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自從昨日那個腦殘的古今逃跑之後,司徒天逍的臉色就沒轉晴過,陰沉沉的像是誰霸佔他的狼山似的,看什麼都不順眼。
不論木寧夕如何討好,撒嬌,獻親親,他頂着一張死人臉,眼皮擡也不擡,鼻腔裡哼也不哼……呃,就是雙手在木寧夕身上摸來摸去,擺明是吃豆腐佔便宜嘛。
木寧夕推開氣悶的男人,跑到偏院去找花羽蝶商量攻打貝州城的計策,她們要想出一個,比男人們想到的還要好的計劃。看他們還敢不敢小瞧她們。
屋外有四婢女守着,屋內姐妹二人拿着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好在她們都在貝州城生活過一段日子,對貝州城的地理比較熟悉,每一條街市即便叫不出名字,仍然記得走向。
紙上縱橫交錯,不同於汴州城的四方陣型規制建鎮,貝州城有五座城門,除了正東、正南、正西和正北的城門之外,還有一道城門是面向瓦朗關的。當初司徒天逍、駱名流和蕭辰帶木寧夕回狼山的時候,走的就是這道城門去往瓦朗關。
花羽蝶修改了幾處錯誤,說:“小寧兒,重新抄兩份出來吧。我們一人一份,留着在不同方向攻城的時候用。”
“花姐姐,我並不想讓你參與攻城。”木寧夕停下筆,定定地看着花羽蝶。
果然,聽到被拒絕後,花羽蝶惱羞成怒,嗔怨道:“小寧兒,你在小瞧我嗎?”
“沒有。”木寧夕嘆笑,“我哪敢小瞧你啊。因爲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我才能真真正正的安心去幫着司徒天逍攻打貝州城。”
“咦?真的?”花羽蝶半信半疑,又半是威脅道:“你快點說說,是什麼重要的任務。若讓我發現你在搪塞我,少不得與你翻臉。”
“哪能啊。”木寧夕安撫地拍拍身邊,讓她過來坐下。
花羽蝶搶包子似的一屁股坐過來,扭頭冷眼睇凝木寧夕,“說得不好,我打你。”
“好好好。”木寧夕無奈地搖頭,“你來看看這裡,我們先從這裡開始佈局。”
“貝州城城郊?赤聶不是駐紮在這裡嗎?”花羽蝶疑惑不解。
“對呀。他是打開貝州城的鑰匙,缺不得。”木寧夕信心滿滿,她的腦海裡已經形成一整套攻城大計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爲何?自然是司徒天逍的准許。
花羽蝶呆怔怔地看着木寧夕臉上綻放的耀眼光華,不知爲何,竟在她的身上看到劍指江山、睥睨天下的豪邁。這氣概勝過男子,連她都不得不承認木寧夕有着超然的霸氣。
木寧夕細心地將一箭五鳥的大計劃完完整整的講解給花羽蝶聽。花羽蝶不禁連連感嘆,比司徒穹想到的計劃還要無懈可擊。
直到木寧夕說得口乾舌燥,終於灌一碗茶水,才聽到花羽蝶讚不絕口地感嘆:“小寧兒,你生爲女兒身,太浪費啦。如果生爲男兒,定勝過司徒一族的任何一人。”
“花姐姐,你太高看我啦。”木寧夕羞赧而笑,將桌上的圖紙卷好,“走吧,我們去說服那幾頭笨牛。”
花羽蝶大笑,“笨牛?哈哈,太貼切啦。他們就是一羣笨牛。”
“希望我們不會對牛彈琴,白謀劃一場。”木寧夕苦笑,不知道司徒天逍會不會准許她上戰場。
花羽蝶拉着木寧夕的小手,“放心吧。若他們不讓我們跟着去,我們就在後面追着。”
“呵呵,司徒天逍還不吃了我。”木寧夕可不敢想得太好。若不是她偷跑出來,司徒天逍絕對會把她囚禁在狼宮。
姐妹二人手拉手來到主院,遠遠便看見三個男人圍坐在院中木亭的桌旁,邊喝茶邊聊天,悠閒得像是老友聚會。
“我們累了一上午,你們可好,閒在這裡品茶?”花羽蝶放開木寧夕的手,獨自走到木亭中,一屁股坐在司徒穹旁邊的凳子上,不滿地抱怨:“你們到底有沒有商量好,哪日攻打貝州城?”
“你們不是商量好了?我們何必再多此一舉呢。”司徒穹打趣,看見木寧夕仍然站在木亭外的小路上,好奇地問:“小寧兒怎麼不進來?曬太陽會頭暈的。”
木寧夕偷瞄司徒天逍一眼,默默地走到花羽蝶身邊坐下,與司徒天逍隔着一個空凳子。
“過來。”
沒有一絲溫度的命令,銳利的鷹眸半眯着,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木寧夕小心翼翼地蹭蹭,迅速坐到空凳子上。桌下,拿着紙卷的手微微發緊,攥得紙卷皺出幾道摺痕。
“拿的什麼?”司徒天逍伸手到桌上搶過紙卷,在桌上平鋪而開。頓時驚訝的眼眸一閃,強制地恢復平靜,默不作聲地審視着紙上的縱橫線路。有墨色的街市、府宅,有硃砂色的攻城線路,有藍色的……“藍色的線路是什麼?”
