筷子,司徒天逍跟着木寧夕去熱菜,羨煞了同桌的花羽蝶。
看看人家的夫君,再看看她身邊的男人,明明是一家人,爲什麼就這樣不同呢。
“羨慕啦?”杭氏笑呵呵地夾一筷子菜到花羽蝶碗裡,看了眼神情平淡的二孫子,說:“等你嫁給他以後,煩都煩不過來呢。”
“真的嗎?奶奶。”花羽蝶小臉羞紅,又眉開眼笑地期待樣子。情不自禁扭回頭瞧向司徒穹。
司徒穹沉默不語,夾些烤羊肉放到花羽蝶碗裡。
花羽蝶捧着碗,滿臉的幸福。自從認定司徒穹是她的未來夫君,追逐着他的腳步行走過大江南北,他給予她最多的是一句“回去吧,我不會娶你的”的話。
不知不覺眼睛溼潤了,一滴晶瑩滑出來,延着精緻的臉龐滾落。
在她擡手抹去淚珠之際,一隻瘦削的大手在蒙着面紗的小臉上拂過。
“乖乖吃飯,別想那些無用的東西。”
“嗯。”
花羽蝶悶聲答應,低下頭小口小口吃着烤羊肉。
杭氏讚賞的目光盯着二孫子平淡的表情。看來家中準備的那些喜慶之物不必丟掉了,三孫兒沒用上,正巧二孫兒用得上。
院裡臨時搭建的竈旁邊,司徒天逍負手站在一旁,看着圍着竈臺忙碌的小妻子,藏在心底多年的美夢終於如願以償。
木寧夕偶爾擡頭,見他盯着自己,不禁笑問:“我好看嗎?”
“好看。”司徒天逍蹲下來,與她一同守着竈火。用袖子爲她拭去額際的汗珠,說:“以後我只吃你做的飯菜。”
“好呀。”木寧夕嫣然。能爲丈夫和孩子洗手做羹湯,是她曾經的夢想。本以爲再沒有機會的,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圓夢了。
兩人默默不語,享受着此刻的寧靜。朦朧月光下,小夫妻並肩坐在長木凳上。竈火映紅了他們的臉龐,照亮了他們含情脈脈的眸子。
歲月靜好,可總有人跑來打破這美好。
“將軍,貝州城傳來消息。”
衛漠匆匆而來,手中拿着一卷紙條。
“滾!”司徒天逍咬牙切齒,憤憤地瞪着衛漠。
這個混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跑來作甚。
衛漠被罵得莫明其妙,摸摸頭,送上紙條,說:“將軍,貝州城傳來消息,北契國大王子正在攻城。”
將軍?情急之下改了稱呼,可見消息內容很是緊迫。
司徒天逍拿過紙條,展開,上面寫:北契響攻城,貝州城恐陷。望速歸。
“衛漠,去點兵。”司徒天逍沉聲命令。
“等下。”
木寧夕突然出聲阻止,繞到司徒天逍面前,拉拉他的手,說:“你隨我來一下。”
“寧兒。”
“來呀。”
司徒天逍看了衛漠一眼,讓他去點兵。自己跟着木寧夕往正殿走去。
二人來到外室,木寧夕讓司徒天逍坐下。
“夫君,你不要打斷我的話。要仔細聽清楚。”
“你說。”
木寧夕思忖一會,神情變得嚴肅,說:“北契國大王子攻襲貝州城,就是因爲你不在,他纔有膽子去的。而且忍娘偷偷告訴我,赤聶謀劃在攻下瓦朗關之後,打着支援大王子的旗號去貝州城。”
“他去做什麼?”司徒天逍驚訝。
“去綁架大王子,霸佔軍功,向北契大王邀功請賞,封侯拜相。”
“野心不錯,可惜他沒有那個命。”司徒天逍冷笑,赤聶是個十足小人,怎麼可能被北契大王賞識。就連博古響也只當他是可以隨意差遣的奴隸。
木寧夕嘆氣,蹲在他的面前,“夫君,依我之見,先等等吧。”
“等?”司徒天逍疑惑,不禁問:“你怕我輸給博古響,還是赤聶?”
