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別院,曦寧園。
夜涼如水,全身散發惡臭氣味兒的木寧夕呆坐在亭子裡,想着司徒天逍此時在哪裡?午後龐子卿送來飛鴿傳書,說駱名流領着五萬大軍順利抵達貝州城,而餘下的三十五萬大軍由司徒天逍秘密帶回貝州城。
狼山,她好想回去那個野花遍地,滿山綠林,山泉清澈的好地方。想到自己的那一席玄色狼後袍,威武、驚豔,比戰甲還要漂亮。她這全身臭呼呼的,竟然還想着臭美。唉,真是“臭、美”呢。感嘆着,她不知不覺笑出聲來。
“在想什麼,這般開心。”
突兀的詢問響起,木寧夕扭頭望向,亭子外的石子路上站着一個男人。
“皇上?”
木寧夕驚訝,立即起身行禮,“皇上恕罪,臣女的身上……”
安括擺手,“無妨。”
陳公公搬來一把椅子,扶安括走過去坐好,便退了出去。
“坐吧,你陪朕說說話。”
安括眼中流露出一抹悽愴,戀戀不捨地凝望着木寧夕的清新脫俗的美顏,纖若嬌柳的小蠻腰,一席淺色的襦裙。美!
“皇上又來試探臣女的真心嗎?”木寧夕能感覺到來自於對面的低氣壓,她試圖開口打破這沉悶的氛圍。
安括自嘲地笑笑,“是啊。朕仍然不死心呢。你能告訴朕,該如何忘記你嗎?”
木寧夕莞爾,說:“聽說十五年前,皇上的一雙龍鳳兒女丟了。”
“是啊。”
“算算年紀與臣女一樣大。若皇上真心憐惜臣女,那就視臣女爲義女吧。”木寧夕目不轉睛地看向皇帝。
安括怔神,他的內心似有一個聲音在徘徊的吶喊着: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好。”暗啞的嗓音,即使萬般不捨,他亦脫口而出,也瞬間釋然。不是他的,終究會失去。
安括起身要走,轉身之際,聽到木寧夕喊住他。懷着淡淡一絲甜喜,他扭回頭來聆聽她訴說悔意,想要成爲他的女人。而現實卻是……
“皇上,臣女想和你說一句真心話。”木寧夕慢慢站起來,福了福,“皇上,我相信司徒天逍一定會死而復生。若白衣鬼手不能讓他復活,我依然不後悔嫁給他。”
“好。”安括長長舒口氣,“就當司徒天逍還活着,即便你死了,兵權也會留在司徒府。”
臨走之前,他釋然一笑,“明日早朝,朕會賜婚。”
木寧夕含淚,激動地福了禮,“謝皇上成全。”
安括再看了她一眼,扭頭大步離開,不帶走一絲留戀。
夜風沁冷,木寧夕卻感受不到一絲寒意。此刻,她心裡燃着一團火。
“寧兒?”
熟悉的喚聲響在耳邊,木寧夕以爲是幻覺,扭頭看去,竟見一道傾長英武的身姿乍然出現在亭子外面。
“夫君!”
木寧夕大笑,顧不得身上還有惡臭味兒,直撲入司徒天逍的懷裡。
司徒天逍眷戀地撫摸妻子的柔順長髮,親吻她漂亮的額頭,明亮的大眼睛,美麗的瓊鼻,櫻粉的小嘴。
“等下。”木寧夕推開司徒天逍湊近的臉,驚慌失措的跑向屋內,還叮囑:“一會兒再進來。”
司徒天逍驚訝,她這是怎麼了?
“寧兒,你怎麼了?”
“不準進來!”
隔着窗子,木寧夕威脅的聲音傳出。
司徒天逍幾步跑到窗前,“寧兒,你怎麼了?”
怎麼了?
嗚嗚嗚……
屋子裡,木寧夕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小褲褲,上面點點紅色。
蕭辰曾經的話響在她的耳邊:來葵水之日,便可圓房。
嗚嗚嗚……她終於可以與司徒天逍做真正的夫妻啦。嘿嘿嘿,好羞羞臉呢。
守在門外的司徒天逍急得團團轉,抓來四婢女,厲聲道:“你們,進去看看。”
四婢女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狼王這是怎麼了?
門簾掀起,木寧夕羞紅小臉從簾縫裡鑽出來,嘿嘿笑道:“夫君,進來,我有大事要與你說。”
司徒天逍乖乖的點點頭,“好,就來。”
不知道是什麼大事要商量。難道她要入宮爲妃?
司徒天逍想着,臉色也陰沉下來。屏退四婢女,他跟進屋內,看見木寧夕正在吃藥丸。
“你在吃什麼?”
“屍腐丸的解藥。”木寧夕皺皺小鼻子,“既然皇上明日下旨賜婚,我也不必再裝成中毒發臭的。這臭味兒,我自己都覺得噁心。”
司徒天逍嘿嘿一笑,“正好,我也喜歡你身上的花香味兒。”
木寧夕高興地點點頭,喚着青線和紅線去準備沐浴的熱湯,回來拉着司徒天逍坐到窗前的榻上。
“夫君,我有一件大事要與你說道說道。”
司徒天逍寵溺地刮刮她的鼻樑,柔聲問:“何事?”
木寧夕抓過他的大手,在掌心寫下兩個字:葵水。
“蕭辰說,只要我的這個來了才能圓房。”
司徒天逍目光一滯,有些不敢相信。他也聽蕭辰說過此事,只要木寧夕身上的那個來了之後,即便同房也不會染到龍紋毒的毒素。
“你……何時來的?”
