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順千正走得好好的,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向他。他自幼練功,因此馬上反應過來,伸手一抄,竟然是個紙團兒,上面有兩個字“客棧”。
楊順千一擡頭,只見旁邊的客棧樓上有一扇窗戶動了一下,心中納悶,叫道:“青萍,停一停!”
青萍聞言止住腳步,轉過頭來。
楊順千向青萍招招手,一行人走到一僻靜之處。
楊順千攤開手掌道:“你們瞧這是什麼?”
沒影兒搶過紙條看了看,奇道:“這是什麼東西?哪裡來的?”
楊順千指了指客棧道:“就是那邊客棧的樓上擲下來的,只怕有什麼事。”
沒影兒道:“也許是個風流小娘兒,瞧上您了,約您去會面。”
楊順千斥道:“你別胡說八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咱們幹麼來的?再說這人功夫一定很高,這麼小而輕的紙團竟擲得這麼有力道。”
沒影兒吐了吐舌頭,把紙條又遞給青萍。
黑姑忽然“嗚”了一聲,伸手焦急的比比劃劃。
楊順千道:“青萍,黑姑說的什麼?”
青萍道:“她說這事也許和救小姐有關。”
楊順千沉思片刻:“我也有這個念頭,只是不知擲紙條的人是敵是友?”
青萍有點急了,嚷嚷道:“管他是敵是友,有一分小姐的消息也要去探聽,怕什麼?咱們這麼多人!”
程心插嘴勸道:“你急什麼?女孩家總這麼燥!”
青萍不語,可焦急之情半點不少。一行人,許多隻眼睛一起望見楊順千。
楊順千把手中摺扇敲打着手掌,“依我說,自然是要不放過任何一分有關蟲蟲的消息。不過,咱們謹慎一些。我先進去,沒影兒跟着我,你們幾個在樓下等着,如果是一路上的朋友,你們聽我招呼上來。”
沒影兒急道:“幹麼我跟着您?”
楊順千歪頭一笑:“你來不來?”
沒影兒嘆了口氣道:“你也不必協迫我,我跟着就是了。”
楊順千心裡暗笑,擡腿往客棧走。
店小二迎上來道:“你位爺,您住店麼?”
沒影兒道:“我們公子的一位好友在樓上,叫我們公子過去一敘。”
店小二點頭哈腰,態度極其熱情,但卻擋住了楊順千的咱:“爺的朋友高姓大名?我引你們上去。”
沒影兒一怒,橫眉立目的,“我們自己去找,去去去,滾一邊去,小心我扇你耳刮子。”
店小二爲難的道:“那可不成,生客自己上樓,掌櫃的要罵!”
沒影兒瞪眼道:“是捱罵舒服還是捱打舒服?說着捲起袖子傷勢要打,忽聽樓梯上一矮胖之人道:“小爺息怒!”邊說邊走下來。
楊順千一擡頭,溫言道:“你是掌櫃的麼?”
那矮胖之人點頭道:“我就是,大爺您息怒!剛纔您的那位朋友吩咐下來了,說您是一位好朋友,叫您這就上樓。”
言罷伸頭瞧瞧四周,低聲道:“在樓上,靠北最裡面一間。”
楊順千點點頭,更覺事情神秘。但越是好奇越想去看,因此也不言語,默默上樓。沒影兒向小二做個鬼臉,緊跟在後面。
來到店掌櫃說的那間房間前,定了一定神,伸手敲門,房內之人立即沉聲道:“請進。”
楊順千推門而入,見此間沒有任何埋伏,只有一身材高大之人背對他站在窗前。
楊順千抱拳道:“這位仁兄,找在下有事麼?”
那人迴轉頭來道:“在下範去非,找公子有事相商。”楊順千“哦”了一聲,心裡疑慮頓生。
他既不認識範去非,也沒聽過他的名號。但見這人濃眉俊目,鼻直口方,一股英雄氣概由內而發,憑他多年遊歷江湖的經驗,一見便知不是無恥小人,因此乾脆大大方方步入房中,沒影兒也緊隨其後,靠門而立。
範去非道:“楊公子請坐。”
楊順千一愣道:“你怎知我姓楊?”
範去非道:“我與公子有一面之緣。”
楊順千愕然,瞬間腦子轉了好幾道彎,卻不記得認識這一號人物。只聽範去非道:“不瞞公子說,我在張家鎮上見公子爲賣豆腐的漢子打抱不平……”
楊順千心中靈光一閃,搶道:“你是那位止血贈藥之人麼?後來在武林聚義之上又救了蟲蟲——就是姚姑娘。”
範去非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
楊順千聞言而起,抱了抱拳道:“仁兄好俊的功夫,在下見了兩次,佩服得五體投地。況仁兄救過蟲蟲一命,在下替她謝了。”
範去非道:“公子請坐下說話,這點小事算什麼?”言罷想起蟲蟲被囚,不由神色黯然。
楊順千見狀道:“仁兄有什麼爲難事麼?大家同走江湖,不如說出來聽聽。”
範去非並未回答楊順千的話,只道:“方纔我看見公子與姚姑娘的手下走在一起,莫非是尋姚姑娘來的麼?”
