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你能不能走快一點。”蟲蟲有點不耐煩。
溫道乙連忙應了兩聲,快走了幾步,卻又遲疑了,左右看看,不太敢確定地問:“七師妹,這裡好像不是去滄海島的路。”
笨蛋,當然不是啦!她是要先繞道到流洲,和花四海見上一面,然後再去完成師父教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話說也沒有繞多遠的路,不過是出了聚窟洲,上滄海島是向東南,上流洲是往東北方向而已。
但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溫道乙是茅山道的祖師爺,是他成立的茅山一派。
多偉大、多了不起的人哪,一柄桃木劍,誅殺人間惡鬼妖靈,令邪祟之物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哪成想他在青年修道的時期,居然是個脾氣好得不得了,怎麼欺侮也不發火,隨她捏圓捏扁都不反抗、舉止溫吞吞的小道士。
不過,他現在拿的是挾之夜行,不逢魑魅的滅魂劍。
可怕的是,溫六師兄還是個路癡。應該說他和蟲蟲是一對路癡,但他癡的程度比蟲蟲還厲害,蟲蟲看到太陽的時候至少分得清東西南北,六師兄連分辨這個也有點困難。
真不明白白沉香怎麼會派他們這一對方向白癡跑那麼遠的路,不過蟲蟲很高興終於可以藉機滿十洲三島的亂跑,學孟姜女萬里尋夫了。
那天那死狐狸和那隻死鳥(鳳凰也是鳥)走後,有間客棧就來了一個人。
說是人,也不完全算人,只是個半尺高的小東西,五官俱全,黃衣黃帽,長得像匹諾曹似的,蟲蟲以爲是木偶成精,抓起卻邪劍就要給斬妖除魔了。
幸好三師兄張太乙看到,及時阻止了蟲蟲因驚嚇而差點誤殺好人的惡行,保住了這位平寧山禮佛寺派來的信使。
後來蟲蟲才知道這小東西叫要離,也稱爲慶忌,屬於精怪一類,因爲能日行千里,所以很多有修爲的人養之以傳信之用。
小要離躲在三師兄身後,一邊躲避蟲蟲好奇的目光,一邊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結結巴巴的說完禮佛寺掌門南明大師傳來的話。
纔要離開,就讓好奇心大盛的蟲蟲用卻邪劍攔住,非要捏捏小要離的胳膊腿兒,想看看手感如何,究竟算不算肉身。
她不用神劍斬妖除魔,卻來欺侮信使,偏偏這兩天被逼練功,因爲悟性奇高而修爲大進,要離這麼快的速度跑了三回也沒跑走,嚇得放聲大哭,氣得一邊的白沉香差點吐血。
攔着她吧,她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好奇是世界進步的力量這種怪話。一套一套的,都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怪思想。
好不容易保護着要離逃走,白沉香纔有時間思考一下南明大師傳來口信的內容。
這些日子,表面上平靜了幾千年的十洲三島暗潮涌動,各洲府都發現了魔道門人的行跡,妖道和鬼道也離開幽閉之處,頻繁出沒在民間。
再加上前些日子花四海纔在無窮山上莫名其妙的蓋什麼通天塔,事敗後又跑去流洲統一七十二地煞,擺明他在預謀顛覆天下的大事了。
只是不知十洲三島平靜了這麼多年,魔道爲什麼要主動挑起爭端?真的是爲了權勢稱霸嗎?似乎又不像。
花四海雖然是魔道的魔王,但聽說他平時是不太管理魔道事務,一向獨來獨往,這不是一個有稱雄野心的人所應有的行爲。
而他們仙道每年都會在禮佛寺的駐地平寧山開一次“研法大會”,表面上是研習、切磋各自門派的法力仙術,實際上是加強仙道聯盟,互通情報,以保護十洲三島的平安。
