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牧那冰寒話語的瞬間,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察覺到自己身後突然多出一道藍色人影的剎那,馮亞的雙瞳就好似被強光刺激了一般,猛然間收縮了一下。
“怎麼會這麼快!”
若非此刻是生死攸關之際,不容有片刻的遲緩,恐怕馮亞會忍不住去詢問秦牧一番。
因爲他實在是想不通,爲何前一秒秦牧還在與那被他出賣了的邱墨交手,後一秒卻是無緣無故出現在他的身後了呢。
難不成對方其實是神通境老怪?
荒誕的念頭剛一升起便被馮亞給堅決否定了,若秦牧真的是神通境老怪的話,別說是他們了,恐怕所有進入蠻荒古林進行搜捕的人,都早已死絕了。
爲什麼會有那麼快的速度,事實上秦牧自己也不清楚,或許與至尊凌神訣有關,畢竟他曾經修煉沖霄門獨有功法雲霄勁的時候,並沒表露出分毫速度上的優勢。
當然,也有可能與那一夜的造化有關,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擁有實力,擁有滅殺那些欺負了小白的馮亞等人的絕對實力!
“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其他搜捕之人,若是有,那我便得速戰速決了,不然被纏住的話,恐怕又有一番折騰了……”
心頭的想法一閃而過,爲了安全起見,秦牧不敢再有分毫的拖沓,再次吞下一顆血靈丹,神元一轉,將血靈丹的藥效徹底吸收的剎那,擡手間對着駭然失色的馮亞按了出去。
“我們無冤無仇,你何必一定要殺我,你爲何如此狠毒,你這般殘忍,有違天道,枉爲神修!”
馮亞面露瘋狂,早就在被秦牧擋住了去路的剎那,他便毫不猶豫地朝着蠻荒古林深處逃遁而去了,可是他速度再快,又怎麼快得過貴爲中品仙術的往生印。
因此他放棄了逃遁,選擇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去質問那硬要置他於死地之人,究竟是爲何。
雖然這麼做似乎顯得毫無意義,可是懂內情的人必會對他的行爲感到震驚。
因爲他質問得不僅僅是秦牧對他的狠,更是秦牧所選擇的道。
凡是修神之士,都會有一條屬於自己的道,這條道可能來自感悟,但更多的,卻是踏上修神路之時,便已經由其心性決定了。
正常情況下選擇了或者無形中被決定了所要走的道之後,只需一條道走下去,甚至走到黑便可,畢竟世間本無大道,走通了,自然也就成就大道了。
但倘若這條道被人質疑,而恰恰自己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去回答,那麼該修神之士便會對自己的道產生動搖,會猶豫,甚至會想着是繼續走下去,還是改變自己要走的道。
一旦有了這種念頭,那麼此人往後除非是大徹大悟,領悟出真正屬於他自己的道,不然的話修爲將會再難有所精進。
顯然,這是馮亞對秦牧的報復,以自己的生命作爲反擊,妄圖動搖秦牧的道。
秦牧並不懂那麼多,也不知曉這種無形的道的存在,甚至可以說,不知爲何,他絲毫沒受到馮亞話語的影響,就好似……
他根本不存在道一般!
這一點若是被他人知曉,必然會感到極其的震撼,同時也會對秦牧產生憐憫。
一個修神之士若沒有道,在
神體境之時的確還能夠勉強修煉一下,但是若想要突破神體境邁入神通境,那是絕不可能的。
道之一詞何其飄渺,前人總結大抵不過是二字:順天。
順天之意,得天之道,如此方可成神,與其說是修神,倒不如說是修道,故此沒有道,無以成神!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秦牧有沒有道還有待考究,可是馮亞那作爲動搖秦牧之道的代價,也就是他的生命,卻是實實在在地付出了。
這一次的付出可能有些冤枉,或許他拼死反擊一下,還有那麼一絲極其渺茫的機會逃出生天,可惜他沒有那麼做,因此他連那一絲極其渺茫的機會都失去了。
要怪,也只能怪他心腸太過歹毒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毀人道心這種事,可是會有損陰德的。
殺了馮亞之後,秦牧沒有繼續展開屠殺,不是他覺得夠了,而是因爲他發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那原本應該屬於邱墨一方的白旺,居然不知何時對黑疤偷偷下了毒手,故此那黑疤,此時此刻已經成爲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了。
顯然,這是投名狀,加入秦牧隊伍的投名狀!
“爲什麼要這麼做?”
