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112

要知道孩子的成長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在前世,各種青春期、叛逆期啥的奇葩事,屢見不鮮。故此,知趣自認爲是個見多識廣的。

不過,修真界與凡世是不同的,修士要專注於修爲,靈禽生長期漫長,所以,這種青春的煩惱之類的很少見。

知趣沒料到黑豆兒這樣的早熟。

黑豆兒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跟黑豆兒一道回來的還有位頭上兩隻毛葺葺耳朵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生的乖巧可愛,兩隻毛耳豎在頭頂,知趣當時就想過去摸上兩摸。不過礙於黑豆兒悽慘的嚎叫,知趣只得先問,“黑豆兒,怎麼了,你又闖禍了?”

黑豆兒嘎嘎嘎一頓嚎,知趣瞪大眼睛盯着毛耳朵小男孩兒,“小白給你家大王偷走了?”

毛耳朵撇撇嘴,“是這隻黑禿子跟那隻小孔雀偷看我家大人洗澡哩。我家大人說了,請你過去評個理。”

偷看人家洗澡,知趣頓時腦袋發昏,狠狠的瞪黑豆兒一眼,黑豆兒自知闖禍,不敢說啥,只聳拉個腦袋蹭蹭知趣的臉,小小聲的撒嬌。

知趣氣的,“一會兒再跟你算賬!”看向毛耳朵時,知趣又換了一幅再和氣不過的臉孔,“實在對不住,我這就去。”

知趣心裡急的躥火,就要跟着毛耳朵過去,小白給人扣下,想來此人修爲還在小白之上呢。羅卜隨手在門口設了個簡單的禁制,跟着知趣黑豆兒一道去了。

路上,黑豆兒不停的嘎嘎訴說着對孔白的擔憂,知趣聽得心煩氣躁,愈發擔心,擰他屁股兩下子,黑豆兒仰天嚎哭起來。毛耳朵頭頂的兩隻豎耳倏的折起來,堵住耳朵眼兒,以免被黑豆兒嚎成聾子。

黑豆兒眼淚巴嗒巴嗒掉,知趣又心疼他,摸了摸他的頭,黑豆兒愈發傷心,腦袋往知趣的脖子裡一鑽,哭的更加大聲。

“行啦行啦,咱們這就去瞧小白了。”黑豆兒一向調皮,想想實在不算啥大事,但是妖怪性情各異。這個還要叫他去說理的,真不知是個啥妖呢。不過,既然能叫毛耳朵跟着黑豆兒一道來,想來小白應該沒啥大恙。

黑豆兒哭了一陣子,抽咽兩下,蹭蹭知趣的臉,見知趣沒怪他的意思,這才止了淚。然後突然變大,拿翅膀蹭蹭知趣,讓知趣坐到他背上來。

毛耳朵的速度竟一點兒不比黑豆兒慢。

羅卜踩着靈劍遠遠的跟在後面。

來冰川這些時日,知趣不是沒往周遭巡視過,只是竟不知附近有這麼一座華美的冰晶洞府,可見此洞主人修爲之高,瞞過了他們的耳目。

小白的模樣很狼狽,身上沾着泥土,臉上還有青紫的傷痕,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動彈不得。知趣一見之下,眼中閃過心疼。小白脆生生道,“流氓趣,我沒事!”

知趣稍稍放心,見主位寶座上坐了位衣飾華美眉目美豔的男子,忙行了一禮道,“我們初來此地,不知大人在此,未來拜會,實在失禮。”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他們算不得強龍,知趣向來很識時務。

“我姓胡,單名一個狸字。”男子一派閒適,左手放於寶座扶手之上,隨意的敲擊出悅耳的冰玉之聲。

知趣忙自報了姓名,連羅卜與黑豆兒的名兒也一起說了。

胡狸指了指一畔的椅子,溫聲道,“都不是外人,知先生坐吧。”

啥叫不是外人哪,若是胡狸喊打喊殺,哪怕殺上門去,知趣也不奇怪。修真界就是如此,即便他修爲不如人,任人魚肉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一死而已,知趣雖然會遺憾自己三百年未過完便夭折,不過,他並非怕死之人。如今胡狸擺出一幅客氣有禮的模樣,倒叫知趣心裡發懸,有些摸不着頭腦,遂謹慎的坐了,誠懇道,“聽說我這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唐突了胡先生,他們年紀都小,尚不知禮,冒犯之處,還得請胡先生恕罪。”

“無妨,我已決定跟孔雀成親,我是不會怪他的。”

知趣瞪大眼睛,“小白年紀尚小,而且小白是男人,這,這,這不合適吧?”胡狸臉色微沉,眉梢浮現絲絲殺氣,知趣不明白哪裡冒犯了胡狸,忽然靈光一閃,脫口問道,“莫非您是……是……是女的?”