“滅敵路線。”木寧夕平靜地吐出四個字,讓三個男人皆是一驚,目光齊聚向安安靜靜的她。
“依你所見,兵分三路,有何優勢,有何劣勢。”司徒天逍放下圖紙,他從不喜歡紙上談兵,更多時候他喜歡用事實和結果來證明。成王敗寇,從來都以結果論判,沒有人會在意過程。但他是領兵的將軍,每一個作戰佈局都很重要。如下棋一般,既要看全局,又要把握局部的攻守。
木寧夕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寧兒,快把你的一箭五鳥的大計劃說出來,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花羽蝶在桌子下踢踢木寧夕的小腿,後面的那半句話頓時讓在座的三個男人集體黑臉。什麼叫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根本是妄想。
“寧兒?”司徒天逍發覺木寧夕情緒的低沉,擔憂地摟過她,輕聲詢問:“龍紋毒的痛又發作了?”
“沒有。”木寧夕失落地搖搖頭。
“不高興?”司徒天逍知道木寧夕很想親自領兵去攻打貝州城。可是他不放心,真的不放心。
木寧夕歪頭枕在他寬厚的肩上,“夫君,我不想被捉回汴州城去。”
司徒天逍腦袋一聲轟響,冷聲問:“你剛剛見過誰嗎?”
“沒有。只是想到和你分開,萬一龍隱殺兵分兩路,一路殺你,一路來綁我,怎麼辦。”木寧夕摟着他的腰身,小臉埋進他的頸側,溼潤的清流冰冰涼涼的在他的頸皮膚上。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除非是真的傷心。司徒天逍抱她坐在腿上,摟緊她,柔聲安撫:“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進到宅子裡的。你該相信我,不是嗎?”
“我不想與你分開。”木寧夕委屈地扁嘴,摟着司徒天逍哇哇哇的哭起來。
在座的司徒穹,花羽蝶和駱名流都不明白,小寧兒這是怎麼了?
接收到三個男人的探詢視線,花羽蝶無奈地攤攤手,“之前商量攻城的事情挺高興的呀。我哪知道她是爲什麼呢。”
“寧兒,別哭。我帶着你便是。”司徒天逍捧着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心疼地親親,抱抱,哄哄。
木寧夕小臉埋在他的胸膛很用力的蹭蹭,嗚咽道:“是你說的,會帶着我一起去攻打貝州城。”
司徒天逍全身一僵,鷹眸中的似水柔情立時變得陰森冷峻。把她從懷裡拉出來,隱怒地凝着她計謀得逞後的洋洋得意,氣得他磨牙,手癢,只想抓她打一頓屁股。
“野丫頭,越來越沒規矩。竟敢給我耍陰謀。”司徒天逍咬牙切齒。
木寧夕憨憨的笑兩聲,裝傻的問:“鷹眸?是什麼呀?青禽養的那隻鷹不叫鷹眸。”
“野丫頭,看我一會兒不好好的罰你。”司徒天逍懶得與她浪費口舌之爭。既然當着這些人面前準她跟着去攻打貝州城,那就聽聽她的大計劃吧。
指指桌上的多張地圖,“說說吧。若是好,便讓你跟着。若不好,你仍然要留在宅子裡。”
木寧夕撇撇小嘴,“臭男人,說話不算話。壞蛋。”
“沒有你壞。”司徒天逍咬一口她的鼻尖,鼓勵道:“說得好有獎。”
木寧夕展顏而笑,開始詳細解析自己的大計劃……
司徒天逍氣定神閒,駱名流連連驚愕,司徒穹時而擰眉,花羽蝶笑顏如花。而木寧夕平靜地講解着自己構想的作戰計劃,包括……
“一箭五鳥?真的管用嗎?”駱名流仍然不敢相信。
“對。至少南晉皇帝不敢再打我的主意。”木寧夕眯起眼睛,這纔是她非要親自領兵攻打貝州城的主要目的。
司徒穹聽完,前思後想一遍,點頭道:“我同意小寧兒所說的。讓李家欠我們一個人情,至少在皇后那裡是有用的。保住劉氏兄弟的性命,信陽侯短時間之內不敢有所行動,小寧兒光明正大嫁入司徒府之前,他也許能助一臂之力。至於博古響,讓北契汗王欠狼王的人情,於國於家更有利。”
“是啊。赤聶是個小角色,殺了便是。”花羽蝶亦同意木寧夕的佈局。
木寧夕扭頭看向一直沉默的司徒天逍,不知道他會不會認同這“一箭五鳥”的大計劃。
“寧兒,你不怕被博古響抓住嗎?或者龍隱殺?”司徒天逍撫摸木寧夕的小臉,他捨不得放任她去冒險。
木寧夕點頭,又搖頭,小手捧着英俊的臉龐,“我怕。但是爲了我們的未來,一定要搏一搏。”
“若我暴露狼王身份,南晉帝不敢與我爲敵的。”司徒天逍皺眉。
木寧夕嘆氣,“我們幾次送信試探,他仍一意孤行。可見狼王之威也壓不住他的色迷心竅啊。想要斷了他的念頭,必須由我親自來斬斷。正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就是那個人啊。”
司徒天逍痛定思痛,嘆聲。 шшш. ttкan. C 〇
“好吧。讓鬼護衛暗中保護你。還有五千精兵,定能護好你的。”
木寧夕斷然拒絕,“不,五千精兵團,我有更周密的計劃。”
衆人驚訝,“什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