楊順千心裡一凜,尋思:“他怎知蟲蟲被擄去?莫非與韓君素是一路的?這是否有個陰謀?”
範去非見楊順千沉吟不語,知他心中所疑,便道:“公子萬勿起疑,我受姚姑娘之恩,也是爲了搭救她!”
楊順千“哦”了一聲,還未說話。沒影兒在一旁聽得焦急,插口道:“你們兩個怎麼說話這麼酸,公子呀仁兄呀什麼的,而且最可恨是誰也不痛痛快快的講話。我跟您們說,這耽擱的不是時辰,可是蟲蟲小姐的命!”
楊順千斥道:“放肆!越來越大膽!”
範去非卻道:“他說的有理,若要把姚姑娘帶出三陰堡,可真得越快越好!”
沒影兒道:“本來麼,你們兩個文諂諂的囉嗦,也不知到什麼時候。”
楊順千道:“那也不用你多口。”又轉頭對範去非道:“即如此,我就乾脆叫你一聲範兄,你叫我一聲楊兄,又幹脆又響亮,誰也不吃虧,扯平了。練武之人爽爽快快,去了這些繁文蓐節,倒也爽快。”
範去非點頭道:“便依了楊兄。”
楊順千看了範去非一眼,問道:“範兄怎知蟲蟲在三陰堡?”
範去非老實回答,一點不隱瞞,“我五日前潛入三陰堡探聽聖女神殿之事,正好遇到姚姑娘也在偷聽。”
楊順千啞然失笑,“我猜她不會老老實實的待着。”
範去非皺眉道:“二月初十的苦草山莊聚義是一樁大陰謀,但此事已然了斷,諒他三陰教不敢莽撞行事。我雖與楊兄見面不多,但行走江湖之人本就有許多傳聞,因此知楊兄心地仁厚。那天三陰教的韓君素揚言對楊兄不利,你還是小心爲上。”
楊順千聞言豪氣頓生,朗聲笑道:“我楊順千哪裡又怕了他了,三陰教盡使些陰損的法子,我卻也不好對付,這下韓君素可打錯了算盤。哈哈,那日我拿了玉牌去找商邱,便知他定會去找韓君素稟告,看起來,他果真是一塊做兒子的好料,可惜天下第一幫落在這等小人手裡。”
範去非道:“這商邱我老早前也注意了。丐幫若再不易主,只怕要走上歪路了。”
楊順千道:“範兄不必爲他們勞神,丐幫已走了歪路了,只昐他們早日悔悟。只是這事與咱們無關,蟲蟲怎麼樣呢?我本來大鬧丐幫之後,要去九江其安鎮郊外赴梅仙虹的死約會,結果碰到青萍她們才知蟲蟲被擄,所以寧可背上不守信義之名,也要去救她。”
範去非道:“楊兄不必過慮,那梅仙虹也毀約了。她過幾日要去三陰堡,她手裡也有一塊玉牌。”
楊順千聞言一奇,隨即笑道:“她和韓君素倒是一丘之貉,各投其所好。韓君素好色,梅仙虹以獵取男子爲樂,真真是天生的一對。只是——只是那淫賊擄了蟲蟲去――”
範去非見楊順千眉頭緊鎖十分焦慮,一見便知對蟲蟲關心之極,不由心裡一陣抽搐,奇怪得很,只安慰他道:“楊兄別急,那日我遇到姚姑娘,見她處處佔韓君素的上風,韓君素對她甚是恭敬,不敢稍有得罪。”
楊順千心裡一鬆道:“對了,我怎麼忘了,那小妞聰明的緊,定不會出什麼事。”
正說話間,就聽樓下一陣吵鬧,範去非與楊順千同奔至窗邊往下看去,只見青萍幾個正被三個衣衫破爛的老頭纏住,那三個老頭一個勁的叫:“我們的師傅呢?定是讓你們藏起來了。還我們師傅!還我們師傅!”赫然便是權家三鷹。
這條街地處繁華,行人頗多。他們這一叫,許多人都圍了上來。
楊順千低聲道:“這三個又來惹事了。他們這一鬧。整個湖北都得知道我們在這兒,這樣罷,我下椄去把他們引開,這地方也不能住了。範兄若是有關於蟲蟲的要事相商,請到洞庭湖邊一敘。沒影兒,你留下帶路。”
範去非點頭應下。
楊順千抱了抱拳轉身下樓。範去非依然在窗邊看着下面情形,只見楊順千一下樓便大聲叫道:“三位師侄一向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