仙道中大小門派衆多,但以三大派爲首,就是他們雲夢山天門派、平寧山禮佛寺和滄海島的隱流。
只是隱流中人全是女流之輩,幽居在與世隔絕的海外三島之一,每回來研法,也只是派幾名管事的前來,從來沒有什麼主張建議,似乎只是應個景。
從這一點上看,隱流實際上是真的隱居,並遊離於仙道聯盟之外的。
也就是說,好多天下事她們都不知道,包括目前魔道蠢蠢欲動的情況。
魔道有大動作,仙道各門派要聯合起來商量對策,而隱流力量強大,必
。
但是通知別的門派還算簡單,唯獨去滄海島是不那麼方便的。
一來,雖然大家都知道滄海島的位置,但通往此地的道路難行,找不到那條只有隱流中人才知道的秘密棧道,十之八九會在古怪山、莫嗔澤迷路,耽誤事情事小,能不能保住命還是未知。
二來,就算找到了路,到達海邊時沒有龍帝白鶴帶之飛渡,也找不到島之所在。所謂滄海易渡,隱島難尋就是這個道理。
三來,魔道中人已經密切監視了仙道的一舉一動,還要提防他們半路截殺送信之人。
最後,各派的掌門及長老們都已經安排好本門事宜,趕往禮佛寺,不可能親自去隱流送信,而禮佛寺的高手都派去各地探查魔道的行動了,也找不出可靠的人,所以只好麻煩天門派完成這個任務了。
白沉香想來想去,目光落在了蟲蟲身上。
這個任務當然是危險的,但他既然要磨練這個頑劣的七弟子,還要懲罰她打死師伯的重罪,這件事是最好的考驗。
不過他也不太放心讓她一人獨行,於是速招六弟子溫道乙前來同去。
這六弟子看來溫吞,不顯山,不露水,脾氣也好,但道術卻是八劍弟子中最高的,如果沒有極大天災或者遇到上古妖神,鬼魅,保護蟲蟲是綽綽有餘的。
前提是,這個劣徒不要太欺侮人,想到這兒,白沉香倒真替溫道乙擔心。
另一方面,蟲蟲雖然胡鬧,可畢竟是女兒身,隱流中人排斥男子,她一個女孩兒家,身上又帶着他的親筆書信,自然不會被拒之門外。
想好了前因後果,白沉香即派蟲蟲動身。
本以爲她會推三阻四,連軟硬兼施的勸慰之言都想好了幾套,只等着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看來還很高興的樣子了,倒弄得他很被動。
他在肚子裡醞釀了很久的、大義凜然的說教就這麼沒有完成,讓他在失望之餘,有點懷疑這劣徒,可又一時抓不到把柄。
看來這劣徒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還以爲是遊山玩水去的。這一回她就會明白天下並沒有想象中的太平,但是磨練她一下也好,只希望她不要真的出事。
安排好一切,白沉香又加緊逼着蟲蟲修煉了好幾天,直到溫道乙趕來,兩個人才迅速動身前去滄海島。
對於蟲蟲而言,她本來就想去找花四海,這兩天又被白沉香盯着修煉,疲勞之極,所以一出門就像從牢裡放出來一樣,感覺無比自由,滿懷着對花四海的嚮往,也忘記長幼有序了。
一路上什麼都是她做主,她說怎樣就怎樣。若不是白沉香囑咐他們不能御劍飛行,提防引起魔道的人注意,只怕早就飛到花四海身邊了。
事實上,她的心已經飛去了。
他在流洲,他就在那兒,而她正是去流洲,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啊。看到他的臉龐,聽到他說話,也許還可以再吻一次。
然後她要問清,他心裡到底有沒有愛的人。如果沒有,那她就要努力看看。
小花牌冰山,女花盜姚蟲蟲來啦!
每夜,她也會揹着六師兄,對着那個代表花四海的水心絆傾訴心事,報告行程。
有時想得厲害了,她會落下思念的淚水;有時走得累了,她會激勵自己,喊上一句:目標,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