看着將籠罩在小白身上的大網收回得白旺,秦牧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一個對同伴說動手就動手,沒有半絲心慈手軟的人,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嘖嘖,你的這隻寵獸對你還真是死心塌地啊,爲了幫你搶奪一個儲物袋,竟然拼了命地去反抗這縛仙網所產生的威壓,要知道,那可是神通境老怪,都會爲止投鼠忌器的上品法寶啊。”
對於秦牧的問題,白旺非但是避而不答,甚至還極其隨意地岔開了話題。
他蹲在小白身邊,撫摸着小白的身軀,小白沒有反抗,因爲它早已昏睡過去了,“唉,這小傢伙,竟然把自己累成這樣,這對它以後的發展可沒有絲毫的好處。”
秦牧聞言稍稍皺起了眉頭,同時對小白投去了關切的目光,可是很快,他又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渾身一顫,同時對白旺的忌憚更深了。
“這傢伙,對人心的掌握還真是老道,他若扯些別的什麼,或者刻意與我套近乎,我必然不會理他。
這一點顯然他已經看出來了,所以直接以小白爲突破點,與我攀談起來,剛剛我險些對他產生了好感。
若是那樣的話,恐怕日後我就會被他牽着鼻子走,甚至在他處心積慮的安排之下,把他當作摯友也並非不無可能!”
低頭撫摸着小白腦袋的白旺並不知曉秦牧內心在想什麼,按照他的想法,此刻秦牧應該接上了他的話口才對,可是等了片刻,卻已經聽不到秦牧的話語聲,故此不由得微微一愣,擡頭朝着不遠處的秦牧看了過去。
“咦,這小子看起來年紀輕輕,恐怕也就在二八年華左右,沒想到心思倒是極其縝密啊,這麼快就發現了我所設下的圈套。”
白旺到沒有想秦牧那般露出凝重之色,而是在嘴角揚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過我的舉動,說是圈套,可。說不是圈套,也可。
那就要看我怎麼解釋了,因此被他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可惜短時間內我是無法徹底取得他的信任了。”
念頭落下
之後,白旺悠然站起身來,也不再利用小白去與秦牧拉進關係,有些事第一次做叫做妙計,第二次做,那便是敗筆了。
“秦兄肯定在疑惑白某爲何會對你遞交投名狀吧?”白旺說話的同時,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在他看來,秦牧雖說實力非凡。殺伐果斷,但心智還是太嫩了一些,根本無法與他比較。
之所以說是自信,而不是說狂妄,那是因爲這是事實,比計謀,比心智,秦牧肯定不如白旺,但是秦牧有一個優點,那便是能夠看清事理,能夠有自知之明。
計謀與心智這種玩意,隨着經歷的事情多了,自然會變得越來越深,可是一雙能夠看清事理的眼睛,和一顆擁有自知之明的心,卻是異常難得的。
不說凡是具備了這兩樣的東西的人都能成爲一方霸主,但凡是那些名震四方之輩,無一不具備了這兩點,故此就起跑線而言,秦牧比別人有更多的優勢。
“此人心機太深,不能與之爲謀,念他遞交了投名狀的份上,我便不殺他了。”
沒有受到白旺的影響,秦牧心中有了決斷後毫不猶豫地開口道:“不想。”
說着,不顧白旺作何反應,他直接大步走到了昏倒在地的小白身旁,然後帶着一抹愧疚,小心翼翼地把小白捧了起來。
“什麼?”白旺似乎有些沒聽懂的樣子,或者說,他是故意裝作沒聽懂。
秦牧淡淡地看了白望一眼,還不吝嗇地解釋道:“我說,我不想知道,如果沒事情的話,秦某告辭了。”
說着他頭也不回地沿着他原本預定的路線走了過去。
“啪。啪。啪……”
聽着秦牧那沉穩的腳步聲,白旺露出了一臉的陰沉之色,他原以爲秦牧只是故作姿態,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來真的,如此一來,他就落入了極爲被動的角度。
“等等!”
這自然是白旺的呼聲,可是已經淌過小溪的秦牧置若罔聞,依舊是不疾不徐地朝遠方走去。
“我有讓你快速提升修爲的辦法!”
不顧一切地吼出聲來,白旺本以爲秦牧這總應該停下腳步了,可是事實告訴他,秦牧沒有。
“可惡!”
白旺內心產生了無邊的怒火,先前的不顧一切是他裝出來的,但所說的話語是真的,他以爲真真假假之下,秦牧多少會爲他佇足片刻,可是事實又一次告訴他,秦牧沒有。
“我知道你的寵獸的出處,我甚至可以查到它的底細,讓你知道它究竟是何種靈獸所生!”
這是白旺的最後手段了,如果連這句話都無法挽留秦牧的話,恐怕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了。
極其緊張得注視着秦牧的背影,白旺的內心無比忐忑,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已經化主動爲被動了。
“你若想跟隨秦某,可以過來。”
這是秦牧的回答,也是秦牧的反擊,一旦白旺真的那麼做了,那他以後就只能被秦牧牽着鼻子走了,想要奪回主動權,無比困難。
的確,秦牧沒有多麼深的心機,更沒有什麼誘餌可以引白旺上當,可是他有自知之明,不僅僅知道自己的劣勢,更知曉自己的優勢。
他的優勢就是,白旺非他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