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沒有說話,他在緬懷過往,曾經屬於他記憶中的鄉親父老,屬於他兒時記憶裡難忘的夥伴,全都因爲他而被馬靈月、宋凌雲那對賤人給下令屠殺了。
陸家村早已被踏平,變成了荒野鬼域,那兒有太多的亡魂難以安息,在等待着陸宇歸去,想要質問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昔年,陸宇從初星天域走出去,遊歷初星九域,學到了諸般左道旁門之術,後來才研究出武魂進化之術,從而一舉揚名,進入神界。
那時候,陸家村也曾因爲他而風光一時,鼎盛之極。
但自從陸宇被那對賤人謀害,陸家村就遭遇了滅頂之災,但凡與陸宇有瓜葛之人全都遭到了牽連。
唯一不受影響的是陸宇的幾個徒弟,因爲馬靈月與宋凌雲需要這些人,需要武魂進化之術,所以後來纔有了小聖師東離寂的名震神域。
但陸宇昔年的那些徒弟,並不清楚陸宇被害的原因,因爲馬靈月很狡猾,編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藉口,雖然與宋凌雲狼狽爲奸,可至今兩人都並沒有真正結爲夫妻,爲的就是樹立形象,壯大聲威。
整件事情,除了陸宇自己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情。
因此發生在初星天域的陸家村滅頂之災,神界其實也沒有人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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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實際上馬靈月與宋凌雲都沒有真正出面,兩人都要避嫌,負責此事的高手乃是宋凌雲的心腹,故而當年那件事情,一直懸而未解。
蘇蓉好不容易活到現在,但她始終不明白,陸宇在上界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了你之外,陸家村還有活着的人嗎?”
蘇蓉搖頭道:“沒有了,至少我不知道還有誰曾逃過那一劫。”
陸宇遲疑道:“我想回去看看。”
蘇蓉幽幽道:“我陪你。”
“嗯。”
兩人起身,朝着陸家村趕去。那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前世陸宇出生的時候,那地方很貧瘠,八層以上的人都姓陸,算是一個不弱的族羣。
像蘇蓉這種外姓人家,只佔了少部分。
前世的陸宇,小時候其實有些笨,父母都是普通人,沒有什麼過人的天賦,即便長大之後,陸宇也因爲是靜武魂戰鬥力極弱,經常被人嘲笑與欺負。
陸家村有一條河名爲清溪河,小時候陸宇曾光屁股在這裡玩耍,那時候蘇蓉也不大,兩人時常一起玩耍。
越過清溪河,朝西的山頭被稱之爲西山頭,那也是陸宇、蘇蓉兒時經常玩耍的地方。
這些兒時熟悉的地方,如今早已荒草叢生,連清溪河都早已乾枯,西山頭也在幾百年前被打爆了。
陸宇站在草叢中,看着面目全非的陸家村,他哭了。
不僅僅是感慨,更多的是愧疚與心傷,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卻留下了他永世都無法償還的債。
蘇蓉也在落淚,指着一片草木茂密之地道:“那兒就是清溪河,那一晚無數敵人衝入陸家村,鮮血把清溪河都染紅了。”
字字如刀,句句似針,紮在陸宇心上,讓他難受極了。
“西山頭也被敵人打爆了,唯有枯葉崖還在。”
蘇蓉淚眼汪汪的看着他,述說着兒時陸家村的舊貌。
陸宇沒有說話,佇立了許久,最後走了。
兩人去了枯葉崖,那是一處低矮的山崖,那兒有一個山洞,小時候他們最愛在這兒捉迷藏。
在一處雜草叢生,極爲不起眼的崖壁上,依稀可見還有一些字跡沒有完全風化。
蘇蓉哭了,傷心的指着崖壁上的字跡道:“這是二牛當年刻下的,他想做個大英雄。那是陸英刻下的,她想離開初星天域,進入上界。”
陸宇的目光順着蘇蓉手指的方向移動,崖壁上一個個字跡在發光,清晰的呈現出來,依舊還有一些模糊的面容呈現出來。
這是陸宇在動手最強手段,想再看看兒時的夥伴。
“那是陸傑刻的,他要名揚天下。當年,他是一羣小夥伴中最傑出的,可惜最終還是戰死了。”
陸宇垂淚,感覺心都要碎了。
他靜靜的看着,目光最後停在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跡上。
“時光悠悠,人生幾何?”
這是前世陸宇親手刻下的,那一年他才十一歲,因爲自己比同齡人都笨,他並沒有好高騖遠的理想,反而在想自己的一生會怎樣?
是碌碌無爲,還是平平淡淡,或是累死累活,做牛做馬?
陸宇從來都沒有想到,當他刻下這八個字後,他的一生就被改變了。他曾歷經風霜,嚐盡酸甜苦辣,吃盡各種苦頭,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堅毅是他前世唯一的特長,他就是憑藉着這一點,從默默無聞的螻蟻,一步一步崛起,最終成爲了名震神之九域的聖魂天師,堪稱千古
無雙。
但是陸宇太老實,太笨了,他有眼無珠,他默默付出,換來的卻是恩將仇報,被最信任與最心愛之人背叛了。
最後,落了個魂飛魄散,屍骨不存。
但或許就是他太老實,太善良,老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纔會有了現在的他。
如今,陸宇重回故鄉,眼前荒涼殘破的景象讓他恨極欲狂。
陸家村因爲他,從默默無聞到極盛之巔,再到衰敗之極,滅門絕戶,這都是他識人不淑造成的。
陸宇仰天怒嘯,眼中淚如雨下,這是他重生之後,第一次哭成這樣,不爲脆弱,只爲愧疚與悲傷。
蘇蓉默默地陪着他,兩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許久,陸宇逐漸平復下來。
蘇蓉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宇看着她,咬牙道:“我有眼無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我,卻害死了大家。”
蘇蓉身體劇顫,滄桑道:“原來這樣。時光悠悠,人生幾何?或許這話是帶着詛咒的。”
陸宇神色悲涼,時光是唯一衡量成敗的準則,人心難測,真有永恆不變的信任與忠心嗎?
陸宇不知道,他也不願去多想。
兩人離開了枯葉崖,心情沉痛的走在陸家村的土地上,訴說着兒時的過往。
那些點點滴滴,那些雞毛小事,都成爲了兩人揮之不去的懷念與感傷。暮色來臨,陸宇跪在陸家村外,夕陽拉長了他的身影,透着莫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