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陸死了,死的十分詭異與突然。
還有他死前說出的那番話,讓葉凡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可惜,谷陸已死,葉凡無法阻止,也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
“此事已了?真的了了嗎?谷陸,你這樣的人會這樣甘心而去?”
葉凡望着露出魚肚白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語。
谷陸死的太突然了,按照他的性格,這樣死去也是理所應當。但正因爲這份理所應當,才顯得奇怪。
還有其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也是一個大疑點,但就目前來看,並沒有更多的線索。
谷陸死了,這是肯定的,自爆不可能活下來。
葉凡更肯定,他還有後手已經佈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浮現出來,捲土重來,不得不防。
“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沉吟片刻,葉凡轉身離開,化作三色匹練橫貫虛空而去。
回到紫鳳聖山前,葉凡飛落下去,背後三對神武皇翼流轉燦爛光華,迷濛絢麗,如聖尊臨塵。
所有人將目光投注了過來,凝望着葉凡,這些目光或驚疑不定,或壓抑着狂喜,或陰鬱惶恐,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葉凡掃視周遭一眼,一翻手,紫鳳祖翎出現在他手上。
“谷陸已死,但凡敢反抗者,一律殺無赦!”
葉凡聲音冷冽而冰寒,帶着磅礴殺機,將許多人嚇得一個激靈,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迅速熄滅。
聽到葉凡的話,再看葉凡手中的紫鳳祖翎,任誰都知道,谷陸即便不死,沒有紫鳳祖翎也不可能有任何希望了。谷陸一系徹底敗亡。
投靠了谷陸的衆多紫凰宗門人頓時如喪考妣,面色煞白,滿面悲慼之色。
“殺出去!”
巨響傳來,那九個死囚武皇相視一眼,面上卻露出意外的狂喜之色,一道道身影四散開來,衝向四面八方,想要逃離紫凰宗。
他們本就是死囚,是谷陸找上他們,與他們做了一筆交易,才讓他們暫時擁有自由之身。
但這也不是沒有代價的,谷陸爲了完全能控制他們,在他們身上下了五階劇毒,一旦谷陸引動,他們直接便是身軀爆開,死無全屍。
然而,現在谷陸都死了,誰還能引動他們身上的劇毒?
此時不逃走更待何時?
“哈哈哈……谷陸你個老混賬,死的好啊,給我等下這種劇毒,活該你死無全屍。”
一個死囚武皇哈哈大笑,身形飛快,轉眼橫渡虛空萬丈遠。
葉凡見此眉頭微皺,當即對虛空螳皇、大灰等說道:“攔下它們,攔不下就擊殺,能留下幾個留幾個。”
話音剛落,那九個死囚武皇突然慘叫起來,聲音淒厲無比,哀嚎陣陣,直令人頭皮發麻,心膽俱寒。
很難想象,是什麼樣的折磨,才讓這幾個兇殘成性的死囚武皇發出這種慘叫。
緊接着,九個死囚武皇直接從空中墜落了下來,人在半空中,身軀已經轟然炸開,血肉滿天飛灑,染紅虛空,血霧飄散,恐怖之極。
這一幕,嚇傻了不少人。
“早知道他們肯定會伺機逃走的,還是不要讓他們爲禍四方了。”
一個平淡的聲音響起。
葉凡看了過去,就見一個籠罩在黑袍裡的身影緩緩長身而起,他伸出手,五指張開,一團綠色汁液伴着破碎的甲殼掉落下來,還冒着絲絲縷縷的白煙。
這綠色汁液似乎有極強的腐蝕性,將此人的手掌腐蝕的不成樣子,但卻沒有任何鮮血流出來,很可怕與詭異。
“你是谷陸麾下,谷南陽的軍師?”
葉凡挑眉,隱約有所記憶,大概記得,大戰初期的時候,谷南陽身邊有一羣人,當中有谷天蒙,還有就是這個黑袍人。
只不過,後來隨着加入大戰,且戰鬥愈發激烈、混亂,便沒再注意谷南陽了。
現在仔細看看,還真未曾見到谷南陽和谷天蒙的身影。
“是,宗主讓我留下,控制這幾個人,恐怕他們死都想不到,劇毒母蟲在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手裡,隨時監視他們的舉動。”
黑袍人聲音發顫,說話間微微倒吸涼氣。
“你知道谷南陽去了哪裡?”