“剛剛。”
木寧夕羞紅小臉。身爲未來的現代人,她雖然已經很習慣大大方方的談論夷媽巾和大姨媽的問題,但是現在身處古代,也入鄉隨俗的矜持一把。
“那今晚……可以嗎?”司徒天逍試探地問,精亮的鷹眸裡閃爍着喜悅和期待。
木寧夕黑沉小臉,果斷地說出兩個字:“不行。”
“那你還說出來撩撥我!”
司徒天逍怒了。這死丫頭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木寧夕嘿嘿笑着爬到司徒天逍的大腿上坐着,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一下親在臉頰上。
“夫君再忍忍,只要五天。五天就好。”
彷彿怕司徒天逍不相信,木寧夕伸出五指掌,“我發誓,真的只有五天。”
“五天?”司徒天逍冷聲挑眉,“五天之後呢,你想如何忽悠本尊?”
“狼王息怒。本狼後言而有信,說五天就五天,絕不食言。”木寧夕摟住司徒天逍一陣亂親亂啃,惹得他再也撐不住,大笑起來。
當然,五天之後,司徒天逍的怒火纔是真正的點燃。因爲……
五天之後,當司徒天逍準備妥當,站在牀前思考着該如何把自己老婆吃個遍的時候,囂張的小女人灰溜溜的跑去朝陽閣與安陽長公主和花羽蝶去睡了。
實在不能怪木寧夕不守諾言,而是……新朋友還在。
司徒天逍氣悶地離開別院,去皇宮裡找皇帝聊聊天。
南晉皇宮,承安殿。
安括一身金黃龍袍,九龍團、紫祥雲。
司徒天一席銀狼墨色長袍,銀狼嘯、風雲滾。
兩個不失氣勢的男人對桌而坐。
“沒想到,你竟然是至尊狼王。”安括心臟狂跳。想不到隱藏在他眼皮底下的少年將軍竟是江湖聞名的至尊狼王。
司徒天逍丟下一顆金狼令,邪魅笑道:“這是本尊對你賜婚的補償。只有三次機會,給你自己,還是留給楚王或壽王,都隨你之意。”
“朕能使用一個機會嗎?現在就用。”安括眯縫起眼睛,危險地看向對面的少年。
“想命令本尊自盡嗎?你膽子不小啊。”
司徒天逍眼中閃動邪惡,一語識破安括的詭計。
安括神情一滯,訕訕地收起狼王令,“狼王,你爲何會潛伏在南晉國,成爲一個小小的貝州城守將?”
“因爲本尊想知道你敢不敢竊了本尊的江山。”司徒天逍邪肆地眼神打量着安括,“當年你藉助北契國元太后之勢力竊取李氏王朝的江山,才坐上南晉國的帝位。如今,你也會爲了一個女子而聯合其他三國一起來攻打本尊,竊切本尊的江山。”
“狼王說笑了,朕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覬覦狼王的天下。”安括尷尬地乾笑兩聲,掩飾自己的心虛。
司徒天逍冷哼,“原本四日前你該下賜婚聖旨的,爲何到現在都沒有擬旨呢?”
安括失語,好一會兒才說:“這……明日朕會立即擬旨賜婚。”
司徒天逍冷蔑地瞧着安括,“你是得知她身上沒了臭味兒,才又動了歪心思吧。”
安括連忙否認,擺手道:“不不不,朕沒有。”
“不管有沒有,明日,本尊在別院與狼後一起等着皇上的賜婚聖旨。”司徒天逍起身,掃了一下長袍下襬,居高臨下地盯着安括滿臉的忐忑,“再敢打歪主,不論是本尊的江山,還是本尊的女人,你休想壽終正寢。”
安括嚇得立即摔到地上,拱手道:“是。”
瞥一眼地上的老男人,司徒天逍轉身悄無聲息的離開。離開之前,命十二多多狼將承安殿隱藏的龍隱衛和龍隱殺全部剿殺,只留下陳公公一條狗命。
安括和陳公公相守一夜,也失眠一夜。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司徒天逍竟然是至尊狼王。
直到天亮,安括實在睏乏,才淺淺的睡去。
夢中,他看見掩面哭泣的李凌容,還有李氏王朝的老皇帝,老皇后,朝臣們,以及他的父親,母親。
“來人,快召龐丞相來見。朕要擬旨賜婚!”
“是。”
陳公公匆匆而去。
南晉國,承政殿。
翌日清晨,朝堂之上,安括端坐於龍椅,旁邊站着一臉嚴肅的陳公公。
下面站着南晉國的文武大臣,以及皇親國戚。每個人的臉色因爲皇帝的陰鬱情緒感染得也黑沉沉的。
“咳咳!”
安括清清喉嚨,心裡堵得慌,清喉嚨有什麼用。摸到腰帶上一塊硌手的硬物,還有昨夜的那個人。
“朕,今日命龐丞相擬旨,賜婚……列將軍之女賜婚中同城守將司徒宕,西都國和親公主扶柔賜婚……貝州城守將司徒天逍,西都國郡主樂月瑤賜婚信陽侯小兒子劉贊。”
“恭喜皇上!”
衆朝臣齊聲祝賀。
安括緩緩呼出口氣。塵埃落定了,他再沒有機會喜歡那個清秀可愛的小丫頭。
當宣旨官拿着賜婚聖旨來到長公主別院的時候,司徒天逍已帶着木寧夕辭別司徒善和杭氏,與司徒穹和花羽蝶一起趕去貝州城。
賜婚?有什麼關係?他們已經拜堂成親過了,並且在昨夜……圓房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