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乙木青龍

風馗首現在的住處,不過是一座小小的三層閣樓,幾乎是內門弟子居住圈的最外圍,幸而是個偏僻地點,平日裡較爲安靜,倒是頗合風馗首的喜好,安安靜靜,可以安心愜意的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會被無端端的人打擾。

但是同樣的,居住在靠近外圍,便是代表着風馗首要脫離這一干內門弟子的主流。整個內門弟子聚居地呈現一個巨大橢圓形,靠向飄渺山主峰。據說,越是靠近亥心的位置,種種資源訊息的交流愈加頻繁,隱隱的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潛移默化之間成了許多內門弟子的一大追求,還有更加玄乎的說法是亥心區域離飄渺山最近,飄渺虛天裡時有仙靈之氣流瀉|出來,對於修煉大有裨益。

風馗首倒是不在意什麼仙靈之氣和交流經驗,單單花容一個的指導,他就吃不透徹,況且花容略微的釋放一點海洋之花的馨香,就比那流溢出來的絲絲仙靈之氣要好百倍。所以他心無旁騖的修煉,比一般的內門弟子少了很多的雜念,一門心思,梳理着自進入上古魔界到如今的種種感悟和心得,一面自省一面總結得失,不斷沉澱。

由於對周圍的一切都不甚瞭解,還沒有徹底熟悉環境,一時之間風馗首也不敢放阿狐阿狸出來,便先留了兩隻小狐狸在長生門內,自己清靜無比,不斷錘鍊自己的真氣,鞏固境界。

靜靜盤坐的風馗首雙手捏了一個法印,暗暗催動《玄龜吐息法》,氣息綿長,迂迴不絕,極盡綿柔悠長之精髓。天龍真身已然塑造成功,一身氣血也幾經變化,反璞歸真,也到了一個極致,風馗首隻能不斷的淬鍊自己真氣和身體,力求進一步的昇華。

血河天尊強爲他打通全身氣脈,對他的根骨傷害極大,幾乎完全破壞,使得他幾乎無法寸進,使得風馗首很是急躁,待一個機會,好好向花容垂詢一番,尋求突破之法。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緩緩張開眼睛,眼裡神光一閃,好像兩顆寒星閃爍,深邃迷離,隨着風馗首念頭一動,光華內斂,便又化成尋常。

長身而起,長舒了口氣,緩緩走到窗前,開軒憑欄,往窗外看去,下面一叢蘭花無聲無息的開放,優雅自然的在樹蔭之下吐露芬芳。

“飄渺神劍決,是該讓我風馗首領略一下的時候了!話說我風馗首入得山門的時日已經不短,縹緲劍派的半點法門可還未到手,大大的辜負了鬼佬兒的期望啊!該死的血河,害我不淺。如今我形同半個廢人,毫無潛力可言,提升空間有限得很,看來只能轉向劍道了,不然一輩子也只能追着趙凌月的背影,如何有能力談說報仇雪恨!”

滿面憂愁,看着窗外,吹一陣和風,坐等傳功堂開堂授予內門弟子《飄渺神劍決》的那一天。半年一次,似乎還要等上半個月的時間,着實孤寂難耐。

百無聊賴間,風馗首忽然記起了一樣久未察看的東西,險些忘記了去,連從儲物戒指裡取了出來,正是那枚從靈秀峰惡蛟巢穴裡偷來的龍蛋,此刻握在手裡,依舊青濛濛的泛着幽光,似乎更加通透了。

這一下展露出來,被風馗首握在手裡,風馗首立時發現了不對,只見那青光下頭的蛋殼之上已然滿是斑駁,似乎破損了一樣,直嚇了風馗首一跳,驚聲道:“莫不是壞了吧!”

待催動天龍氣去查探,風馗首才鬆了一口氣,很是驚喜的呢喃道:“想我練成天龍真身,不但吞了天龍龍珠,還有百里天龍降臨,助我大道結果,你這蠢蛋想必也受了不少福廕吧。該是破殼出世的時候了!”一邊自言自語,便催動着天龍氣去滋補這枚龍蛋,沒想一下便激發了個厲害,驗證了風馗首的說話,這龍蛋果然沾染了風馗首的強悍龍氣,獲益不少,裡面似有一個小生命正蠢蠢欲動,想要破殼出世。

手捧着龍蛋,看着一個宛若傳說一般的神奇生物破殼而出,那是多麼震撼人心的一件事情,風馗首屏氣凝神,看着手掌上不斷顫動的龍蛋,一個細節也不放過。

破殼出世和破繭成蝶都是一個生命最神奇的變化,充滿着許許多多的奧妙在內,包含着生命的奧秘,往往給人無限的啓發,風馗首看的入迷。

只見龍蛋之上忽然裂開一道口子,一個小小的腦袋極力的探了出來,好像一隻小小的綠色蜥蜴的腦袋,使勁的往外擠,待到露出半截身子,左右看了看,很是靈動的看向風馗首一陣,奇怪的叫了幾聲,便低頭去吃剩下的蛋殼。

好醜!

觀這小龍露出的身子,風馗首不由的浮現如此感覺,着實沒發現半點屬於龍的神異。

奇怪的是,那小龍每每咬下去一口,龍蛋之上的青光便暗淡一分,竟然是一種極其純粹的生命精華,完全融入小龍的身體。

風馗首看的嘖嘖稱奇,只等到小龍徹底把龍蛋上的生命精華都服食,才捏着小龍脖子,捉了出來,看那扭擺的身子格外有力,腹下卻只有四隻爪子,渾身青濛濛的一層鱗甲,充滿着強大的生命氣息,給人一種勃勃生機,風馗首終於一臉篤定道:“乙木青龍無疑!只是這小龍實在是醜陋了一點,不知道拿去送人會不會遭人討厭!”