古語說,妖性無常。

剛剛還擺一張和氣臉呢,結果知趣不過是說錯一句話,險些被胡人妖掐死。

小白氣白了臉,怒道,“臭狐狸,還不放開流氓趣!”

胡狸也就給知趣個下馬威,冷冷的瞥知趣一眼後,對知趣道,“我與孔雀成親,你既然有燒菜的本事,就暫且留在我這裡做個廚子吧。”

知趣看小白一眼,道,“大人這裡自然是千好萬好,不過,大人也看到了,小白性子烈,不如讓他跟我回去住幾日,我也好勸勸他,叫他聽大人的話,別再冒犯了大人才好。反正在大人的地盤兒上。依着大人的修爲,應該不會怕我們會逃跑吧。”

“怕?”胡狸對此字頗是嗤之以鼻,長眉一挑,“激將法對我無用。”說着,伸出一隻玉一般的手掌,懸空一抓便將知趣抓到掌中,一根蔥白的指尖兒按住知趣的眉心,知趣覺着一股寒涼之氣入體,眉間一痛,胡狸鬆開知趣,一滴嫣紅的血珠在胡狸掌中懸浮,胡狸隨之一握,冷冷道,“不要試圖逃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這是允了知趣幾人回去住。

“您放心吧。”知趣恭恭敬敬的,看一眼小白身上的繩鎖,依小白的本領都解不開,他更是白搭。於是,知趣望向胡狸。胡狸不過是指尖兒遙遙一點,凌空召回繩鎖,小白纔算得以自由。

“三天之後,就成親!”胡狸給出期限。

知趣滿口應下,給小白使個眼色,小白只是憤憤的瞪胡狸一眼,乖乖的跟着知趣回去了。

回到自家的冰洞玉屋後,知趣纔算明白了事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黑豆兒與小白在外頭修煉,因這氣候最宜黑豆兒,黑豆兒的修爲頗有些進宜。黑豆兒無意中發現了一處溫泉,想着討好小白,盤算着悄悄的帶着小白去,就他跟小白兩個一起洗白白,豈不樂哉。

當然,這是黑豆兒難以訴之於外的小心思了。

誰曉得倆人去時,溫泉裡竟先有人在了。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胡狸。

說到此處,小白捏着黑豆兒的屁股憤憤道,“那姓胡的一身騷臭味兒,死黑豆兒兩隻眼睛都看呆了。本來我想着,既然有人就走的。死黑豆兒偏要看個沒完沒了,就給姓胡的發現了。”話到最後,頗有幾分懊惱。

知趣不禁問,“不過是看他洗澡,就要跟他成親?”瞧一眼黑豆兒,知趣又問,“這也有些說不通啊,怎麼他就瞧上小白你,沒說要娶黑豆兒啥的?”

小白頗是憤怒,小巴掌招呼黑豆兒的屁股,“黑豆兒這麼醜,誰會跟他成親啊!”

黑豆兒頓時傷心了,嚎叫着在小白的膝上打起滾兒來,種種姿態行徑,知趣都不忍看第二眼,心道:個沒出息的,老子教你那麼多戀愛招術,咋只記得這一哭二鬧的潑婦本領啊。

黑豆兒在小白懷裡打滾兒乾嚎,直到小白以禽語怒衝衝的吼了黑豆兒幾句,黑豆兒立時眨巴眨巴眼,止了聲音,聽話的躺在小白懷裡。小白摸摸他的禿頭,黑豆兒受用了扭扭屁股蹬蹬腿,伸長嘴巴去啄小白的手指頭兒。小白軟軟的手指戳他一下彈他一下,黑豆兒就會美的嘎嘎叫。

知趣對黑豆兒簡直無語了。

“小白,那位胡大人是男是女啊。”

“當然是男的。”孔白臉色一黑,“你還真要我跟他成親啊!”

“不是不是。”知趣擺擺手,心說,看黑豆兒這死黏着小白的樣子,他怎麼能把小白許給胡狸呢。知趣道,“我是想着,他一見你就想跟你成親雙修,肯定是有緣故的吧?”

