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之中,盡是些紈絝子弟和一些未出閣的小姐們笑笑鬧鬧。
吟詩作對,飲酒作樂,絲竹相伴,歌舞昇平,好不熱鬧。
而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遲遲而來的客人一般,旁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一把將白少卿往裡面拽,讓他進去喝酒,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兩個小姐一左一右的將白憐霜夾在中間往裡面走,再看了一眼這畫舫深處,也不曉得是從那風塵之地還是其他舞館的舞姬在這寒冷天裡,穿着甚少的熱舞,時不時向幾個公子哥投去幾個媚人的目光,便引得幾個公子一陣鬨笑聲傳來。
陸蕁倒是對這些東西都沒有興趣,見旁邊還有不少的雅士正在吟詩作對,但那氛圍也斷然不敢恭維,只好隨意的找了地方落座,也欣賞着美人的歌舞,吩咐着讓人送些水果上來。
而不少的人也同樣的看見了陸吟雪,幾個公子更是驚如天人般望着陸吟雪,她不過簡簡單單的往那邊一落座,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陸蕁正準備吃手邊的蘋果,卻見一隻男人的手伸了過來,裡面還捏着塊糕點。
一擡頭,一個陌生人正站在自己的旁邊,臉上笑意盈盈:“陸姑娘,莫不是試試這畫舫的糕點?”
“多謝你的好意,我方纔午膳吃多了些,現今只想吃些水果消消食。”陸蕁婉拒,依舊是隨意的用手邊的筷子戳了一塊蘋果往嘴裡塞。
那公子有些無奈的退了回去,旁邊的公子們又是一陣鬨笑,卻有不少人將目光投了過來。
白少卿好不容易將身邊的那羣狐朋狗友都扒拉開,見陸蕁依舊悄無聲息的找了地方坐下來,他也直接坐到了她的身邊,見她用筷子戳蘋果吃,倒是笑了:“怎的用筷子戳進去,夾起來吃不是更好。”
陸蕁看了一眼這不過切成一瓣一瓣的模樣,也是有些無奈,夾起來的話說不定吃了幾口就掉了,於是搖搖頭:“這樣挺好,能吃到嘴裡的是福。”
說着,陸蕁將另一隻乾淨的筷子戳了一瓣蘋果,遞給白少卿,笑道:“試試,這樣就不會掉了。”
白少卿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趕快將這筷子給接了過來,咬了一口蘋果。
真甜。
陸蕁見他似乎吃的開心,心情也好了許多,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白少卿對自己的心思。
倒是旁邊有個不認識姑娘踉蹌了幾步,正好撞到了陸蕁的背,陸蕁微微一愣,看都沒看一眼,只想着身後的人是無意的,便繼續戳蘋果吃。
那姑娘見陸吟雪竟然這樣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一雙眼睛倒是直接冷了下去,冷哼了一聲:“我還以爲撞得是誰呢,這不是罪臣陸邕小女兒嘛。”
一聽到陸邕二字,陸蕁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看向那姑娘,她對她倒是沒有半分的印象,便只是看着,一言不發,一雙眼裡清清冷冷的。
“怎麼?陸小姐不過是去王府住了些時日,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如此看着我,就不怕我爹孃將你告發上去?”那姑娘看起來
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而陸蕁此時也想起了這人是誰,在薛皇后送來如此繁重的畫卷之中,便有這個女子一份,不過和畫卷之上的一樣,這薛家小姐也不過是面容平平,比起她另外一個倒是真真差了很遠。
“薛小姐想告便告吧。”陸蕁掩嘴輕笑,只重新款款的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歌舞。
旁邊的白少卿也是冷眼的看着這個薛家的小姐,她不過是薛家旁支的庶女,平日裡憑藉着薛家的名聲時常在外面大放厥詞,在陸家還沒有落寞的時候,她和她的小妾母親便是見陸家的子女十分不順眼。
“你倒是雲淡風輕,如今都成了這般樣子,是如何上的畫舫?”那薛小姐依舊不依不饒的模樣,拽着陸蕁的手臂就要將人拽起來。
而旁邊白少卿探手要去幫忙,陸蕁卻先一步的將白少卿的手給推了回去,另一隻手直接纏繞上了薛小姐的手臂,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後將她的手腕別在了背後,也不見得會疼,但薛小姐卻不得不彎下身子來,低着頭有些痛苦的模樣。
“你竟然對我……”
“有何不敢,既然我能是王府的座上賓,也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逍遙,哪怕是將你從這畫舫上扔下去又何妨?”陸蕁有些殘忍的揚了揚嘴角,但是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半分的鬆懈,見旁邊還有人圍過來看着她,她也不過一一冷眼看去,低聲道:“別以爲我總任人揉搓,如今誰若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可就不止這樣簡單了。”
說罷,直接將人往前面一推,令她踉蹌了幾步,卻還是鬆了手。
一旁的白憐霜趕忙的湊了過去,有些嗔怪的看了旁邊白少卿一眼,似乎是在問他剛纔怎麼動手將人給攔下來,白少卿有些尷尬的看着白憐霜,倒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吟雪,我們來這也不過是遊玩,何必呢?不如你向她道個歉,這事兒也就這樣過去了不是。”白憐霜好言好語相勸着,但是讓她陸蕁道歉——不可能!
