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噩耗
秋風徐徐豔陽照，正是出行好時節。看着碧波盪漾的大海，柳瑞歸心似箭。
鄭婷兒看柳瑞站在甲板上出神，慢慢走到柳瑞身邊：“姐姐又在想你兒子？”
柳瑞點點頭：“我時常在想，若是當初留在他身邊，看着他長大，那是怎樣一種感受。爲了修真，爲了長生，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鄭婷兒嘆了一口氣：“從小，我就沒見過我娘，我爹又忙着家族的事。那時候不懂，覺得自己就像被人遺棄了一樣。現在長大了才知道，我爹爲了我們兄妹四個，揹負了多少原本不屬於他的責任，我們能有現在的生活，都是因爲我爹的拼命戰鬥。你和我說過，你兒子從小懂事，他不會埋怨你的。”
柳瑞笑了：“和妹妹聊天，總覺得舒心。這次回去，我會盡快找到雷兒，再回來鄭家。不是爲了報恩，只是想陪他看看外面的世界，讓他知道知道，修真界是什麼樣子。省得他總是貪玩兒，還老和師父作對。”
鄭婷兒笑道：“男孩子大多調皮，我三位哥哥小時候沒少捱揍。現在長大了，也都知道替父親分憂了。我想姐姐的兒子也是一樣的。”
柳瑞有些恍惚：“是啊，不過雷兒是真的懂事，才三四歲，就知道照顧重病的我。反倒是我這個做孃的，沒盡過一天做孃的責任。”
鄭婷兒拉住柳瑞的手：“你看你，每次說着說着都會自責一番。等找到他，天天陪着他，再不分開就是了。只怕到時候他還嫌你煩了呢！看，前面就是我和渡娘前輩約好的地方。”
柳瑞順着鄭婷兒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小島出沒在碧水藍天之間。
鄭婷兒下令拋了錨，正要用小船送柳瑞和菜花上島，島上飛來一個身影，正是渡娘。
渡娘落在甲板上，柳瑞、菜花和鄭婷兒一起施禮：“見過前輩！”
渡娘高興道：“終於找到你們了。好在你們都沒事，否則我饒不了那孽龍。”
渡娘話音才落，一個孩童般的聲音響起：“你再說我是孽龍我不理你了，哼！”說完一個碩大龍頭升起，一時間船上雞飛狗跳，菜花更是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渡娘忙安慰衆人：“大家別怕，它不會傷害大家。”轉頭怒道：“誰讓你出來的？不是說好了藏身水底的嗎？”
那龍頭巨嘴張合，卻發出孩童般的聲音：“誰讓你罵我是孽龍的？我就不聽你話！”這哪裡像是一條巨龍，分明就是小孩一個。
鄭婷兒已經鎮定下來，看着巨龍道：“不聽話可不是好孩子喔，難道你想變成人人不喜的壞龍麼？”
那孩子龍歪歪頭：“我要做好孩子，不做壞孩子！”
鄭婷兒微微一笑：“那你就該聽話，不能肆意妄爲。你看，船上的哥哥姐姐都被你嚇到了。”
孩子龍呵呵的笑：“他們真膽小，閏閏什麼都不怕！”
渡娘笑道：“是是是，除了你爹你什麼都不怕！”
叫閏閏的龍一聽渡娘戲謔自己，賭氣道：“不理你了，哼！”說完鑽進海里，一條龍尾故意拍了一下海面，險些將鄭家的大船掀翻。
渡娘搖搖頭：“還真是孩子脾氣，哪有神龍半點威風。”
鄭婷兒施禮道：“婷兒有句話不吐不快，前輩既然知道它是孩子心性，就應該哄哄它纔是。否則它一發怒，遭殃的就是咱們了。”
渡娘搖搖頭：“我也不想，只是這孽……這閏閏實在是太調皮了，總是闖禍。要不是它，柳瑞和菜花怎麼會漂到東勝神州這麼遠的地方，還累得她們母子不能相見。”
鄭婷兒道：“這也是緣分，若不是如此，晚輩怎麼會認識兩位姐姐和前輩呢？”
渡娘點點頭：“這倒也是。”
此時柳瑞掐着菜花人中，菜花悠悠轉醒：“我這是怎麼了？怎會暈了過去？”
柳瑞白她：“我怎麼知道，無緣無故就暈倒，每次都這樣。渡娘前輩，您幫忙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渡娘笑道：“是生病了，膽小鬼症，一感受到龍氣就犯。”
鄭婷兒有些瞠目結舌，想不到修爲高深的散仙前輩也會開玩笑。
原來菜花因爲本體是蛇妖，所以一感受到龍身上散發出來的龍氣，就會癱軟昏迷。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菜花聽完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原來如此，那以後我豈不是要躲着所有的龍才行？”
