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夜宿

看着她一臉嚴肅的樣子,莊子樂覺得她不像在開玩笑。只好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懇求道:“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好歹留我在家吃個飯不行麼?”

塗嵐冷冷地說:“不行!”

看她態度這麼堅決,莊子樂把旅行包拎起來。見塗嵐也跟着起身,要帶自己出門。他靈機一動,說:“我跟伯父伯母告個別。”

塗嵐知道父母若出來了,肯定會橫生麻煩,催促道:“不用了!”

莊子樂哪裡肯依,大聲道:“伯父,伯母,打擾您二位了,我告辭了。”

塗嵐的父母正在裡邊廚房做飯,聽到聲音,立刻走出來,見莊子樂拎着包要往外走,很是吃驚,這小夥怎麼急着要走。

塗嵐母親趕緊走過來,說: “小夥子,不是說好在屋裡吃個便飯的說?楞個又急着要走咯?”

莊子樂故意賣慘道:“阿姨,是嵐嵐要送我走的。”

塗嵐母親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瞪了女兒一眼,說:“你個娃娃喲,楞個這這樣哦。人家這麼遠跑來看你,你連個飯都不給人家吃。你小時候我楞個教你的?”

塗嵐見莊子樂小計謀得逞,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又對母親說:“媽,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們這裡交通也不方便。他吃完飯,天都黑了。我楞個好開車嘛?”

母親說:“你個梗腦殼,不曉得留人家在屋裡頭住一晚上啊?”

塗嵐說:“哦!你還準備留他過夜啊!哪有位置住咧?”

母親說:“怎麼不行咧!鬆鬆那間房不是空着在麼?”

塗嵐嗔道:“那間房我現在當書房在用嘛。”

母親斥道:“你不曉得騰出來啊!”

看着阿姨如此維護自己,莊子樂心裡真是樂開了花,偷偷地對着塗嵐笑。

塗嵐不好違抗母親的旨意,氣鼓鼓地退回到裡屋去了。把莊子樂一個人留在堂屋裡。

塗嵐的廚藝,他是由衷喜歡的。在林間別墅共住的那幾天,也是他最有口福的日子。塗嵐母親的廚藝顯然更優秀。雖然只是一桌普通的農家菜,卻也做得有滋有味。有麻婆豆腐,魚香茄子,乾煸豆角,香辣魚,當然也是川渝重辣的風味。

塗嵐母親見他吃得香,就一個勁地給他夾菜,他被辣的滿頭大汗。

塗嵐母親也很高興,拿出一瓶酒要和莊子樂一起喝,卻被塗嵐給攔住了。

“您身體不好,別喝酒。”

“今天高興。就喝一點點嘛!”父親說。

以莊子樂的酒量,此時當然想跟老爺子喝個痛快,但又怕塗嵐怪罪。就只喝了兩小杯。塗嵐父親喝了一小杯。

山裡的夜,似乎來得特別快。剛吃完飯,屋外就黑茫茫一片,只剩遠處能看到點點燈火。

雨淅瀝瀝下個不停,這也爲莊子樂能留下來過夜增添了籌碼。

莊子樂被塗嵐帶到裡屋,這裡有個小樓梯間,空間不大,角落裡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各種生活用品。上到二樓,左右各有一間房。塗嵐把左邊那間房打開,和他一起進去,打開燈。

房間不大,堆滿了書。裡邊靠牆有一張單人牀,牀單整理得乾乾淨淨。靠窗邊有一個書桌,上邊放着一個嶄新的筆記本電腦。

塗嵐走到桌邊,把筆記本的插線給拆下,將筆記本抱在懷裡。莊子樂知道她要挪走電腦,就幫她把插線拿走手裡,跟着她一起往屋外走。塗嵐卻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將插線拿過來,讓他就坐在屋裡不要走動。

莊子樂不好忤她之意只好眼睜睜看着她進了對面那間房,不一會兒,她拿了一牀被褥,扔到牀上。

莊子樂說:“謝謝你啊!”

塗嵐也不答話,轉身又要走,莊子樂忍不住拉住她的胳膊,柔聲說:“嵐嵐,陪我說會兒話嘛!”

塗嵐卻一把推開他,生氣道:“幹什麼!幹什麼!這可是我家裡啊,你放規矩點!”

莊子樂只好鬆開手,說了聲對不起。

塗嵐又默默地走了出去。

莊子樂關上門,躺在牀上,從剛纔到現在,就一直在吃癟,心裡又沮喪又難受。看這情形,塗嵐是完全沒有跟自己重新和好的意圖。怎麼辦?好在塗嵐父母對自己印象不錯,這事看來還得慢慢磨。

在牀上躺了一會兒,覺得有點悶,忍不住起身走出房間,來到對面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敲。

塗嵐打開門,一看是他,皺眉道:“還有什麼事?”

莊子樂笑嘻嘻地說:“有點渴,給點水我喝好嗎?”

塗嵐在屋內找了一會兒,沒好氣地說:“沒有!”

莊子樂趁機向屋內看了看,和他住的這間屋子差不多大,裡邊同樣堆滿了書和雜物。

塗嵐正要關門,莊子樂懇求道:“樓下有水吧?帶我去喝一點吧。求求你啦!”

塗嵐咬了咬嘴脣,忍不住淬了句:“屁事真多!”披上外套,帶他來到樓下廚房。

打開燈,找到水壺和一個小碗,放在竈臺上,對他說:“自己去喝吧。”

伯母做的菜很重辣,又喝了兩杯酒,此時確實口乾舌燥,連喝了兩碗水才覺得好多了。他注意到,廚房的面積雖然不大,卻收拾得很乾淨,而且櫥櫃還挺現代的,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種農村土竈。成色也挺新,似乎沒用幾年。廚房的地上和牆面都貼着瓷磚,顏色和款式都挺新穎的。他想,這肯定都是塗嵐的功勞。

塗嵐見他四處打量,有些不耐煩,催促他快點上樓。

關上燈,倆人各自返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莊子樂依然睡不着,打量着這間小房。靠牆有個小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絕大多數都是考試習題一類的。

他隨便抽出一本,是一本英語書,見封面上寫着“塗巖鬆”三個字。心想這應該就是塗嵐的弟弟了。

突然發現架子上有個小相冊,抽出來打開一看。裡邊有不少照片,莊子樂饒有興趣地看着。不過大多都是風景照,偶有幾張塗嵐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她一頭短髮,戴着眼鏡,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樣子。還有幾張少年的照片。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也是戴着眼鏡,瘦瘦的,斯斯文文,有塗嵐的全家照,臉上掛着陽光而又青澀的笑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塗嵐的弟弟。

還有兩張照片很有意思,照片上的女孩留着一頭披肩長髮,似乎只有十五六歲,笑得很開心很純真。還有一張也是這女孩,用手機正在自拍,做着一個誇張搞怪的表情,簡直醜出天際了。莊子樂想了想,意識到這應該是塗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塗嵐還有這麼純真可愛的時候。可惜啊,生活把本來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摧殘成現在一副悽苦抑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