知趣一時不能明白鬍狸執意要與小白雙修的用意,倒是羅卜道,“我看無非有兩種圖謀。其一,因權勢;其二,因修爲。知趣,興許是與白前輩雙修能給胡大人帶來一些好處呢。”

知趣想了想,道,“我聽說,咱們人族修士雙修一般都要靈根互補的。”

羅卜點了點頭,知趣問,“小白,那位胡大人是什麼屬性啊?”

“他跟死黑豆兒一樣,使冰的。”孔白捏着黑豆兒戳來戳去,“應該是隻幻冰狐。”

一家子還沒商量出個對策,毛耳朵又來了。

毛耳朵還是那幅老實模樣,他個頭兒跟孔白差不多,被孔白狠狠瞪一眼後,低頭看看自己腳尖兒,聲音更小了,“我家大人讓我來看着你們,免得你們偷跑。”

這真是瞌睡了送來枕頭,知趣熱情的拉着毛耳朵的手到屋裡來,熱情的問,“唉喲,我屋裡有剛烤好的靈魚,小哥要不要吃一些。”

毛耳朵早聞見香味兒了,人家是個老實人,深覺不好意思,嘴巴里拒絕着,“這不大好吧。”

“沒事沒事,有啥不好的。”知趣去拉毛耳朵的手,笑眯眯笑眯眯的跟人販子似的將人往屋裡帶,“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哩,小哥莫要與我們客氣呢。”

毛耳朵獸形未褪盡,有些道行,鮮少與人族修士打過交道,見知趣和善,就傻傻的跟着進來了。知趣的魚本就要烤好了,毛耳朵吸吸鼻子,讚道,“真好聞。”

羅卜稍稍加熱後,盛了五碗臘腸飯,又端來悶在鍋子裡的白玉菇燒鹿肉,知趣添了個洋蔥土豆片,再繼續將魚烤好,最後一小鍋的排骨玉米湯。

黑豆兒窩裡橫的衝毛耳朵叫了兩聲,知趣狠狠敲了他屁股兩下,黑豆兒終於肯安靜的悶頭吃飯了。

毛耳朵吃飯慢吞吞的,跟知趣說,“這個黑禿子可兇了,先時要不是孔雀護他,我家大人早拔了他的毛兒。”

知趣夾了一大塊魚肉給毛耳朵,溫聲道,“小心魚刺啊。”又道,“黑豆兒性情直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其實心眼兒不壞。”

毛耳朵認真的看黑豆兒幾眼,搖搖頭,“看不出黑禿子心眼兒好哩。”

知趣替黑豆兒說好話,不想毛耳朵這樣較真兒,給噎了一下,無語了。

毛耳朵吃東西細嚼慢嚥,相比之下,黑豆兒一門心思的狼吞虎嚥,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飽飯似的,時不時還瞪毛耳朵兩眼,毛耳朵根本不理他。

毛耳朵一頓飯沒吃完呢,就又被人找上門來。

那人生的,嗯,也是一雙毛耳朵,且模樣竟跟毛耳朵一模一樣,高矮胖瘦,無不相同,就是……毛耳朵一見他,高興的招着手道,“小弟,你來啦,過來過來,知先生請我吃飯呢。好好吃哦。”

其實知趣很想強調一句,老子不姓知好不好!

小毛耳雖然模樣與毛耳朵無甚區別,性子卻是天差地別。小毛耳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奪過毛耳朵的碗就罵他,“誰給你東西你都吃,你瞧他像好人哩?萬一有毒,毒死你可怎麼辦?”

毛耳朵還是那幅慢吞吞的模樣,慢調斯理,一派天真,“沒毒啊,我吃好久了。”

小毛耳氣個半死,對毛耳朵道,“你先回去吧,大人也真是的,叫你來監視他們。人族修士很壞的,你得防着他們點兒。”

“要怎麼防啊?我看知先生很好啊。”

“看能看出個屁啊。”小毛耳霸道的一指知趣,命令道,“你先把飯菜嚐個菜。”對毛耳朵講解道,“這樣,有毒也是先毒死他。”

毛耳朵老實的點頭。

小白卻是忍不了了,一摔碗,一抹嘴兒,騰的站起來,指着小毛耳的鼻子尖兒罵,“你是找揍來了吧!”

知趣還沒來得及勸架,倆人兩道白影飛出玉屋冰洞,在外面廝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