渡娘道：“不必，習慣了就好了。”說完提着菜花飛到海上：“閏閏，快出來咱們回家了。”
碩大的龍頭從海里冒出，然後是龍頸，龍身。渡娘下落，穩穩的停在了龍身之上。將菜花放下，折身去接柳瑞。菜花華麗麗的又暈了過去。
渡娘對鄭婷兒拱拱手，帶着柳瑞躍上龍背抓起菜花：“真是不禁嚇，閏閏走。”
閏閏一甩龍尾，搖頭晃腦就浮在海面遊了起來，速度奇快，幾個呼吸就離開了鄭婷兒的視線。
鄭婷兒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與柳瑞她們交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柳瑞不知道鄭婷兒的自語，也不知道曾經鄭家想要強留自己，所以對鄭家好感十足，還想着要回鄭家報恩。不過現在，她要先去戰仙門找到飛雷。
戰仙門，丁海峰，竹林。
一個寬衣散發，高挑呆愣的身影緩緩在竹林裡漫步，有時候會抓住一棵翠竹，呆呆站立一會兒，直到翠竹被捏斷，復又開始緩緩漫步。
竹林外一間泥屋門口，一個白色短鬚，皺紋橫生的老頭看着竹林裡的身影搖搖頭：“傻瓜！”
旁邊一個俏麗的少女聲音微微顫抖：“已經好多了！”
短鬚老者又搖搖頭：“癡兒，癡兒啊！王玉，你有時間多來看看她，現在除了你，她一天和我說話都不超過三句。也只有你，能和她聊上幾句了。”
王玉苦笑：“是，大仙！我現在就去和她說說話。”
大仙揮揮手，轉身進了屋。自從李瑞私自下山歷練回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這一年裡，除了鐵甲大仙和王玉，李瑞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
王玉走向高挑的身影：“李瑞！”
李瑞轉過身：“你來了？今天不用煉丹麼？”
王玉搖搖頭：“剛剛纔煉了一爐，出來透透氣。纔多久沒見，你又瘦了，怎不好好吃飯？”
李瑞嘆口氣：“怎麼沒吃，只是除了這翠竹有些滋味，其他的，真入不了口。”說着抓起一根被捏斷的翠竹，從斷茬處撕下一條，去了外面的綠色竹衣，只將白色竹肉放進口中細細咀嚼。
王玉看着慢慢撕碎竹子，細嚼慢嚥的李瑞有些感嘆，這還是那個一頓飯吃十來根竹子一大鍋粥還在喊餓的李瑞麼？或許在看見飛雷掉落火山那刻，那個原本神經大條，無憂無慮的李瑞也跟着掉落了。
良久李瑞才吃完一根翠竹：“什麼時候再去歷練？”
王玉怔了怔：“再過段時間吧，我還有些功法上的問題要問問師父。”
李瑞嘆氣：“若是再去歷練，咱們去看看雷哥兒吧！沒有人陪，也不知道雷哥兒習不習慣？”
王玉眼眶微紅：“嗯！”
李瑞看着王玉笑，那悽苦的笑容讓王玉心焦：“放心吧，只是去看看，替他掃掃墓。”
王玉點頭，每次說到這裡，她都覺得喉嚨發堵，鼻頭髮酸。李瑞反倒沒有王玉那麼脆弱：“老烈怎麼沒和你一起來？又到外面野去了？下次帶它一起過來吧，我有幾句話要交代給它呢。戰仙門附近山裡也有烈鷹，叫它勾引幾隻回來當坐騎倒是不錯。”
王玉欲哭還笑：“什麼勾引，說的那麼難聽。”
柳瑞也笑：“話糙理不粗嘛！”
兩人相視一笑，都沒再開口，良久，李瑞才道：“你該回去了，一會兒該天黑了。”
王玉點點頭：“過幾天我再來看你，把烈鷹也帶過來。”
李瑞笑了笑：“嗯，帶過來我幫你能訓訓它。”
王玉走了，和往常一樣，出了竹林李瑞就沒再送。她不太喜歡走出去，實際上，從回到丁海峰後，她從未離開過竹林。
王玉回到住處，烈鷹叼回來一頭小麂子正在撕扯，王玉摸摸烈鷹脖子上的羽毛：“要是都能像你這般自在那該多好！”烈鷹擡起頭看看王玉，低下頭繼續享用自己的晚餐。
第二天傍晚，鐵甲大仙派人送信，讓王玉去一趟丁海峰。
依舊是那片竹林，李瑞卻不在其中，王玉奇怪，向來都不離開竹林的李瑞怎會不在。走到鐵甲大仙的屋前，裡面傳來哭聲，王玉敲了兩下門，不等有人應就推門走了進去。
鐵甲大仙不大的屋子裡此時擠着五個人，王玉只有站着的地方無法坐了。鐵甲大仙看見王玉站起來道：“你們慢慢聊，我出去走走。”說完出了屋徑自離去。
一個絕美少婦招手示意：“你就是王玉？”王玉點頭，少婦模樣的那人指指和李瑞抱頭痛哭的一人道：“她是飛雷的孃親，柳瑞。”
柳瑞擡起頭看着王玉：“王玉是麼，求你件事，帶我去看看雷兒。”
王玉點頭，她可以拖着不帶李瑞去拜祭，卻不能拒絕飛雷的母親，一個傷心欲絕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