葉凡隨意地問道。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黑袍人輕笑道。
“哦。”
葉凡不再看他,一個小人物而已。
“噗!”
黑袍人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腥紅中夾雜着花花綠綠的顏色,冒着白煙。劇毒已經腐蝕了他的肉身。
緊接着,黑袍人身軀一軟,黑袍似沒有支撐一樣,直接掉落在地上,團成一團,有成片的嫋嫋白煙飄出,還有一股極稀的血水淌出。
葉凡來到祭壇上,大長老、谷心月、大灰等都圍了上來。
“葉凡,谷陸他真的死了?”
谷心月仰起螓首,美眸有恨意透出。
葉凡輕嘆一聲,說道:“死了,是他自己逆運元氣,引爆肉身,自爆而死的,但事情沒有完。他培養的後裔,谷南陽和谷天蒙不見了,恐怕日後是大患。”
谷心月沒再說什麼,情緒有些低落,有些悲愴。
“是我多慮了,以爲他還有一些底牌,如果我早些……”
葉凡輕嘆,他可以早些出手的,那樣的話,也許能生擒谷陸,哪怕谷南陽逃走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了。
轟!
就在這時,天地轟然劇震,偌大的神境忽然顫動起來,乾坤如骰盅般搖動。
咔嚓!
劇變中,籠罩着衆多聖城,以及大片神境的鎮宗陣法,發出琉璃破裂般的聲音。
衆人擡頭看去,只見閃耀萬重光芒的陣法光幕,此刻竟然裂開了一道道縫隙,光芒大暗。
這些裂縫起初很小,但迅速龜裂、蔓延開來,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十分密集,所過之處,陣法光芒迅速黯淡。
“嘭”的一聲轟鳴,長空劇震,陣法光幕支離破碎,徹底瓦解,露出了背後隱隱天明的遼闊天空。
“怎麼回事?”
無數人臉色驟變,這根本不是陣法關閉的景象,而像是強行擊破產生的景象。
可是,誰又能擊破鎮宗陣法?
要知道,無論陣法真靈,還是祖壇真靈,都是擁有皇境巔峰戰力的存在,幾乎是非半聖不能破,可此時卻崩碎、瓦解了,讓人不安。
蒼茫大地上,屍骨累累,流血漂櫓,大地被浸染的一片悽豔,餘下的人神色驚慌,充滿了不安,茫然四顧。
嗡!
猛然間,虛空微震,一股蒼茫遼闊,浩瀚如海般的意志從天降臨而下,比之真靈紫鳳的神念都可怕,充滿了滄桑、古老、神聖的味道。
“這是……”
別人不知道這股神念代表什麼,葉凡和虛空螳皇等卻十分清楚這種力量,此刻不禁面色狂變,駭然相顧,一時無言。
在燭龍小世界,他們是親身體會過這種力量。
“這尊半聖……來者不善啊。”
葉凡雙拳緊握,心中沉凝。
這股神念不算多麼友善,十分漠然,高高在上,以勢壓人,宣告它的到來。
忽然,天空之上萬重雲霧洶涌,雲卷如柱,匯聚在一起,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撥弄,飛快化成了一張巨大的臉龐。
這張臉龐很模糊,不是多麼清晰,神情漠然而威嚴,有種視衆生如螻蟻的冷漠,俯瞰血色山河,沒有任何情緒表露出來,彷彿大地上只是死了一堆螞蟻。
“這種氣勢,這種手段……是半聖!我紫凰宗的半聖顯身了!”
有族主瞠目結舌,哆哆嗦嗦地道出事實,面帶無比的敬畏,五體投地跪拜了下去。
半聖!
