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鼎閣九層之巔,一個少女明媚的大眸子裡,神采奕奕,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趴在窗櫺之上,緩緩伸了一個攔腰,扭了扭纖細的蠻腰,嘻嘻的笑了兩聲,困了一般的,直直倒在厚厚天鵝絨的大牀上,自言自語道:“還真是有兩下子的樣子呢。寶雲閣的李昱,要做出頭鳥了麼。現在就好玩了呀……”這個背後控制着一切的少女,歡快的笑了起來,幾分淘氣、幾分頑皮,古靈精怪。
風馗首和白曉亦回到如意客棧,風馗首的眉頭就未舒展。到了現在,已到了他忍耐的極限,終於爆發了出來,道:“我們出去散散心。”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看向白曉亦,意味綿長。白曉亦會意一笑,道:“總在屋子裡,的確挺悶的,別人要來打擾,輕易就能找到,煩死啦,是應該出去透透氣。”透透氣,就是消消氣。找誰消氣?當然是寶雲閣的李昱。
兩人一面裡心照不宣的說話,便已走出瞭如意客棧,腳步輕快,不拐彎抹角,直走寶雲閣。當然是,以一個普通顧客的身份前往寶雲閣。這兩人一路上走來,早有李家暗地裡的眼線,看的清清楚楚,回稟了李昱,加上前次的戰報,李昱都已知曉,勃然大怒,又焦急不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知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人家要找上上門了。對於夏艋的死,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夏艋修爲到達大羅金仙境界,已經很多年,實力雄厚,非是尋常之輩可以比擬,出類拔萃。他的力量和速度,在同等境界當中,就是最簡單直接的殺手鐗,施展開來,旱逢敵手,傲視羣雄。可惜短短的一會兒,就死了,屍骨無存。想到這些,還有血手殺手的屢屢失手,李昱的心裡升起一陣寒氣。他最大的靠山——他的老爹不在,他現在能夠依靠的,就只有王曉超和李膽。這兩個人跟隨李茂多年,甚至在李昱還未出生的時候,就稱呼李茂一聲大哥,從小便不喜歡他,對他沒有好臉色,也根本不買他的賬。而阿碧,她的戰場在牀上,真正鬥法起來,連李昱都不如,更別提了。李昱這才駭然的發現,自己的手下,居然無可用之兵,再想到寶島護衛這段時間的不聞不問、不作爲,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打算,裝一回縮頭烏龜,藏在密室當中,天崩地裂都不出去。李昱在密室當中,急得團團轉,沒法安寧。這個時候,風馗首和白曉亦馬上就要來到寶雲閣。正在李昱焦灼不堪的時候,阿碧忽然匆匆走入到密室當中,道:“李膽和王曉超要見你,事情有救了。”李昱聞聽,大喜,就看見密室之外,走入兩個中年人,面色陰沉,入到密室之內,僅僅是瞥了一眼,枯槁不堪的李昱,然後哼了一聲。李昱尷尬的笑了笑,諂媚起來,小心翼翼走到王曉超和李膽的身邊,彎腰道:“李叔叔,王叔叔,我知錯了。兩位叔叔,一定要幫我一把,不能讓人把寶雲閣毀了,我爹不在,兩位叔叔一定要主持大局啊。”
王曉超沉默不語,臉色陰沉的可怕。李膽勃然大怒,喝罵道:“混帳東西,不成器的玩意。夏艋這麼年輕,前途無量,就這樣死了。你就這麼一點出息?就知道玩女人,你怎不去做種馬,天天爽!這一次,你是惹上厲害角色了。這兩個人,是乘小船上的寶島,沒付靈石,就上了島上,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什麼人都敢得罪。”
李昱聞聽,大驚道:“這兩個人,難道是偷偷上了渙海寶島?這絕不可能,海上有島主佈下的陣法,這兩個人是沒本事闖進來的。”
李膽登時大怒,罵道:“蠢貨就是蠢貨,三歲看到老,小時候天天縮女人懷裡,現在也沒長多大出息。一條小船,直接駛入渙海寶島的港口上,你想不出那個划船的人,有多大本事?島上如鐵如山的規矩,他就敢這樣不顧,連那陣法都攔不住,修爲都通天了。這兩個人,上了島上,寶島護衛過問過麼?人家不聞不問,你瞎了眼,還要去招惹。天蛇族妖王,是你能碰的?”