風馗首腦海裡便浮現一個可愛的小臉來,總坐在他肩頭,晃動着小腳丫,天真無邪的講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喜歡風馗首捏她粉嘟嘟的笑臉,滿是美好的回憶,臉上浮現懷念的笑意。

抓着乙木青龍到眼前,感嘆道:“這下你有福了,我給你尋了一個好去處!”

便跳下閣樓,一路往靈秀峰而去。

靈秀峰依舊,卻再也困不住風馗首,幾個跳躍,風馗首便到了靈秀仙台之上,入眼處依然美好如故,恍若仙境一般,遠處幾間精舍小院,不染風塵,現在看來風馗首才瞧出幾分高遠的氣節來。

信步而去,風馗首氣定神閒,恐怕整個飄渺劍派所有的山峰,只有這一座靈秀峰他可以從容涉足而不怕引來麻煩的後果。

院子裡,籬笆底下,一個身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那裡嬉戲,一個人也可以如此開心,無憂無慮的樣子,叫人疼愛。

當風馗首完完全全看清楚那小小身影的時候,籬笆下面百花之間小身影已經向他飛奔過來,滿臉的驚喜,高興的不成聲音道:“阿馗,阿馗哥哥……”

便撲到風馗首的懷抱裡,正捏了一把的花瓣,直到了風馗首懷抱裡,才哭的像個淚人一樣,鼻涕眼淚橫流,通紅的小臉洋溢着笑意,張開藕節玉臂,緊緊的抱着風馗首的脖子,花瓣灑落一地。

“阿馗,你躲到哪裡去了?這麼久都不來陪我玩,囡囡修煉好辛苦好累,每次想阿馗都見不到!”囡囡哭的稀里嘩啦,卻掩不住再次見到阿馗哥哥的興奮。

“我啊,去辦了一點重要的事情,到外面的世界轉了一圈,心裡想着囡囡,這不是回來看可愛的囡囡了麼!告訴哥哥,哥哥走了這麼長時間,囡囡有沒有好好修煉?不許騙我哦,你看你阿馗哥哥,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囡囡冰雪聰明,可不能落後哦!”

風馗首捏了捏囡囡臉龐,擦去臉蛋上晶瑩的淚珠,被小丫頭的那份純真的感情感動的有些醉了。

他從不缺純真,缺的卻是純真對他的人!

囡囡給他的,是他從未擁有的情感,所以他倍加珍惜。

“纔不會呢!”

囡囡揚起小臉,露出一個梨花帶雨的驕傲笑臉,捧着風馗首的臉頰,氣呼呼的道:“臉上長什麼了麼?好扎手哦!”原來囡囡摸到風馗首的胡茬,小手被紮了一下,激起了幾分好奇。

風馗首隻是傻傻的笑。

囡囡抹了抹眼角殘餘的溼潤,雪亮眼睛光芒閃閃,想了想才說道:“阿馗哥哥,要是你長了爺爺那麼長的鬍鬚,那時候囡囡是不是也長大了呢?”

風馗首愣了愣,握着囡囡的小手笑道:“囡囡很想長大麼?”

嗯!

囡囡認真的點了點,嘻嘻笑道:“長大了,才能和阿馗哥哥一起看外面的世界!囡囡好想出去玩的。”

“那一天不會太遠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險,囡囡要好好修煉,以後纔可以保護自己!”風馗首循循善誘道。

囡囡揚起小臉,捏着風馗首鼻子鄙夷道:“阿馗沒出息!你就不會保護囡囡麼?你真傻……”

風馗首無言以對,童言無忌,但卻不無道理,一個男人,不求天下無敵,但能夠保護好身邊的人,讓他們不必直面不利與危險,乃是起碼的準線。

“囡囡,送你一個寵物要不要?”

風馗首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變戲法一樣拿出乙木青龍在囡囡眼前晃了晃,立刻使得囡囡一臉好奇的看了過來,驚喜道:“阿馗哥哥,好可愛的小蛇呀,真是送給囡囡的麼?”

風馗首見囡囡很是喜歡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啼笑皆非的道:“當然是送給囡囡的啦!哥哥再告訴囡囡一個秘密,這可不是一條小蛇,可是一條小龍哦!等囡囡把它養大,乘着飛龍遨遊,想想看,多麼好玩,多麼威風!”

“小龍?”

囡囡張着小嘴,眼珠子轉了轉,把乙木青龍抓在手裡,看着乙木青龍可憐兮兮的扭動身子,滿臉疑惑道:“可是它怎麼這麼小呢?不過我正好可以把它裝在口袋裡,這樣它就可以天天陪我玩了!”

這時候,道瓊正推開竹門,從屋舍裡走了出來,遠遠的看見風馗首抱着囡囡,詫異了一下,微笑道:“小子,運勢不錯,沒想到你還真的回來了,可喜可賀啊!”

風馗首淡然一笑道:“這一番,恐怕花光了所有的運氣!以後再也不敢這樣犯險了!僥倖撿回一條命而已。”如今修爲進步,眼界大開,說起話來,已經不同往日,有那麼一股從容風度。

道瓊目光微轉,看到囡囡手裡的乙木青龍,忍不住驚聲道:“乙木青龍?”感受到靈秀仙台上草木之精華正往此處聚集而來,愈發的濃郁起來。

“送給囡囡的寵物!”

風馗首趕緊回道。

不想道瓊仰天長笑。

“蒼天垂憐我家囡囡啊!原來,你小子纔是我家囡囡的福星。終於有轉機了,終於有轉機了……”

這是風馗首第一次看見道瓊如此的失態,看着爬到自己肩膀上正戲耍着乙木青龍的囡囡,風馗首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關於囡囡的不妙感覺,心裡一陣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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