這二個字如同雷霆般轟鳴在所有人腦海,全被震的懵了,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反應過來後,便是嘩啦啦金山倒玉柱般,一下子跪倒一大片,一眼看去,四野茫茫,全是彎起的背脊。
這可是半聖,聖尊之下凌於絕巔的存在,任何一個,都地位至高無上,一身實力更是傲視整片大陸,號稱神武大陸最強。
如果說,武皇是神武大陸大勢力的掌控者,位於權勢之巔。
那麼,半聖就是一個個神秘至高的弈者,隱藏於背後,整片大陸都在其鼓掌間,武皇也不過是他們撥弄的棋子!
平日裡,半聖幾乎不會出現,大多可能數十、數百年都未必出現一次,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追尋的是聖道,不會費心過問世俗權勢。
而今,半聖之尊竟然出現了,攏雲成相,顯化出模樣,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半聖之下,武皇都只是螻蟻,誰也沒敢說話,只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惶恐到極點。
不知過去多久,似乎一瞬間,又似乎一個月?一年?
天地間,風止雲息。
九天之上,那張白雲凝成的臉龐終於開口了,聲音震徹長空,竟是雷鳴一般:“是誰,殺了本聖後裔谷陸?”
如同驚雷炸響的聲音,仔細分辨,似乎本來就是雲中發出的雷音,但被凝成了清晰的聲音傳蕩下來,震的人頭暈腦脹,渾身氣血激盪,禁不住身軀發軟。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快,紫凰宗門人們便反應過來,大長老一系的門人不敢置信,心中發涼,同時感到悲哀與不忿。
谷陸欲屠盡他們,半聖沒有現身。
如今谷陸死了,半聖也現身了,卻是來問罪的,還是問罪葉凡、谷淳伯、谷心月。
此前大長老一方潰敗,谷陸無情而冷酷,下令屠盡他們,將他們許多親人、族人屠的血流滿地,人頭滾滾。
最後,是葉凡擊殺了谷陸,爲他們報仇,於他們有大恩。
可這種時候,半聖居然要問罪,這讓他們如何不心寒,如何不憤恨?
反之,谷陸一方的各宗族莫不欣喜若狂,尤其是谷陸一脈的族人,更是大笑出聲,沒想到半聖出來給他們撐腰。一些惡婦也惡毒地咒罵起來,那憤慨的模樣,好像他們纔是受害者一般。
“啓稟半聖,谷陸宗主就是那賊人擊殺的。”
“是啊,宗主他死的好慘啊,屍骨無存,連紫鳳祖翎都被奪走了。”
“請半聖爲我等做主啊,當年宗主宅心仁厚,放過了谷雲山那混賬,如今他的孽障後人尋仇來了,勾結大長老,挑唆支脈宗族叛宗,半聖您再不顯聖,紫凰宗都要被他們毀了。”
谷陸一方衆多宗族見半聖現身,有了這尊大靠山,頓時膽氣就起來了,喧囂一片。痛斥大長老一方衆多宗族,口誅筆伐,更不要臉地瘋狂潑髒水,將谷心月、葉凡、大長老說成了十惡不赦,罪行罄竹難書的兇魔。
半聖當面,雖然未必帶着善意而來,但大長老一方的衆多宗族,還是下意識覺得,畢竟是半聖,應該會明察秋毫,秉公行事纔對。
見到谷陸一方如此抹黑,大長老一方想要辯解,卻怎麼也插不上口,也不好在半聖面前奮力辯駁,爭個臉紅脖子粗,只能乾着急。
“啓稟半聖,他們都是污衊啊,您看到這滿地的屍骨人頭了嗎?都是谷陸宗主下令殺的,我等有何錯……!”
一個二十歲上下,面容堅毅的年輕人面帶不忿,站起來吼道。
他聲音很雄渾,壓下了谷陸一方大部分聲音,身軀筆直如槍,眸子裡透着一股不屈之意,心有熱血,帶着悲憤站起來。
可是,等來的卻只是一聲淡漠的質問。
“本聖有讓你說話麼?”
聲音冷冽,伴着驚雷隆隆傳來,無意間透出的無情和冷漠,連谷陸一方的許多人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