李昱啞口無言,驚出一身冷汗,呆立在當場,嚇得不輕。
李膽暴喝一聲:“還不跟我出去,把面前的事情對付過去,愣在這裡幹什麼。出去說話,長點腦子。”
李昱連連點頭,遭了當頭棒喝,終於開了點竅,完完全全的清醒過來,靈光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寶雲閣之外,響起了一道巨大的聲音,震的寶雲閣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一個機靈。這道聲音,要多霸道有多霸道,響徹了幾條街。
“李昱何在,滾出來說話。”
這一道聲音,正是風馗首發出。今日他來到寶雲閣,就沒有打算息事寧人。驟然之間,要讓他有再多的靈石,也發不出作用來。這不僅是給李昱一個教訓那麼簡單,而是要拿他出氣,風馗首自己出氣,給白曉亦出氣,而且更是敲山震虎,警示底蘊更加雄厚的馬龍、胡尚和魯鍾靈。這是一記猛藥,如果那些人還有所覬覦,不肯罷手,他就不妨出手殺人,大鬧渙海寶島。天地之大,大不了一走了之,想要攔下他,也不是那麼容易。他要做的,就是快意恩仇。
風馗首和白曉亦,直走入寶雲閣大堂之中,那些顧客,閣裡的雜役,都退到了一旁,感受到了兩個人的殺意和怒氣,紛紛的發出了議論,指指點點,沒人敢上來招呼。在渙海寶島之上鬧事,沒有幾分本事,也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的,不然,下場一定難看。這些人,立刻之間,看起了好戲,那些個寶雲閣的負責之人,都不敢站出來說一句話,怕死。
這個時候,四道人影緩緩的走入大堂之中,當先的一人,正是李昱,好像一截幹木頭,身後跟着兩個人,李膽和王曉超,給他壓陣,最後面,則是阿碧。這四個人一走入,整個大堂都安靜了下來,李昱掃視一週,面色陰沉,發出了冷喝:“不相干的人,都給我滾出去。”他的身後,李膽和王曉超,威勢含而不發,眼神犀利,掃過衆人,那些想看熱鬧的人物,感受到威脅,紛紛的退了出去,罵罵咧咧。而那些寶雲閣的家臣,小卒,紛紛站到自己少主人的身後,直視着風馗首白曉亦,顯出氣勢,一個一個,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狗仗人勢。
咣噹一聲,寶雲閣的大門,忽然被關了起來。
偌大的大堂之內,就剩下兩方對峙,劍拔弩張的情勢,大戰一觸即發。
風馗首一聲冷哼,打破了平靜,冷聲道:“李昱,站出來!”聲音一層又一層,好像海浪一般在空闊的大堂裡響徹,如同滾滾雷音。
李昱面上怒氣隱現,揚着頭,站了出來,睥睨着風馗首。
風馗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向李昱的臉,冷聲喝問道:“你敢派人來殺我?”
李昱卻不回答,冷聲道:“你想在渙海寶島鬧事不成?”他身後,李膽和王曉超的氣機一下鎖定了風馗首,給風馗首施壓,打壓風馗首的氣勢。
風馗首搖了搖頭,道:“鬧事?事情可是你鬧出來的。我今天來,不是鬧事,是來報仇。不要拿渙海寶島的規矩來壓我。只要你有種,出來吃我一招。這個,不違反規矩。你有沒有種?你有,還是沒有?”風馗首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都像炸雷一般,充滿了壓迫,逼視着李昱。以李昱的現狀,莫說吃風馗首一招,就是半招,他都要死。李昱當然不敢,卻冷聲譏諷道:“莽夫!”他身後之人,無不是怒目而視,大有一擁而上的架勢。
風馗首大笑道:“我看出來了,李昱,你,就是一個沒有種的孬貨。很好,既然你不願意,那麼,這裡,就要流一點血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渙海寶島的規矩最大,不會死一個人。今天,這裡所有的人,都要給我躺下。”霸道,兇狠,甚至是狂傲,沒有把寶雲閣所有的人看在眼裡。
對寶雲閣的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李膽暴喝一聲,無法忍受,冷喝道:“小輩,你說什麼?讓我來會一會你,看你拿什麼來狂。”說話之間,李膽的身形便已撲出,一掌打了出來,掌力爆發,如同一塊巨大的碑石,撞擊過來。他修煉的,竟是一門叫做喪命碑銘掌的魔功,修煉到了巔峰極致,一掌斷生死,會有一塊碑石凝聚,每殺一個高手,碑石之上,就會銘刻那個人的名字,拘住其靈魂,化成黃泉的力量,越來越猛。
風馗首冷笑一聲,揮掌而上,全身上下,生出了一道道的龍吟之聲,聲勢更加浩大,簡直把這個大堂,變成了一個龍窟。風馗首的掌中,盤着一條小龍,昂揚如生,嘴裡還銜着一顆龍珠。這是天龍真氣炮,風馗首運於掌中,蓄勢而不發。待到兩人掌上的力量撞擊,那條小龍,忽然竄了出去,盤在了李膽的碑形掌勁之上,轟然之間,爆炸,一個瞬間,摧毀了李膽的掌力。李膽甚至還來不及詫異,風馗首的手掌已與他撞在一起,然後風馗首的五指忽然彎曲,緊扣,一股強悍的真氣居然衝入了他的手臂當中。李膽大喝一聲:“狂妄。”立刻知道,風馗首要和他比拼真元,互相消耗。以他大羅金仙真元之雄厚,豈會怕了這個小小上仙。李膽一下暴怒,真元如同決堤的山洪一般,洶涌沸騰起來,反衝過來,一下攻入了風馗首的身體,立刻就要從裡面,毀滅風馗首。風馗首不驚反笑,手掌之上,生出了一股霸道的吸攝之力,他的全身,出現了一身金色戰甲,立刻將他護住。那一刻,李膽心裡生出了一個感覺,自己面對的,好像一尊神祗一般。把他震懾了一刻。尊龍怒擊,在一瞬之間,將風馗首的身體,提升到瞭如神一般。不過時間很短,但已足夠。在那短短的瞬間,孽龍噬靈的威力,水漲船高,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已經將李膽蠶食,大量的生命精華被風馗首吞走。短短一瞬,風馗首身上金色戰甲消失,風馗首手臂一抖,一團梵心幽火,打入了李膽的體內,順着氣脈,轟入了他的識海。李膽發出一聲慘叫,向後倒跌而出,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神色,不少頃,神色變得呆滯,傻了一般,呆坐在地上,渾身上下的氣勢,連化仙都不如,完全的廢了,成了一個廢物,他的意識,已經被梵心幽火燒的乾乾淨淨。而兩人交手,前前後後,纔不過三個呼吸。
看到了這一幕,尤其是李膽的異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到了恐懼,狗仗人勢之輩,一個個眼神閃爍,低下了頭來。
這個時候,風馗首身形一閃,回到了遠處,指向李昱,冷聲道:“你,現在,就上來吃我一招,如若不然,你們的下場,只會比這個人更慘。”
李昱聞聽,面如死灰,看向了王曉超,兩股顫顫,叫喊道:“王叔,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