“都不是。”木寧夕手覆在他放在膝上的大手,表情嚴肅地分析道:“如今貝州城有李程,劉士彥和劉士弼。南晉帝認爲沒有你,貝州城一樣可以守住。”
“那麼,我們就等。等到那三個蠢蛋丟掉貝州城,再去收復也不遲。”木寧夕眯起眼睛,陰險地笑道:“而且經過此事,我們可以一箭三雕。”
司徒天逍無奈地笑了,就猜到她的小腦袋裡又在謀劃死作別人的計劃。
“說吧,如何一箭三雕。”
拉起她坐在腿上,司徒天逍緊緊環住小蠻腰,越來越喜歡她依賴在身上的感覺。
木寧夕想想,伸出食指來,“第一,貝州城被攻陷,最急的人除了南晉帝,還有信陽侯和兵部侍郎,爲了自家孩子的前途,他們一定會全力把握住這次機會。只要幫助自家孩子守住貝州城,那麼兵權一定會落在他們的手裡。”
“的確如此。”司徒天逍認同地附和。
伸出中指,“第二,博古響攻入貝州城,赤聶領兵再攻。他們兩敗俱傷之時,我們再去攻打,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爲何?”司徒天逍笑看她自信的小臉。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呀。”
司徒天逍目光一滯,虧他熟讀了那麼多的書,竟然連這點謀算都沒有想到。唉,他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謀,竟被自己的小妻子給比下去了。
“你說的對,我的確應該再等等。”不得不承認,她的想法很有道理。不禁好奇,問:“第三個是什麼?”
木寧夕微微一笑,“自然是把北契國的人趕出貝州城。然後趁着威勢,再攻下瓦朗關。”
“嗯,不錯。”司徒天逍讚賞。
“所以呀,夫君,我們先好好的在狼山裡休養生息,等待那一日到來。”
“聽夫人的。”
司徒天逍親親嬌嫩的小臉,抱着她出去,但看衛漠仍站在院子裡。
“回去好好練兵,我們再等等。”
“是。”衛漠匆匆離開。
木寧夕看見竈火還在燃着,突然想到蜜汁肉還沒有拿出來。慌忙跳下司徒天逍的臂彎,趕去搶救。
“哎喲,還好還好,沒有壞掉。”
“聞着很香。”
司徒天逍命人去取來一雙木筷,抱着木寧夕坐在不遠處的大樹下,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來。
偶爾聽見木寧夕滿足的嘆聲,還有司徒天逍的笑聲。
隔着青紗窗子,一羣人爬在窗沿上往外面望。
“老頭子,我們以前也這般模樣吧。記得與西都國的那一戰,我們就是這般情景。”杭氏挽着司徒善的胳膊,感慨萬千。
“嗯。那日是這樣的。只是飯菜是別人做的,你可不會。”司徒善很不給面子的打趣。
“哼,明日回去,我便到廚房去學做飯。一定讓你這老頭子再無話可說。”杭氏嗔怨地白了老頭子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司徒善樂呵呵地摟過妻子,說:“不做飯又如何,我們一輩子不也是恩恩愛愛的。何必羨慕他們呢。”
“你不羨慕嗎Z?”杭氏斜睇老頭子。
司徒善不屑地撇撇嘴,“有什麼可羨慕的。老頭子困了,走走走,我們去歇息吧。”
“不行,今夜我要和兩個孫媳婦一起睡。”杭氏拒絕,拉着旁邊花羽蝶的小手便走,邊走邊說:“走走走,今兒晚上我們一夜不睡,好好的話話家常。”
“是,奶奶。”花羽蝶戀戀不捨地回頭望了司徒穹一眼。
司徒穹回以微笑,無聲地說:好好睡吧。
花羽蝶漾起笑容,點點頭。挽着杭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