陸蕁依舊冷眼將白憐霜的手腕屏退開來,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平日裡溫和的笑容來,見那薛小姐踉蹌了幾步就要轉過身來,陸蕁的臉上依舊帶着笑臉,只沉聲道:“對了,薛小姐可還沒有跟我道歉啊。”
“道歉?妄想。”薛小姐說着,直接抄起了旁邊的杯子砸了過去。
陸蕁臉上依舊帶着淺淺的笑容,不僅沒有閃躲,反而是直接迎上了那堅硬的杯子,四周一片吸氣之聲傳來,那杯子也在地上砸了粉碎,額角陣陣發疼,一道殷紅更是直接從額角的傷口處蜿蜒下來,看的旁邊的人都屏氣凝神的,一動都不敢動。
薛家小姐自然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砸中人,甚至還出了血,一時慌亂的往後退了一步。
而陸蕁卻擡手撫上了額角的傷口,跟自己清晨鍛鍊的傷口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不再和麪前的人多費口舌,不過是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額角的血漬,吩咐旁邊的小廝去拿清水來,便悠悠然的坐下來,不再言語。
見陸吟雪沒有追究,但旁邊的人卻已經沒了繼續玩樂的心思,更加沒有人敢過來招惹她。
白少卿也拿了帕子過來說要幫陸吟雪擦拭一番,陸吟雪卻擺了擺手,從腰間將隨時隨地帶在身上的金瘡藥拿出來,用清水清洗一番之後,這纔將藥粉抹了上去,之後便像是沒事兒人一樣,頂着額角的傷口繼續吃蘋果。
白憐霜還記掛着剛纔被陸吟雪推開的事情,見她額頭的傷口還在,也只好上前去,輕聲詢問她:“要不我讓畫舫靠岸吧。”
陸蕁的神色此時有些淒涼,只低垂着眼瞼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這種罪臣之女可不好提要求,不然又得給人道歉。”
這番話倒是像在迴應白憐霜所說的那句道歉,她也只好一時語塞,不知陸吟雪的性子爲何變得如此之快。
而旁邊的薛家小姐見她這模樣,以爲她不會動手,也是放心了下來,甚至嘲諷道:“不就是額角一個小小的傷口嗎?有必要弄的如此矯揉造作嗎?”
陸蕁無奈,只當做沒有聽見的模樣看着面前的歌舞,過了一會兒,她才悠悠的站起身來,說有些頭暈,便直接走到了旁邊的窗邊,趴着。
見這畫舫纔剛剛離開岸邊不遠,但她已經有了想要離開的想法,粗略的看了一眼這窗邊和水面的距離,無論如何栽進去都是死不了的,而且,自己落水了,以後自然也不會陪着白少卿她們過來了。
輕輕的碰了碰額頭上的傷口,咧嘴輕笑,還有了個暈船的理由。
正準備找個無人的時候跳下去,卻在扭頭的一瞬間,一雙手攀上了她的脊背,她還沒來得及做任何的準備,便一頭往下面栽。
而落下之前,她清楚的看見了薛小姐的面容,還有那惡毒的幾個字。
“漂亮,活該死。”
之後便是劇烈的窒息感,而這樣的舉動也同時驚動了畫舫之中的人,更是有不少人看見匆匆從窗前離開的薛小姐。
“吟雪!”白少卿跑到窗邊大叫了幾聲。
卻見這雨中,陸蕁從水裡探了個腦袋出來,陸蕁正覺得頭昏腦漲的想要往岸邊遊,背後卻傳來巨大的水花,身後下沉的力量險些沒有將她給拖下去。
陸蕁又吃了兩口水,浮上水後咳嗽了幾聲,張開雙臂就往岸邊游過去,而身後的白少卿剛露出個腦袋來,就見陸蕁已經距離有一段距離。
而陸蕁根本就沒有游到岸邊,不過劃拉了一下,便看見雨中有一個岸邊的人跳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她就直接被一個熟悉的人給拖上了岸邊,那人明顯要比自己快上許多。
陸蕁上了岸,捏着脖子輕咳了幾聲,只覺得胸口難受的厲害,而劍棋同樣溼漉漉了一身,上上下下的看着她:“姐,你沒事兒吧。”
“誰是你姐!”陸蕁又咳嗽了幾聲,坐在這滿是水漬的地上冰涼了的。
再看不遠處的白少卿已經快到岸邊來,劍棋卻完全沒管他,直接把陸蕁給拉了起來,而白少卿也正努力的爬上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